觉得自己被光源直接照脸的样子一定特别像鬼, 鹿可只愣了一秒，便飞快把屏幕按灭。

殊不知他如此反应落在宗珩眼里，简直是写满了心虚两个大字。

黑暗中挑了挑眉, 本来打算放着对方不管的宗珩，忽又多问了句：“看什么呢？”

没胆子在被男神抓包的情况下撒谎，鹿可慢吞吞解锁手机，还细心地调低了亮度, 这才敢递到对方脸前：“……你。”

又是那种细细软软的、猫一样的奶音，薄唇微抿，宗珩倏然垂眸，仿佛被这话挠了下, 又软又酸地泛着痒。

偏生鹿可还没有发现男神已经软化, 还仗着自己喉咙消了些肿, 他一叠声地搞怪：“哥？宗哥？别不说话呀，人家害怕。”

“刚好点就折腾你的嗓子，明天又想打吊瓶了？”嘴角不自觉上扬, 宗珩顺势将手机还给鹿可，脑中却不知怎地，接连冒出几句对方说过的骚话。

——这嘴甜的小混蛋，私下到底叫过多少人好哥哥才会如此熟练？

一番折腾下来, 两人谁都没了睡意，等宗珩重新回到沙发上躺好，鹿可又没忍住翻了个身，背对男神拿出手机，偷偷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谢谢。】

手机静音却没关机, 沙发上假寐的男人睁眼, 表情略有些意外, 却还是回了一条：【谢什么？】

谁料这一问，竟让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就在宗珩以为对方已经握着手机睡着时，屏幕突然跳出一条信息：【所有。】

仔细把男神对自己的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担心字数太多的鹿可干脆选了个最有概括性的答案，又带着点迟来的窘迫，飞快打字结束了话题：

【Look：就这样。】

【Look：晚安。】

抬头瞧了眼那蜷缩在病床上的小小一团，宗珩没再回复，而是捏捏右腕，张口道了声晚安。

醇厚且温柔，如春夜的晚风，是好听到让鹿可懊恼没有录音的程度。

一夜无梦，等他第二天睁眼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然大亮。

简单在病房自带的卫生间里解决了一下洗漱问题，鹿可换好衣服，随意捋了把微湿的额发，正巧看到陈明俊推门走了进来。

“醒了？”将手里的保温饭桶放在桌上，陈明俊解释，“听说昨晚你俩都没吃东西，我让阿姨提早来煲了粥，填填肚子再回基地。”

喉咙的肿痛缓解许多，被对方这么一提，鹿可还真冒出了点食欲，接过装着热粥的小碗，他道了声谢，又问：“宗哥呢？”

“三楼手外科，”不出意料地，陈明俊道，“正巧人在这，可不得让他去做个复查吗？”

自带老父亲光环，他伸手摸了摸鹿可的头：“听听这声音，细得跟小猫崽似的。”

“下次有事和陈哥说，别闷在心里，生病也别强忍着，知道了吗？”

明白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鹿可乖乖点头：“嗯。”

“郝齐他们都担心坏了，小鱼还特地托我带了件厚大衣过来，”指了指床边的纸袋，陈明俊逐渐开启碎碎念模式，“知道你年轻、火力旺，但这春寒料峭的，总得系紧扣子穿条秋裤吧？”

“还有……”

头一次单独面对陈教练“爱的唠叨”，鹿可只觉得自己双眼发直、精神放空，比连续听了十场一模一样的赛事复盘还难熬。

是故，当门外响起节奏规律的敲门声时，他立刻像见到了救星，急匆匆去迎人。

“他念叨你了？”一进门就撞进双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眸，宗珩瞧了眼陈明俊，立即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传授经验似的，他笑笑：“左耳进右耳出、偶尔点下头就行。”

“行啊，原来平时你都是这么敷衍我的？”听出对方是在开玩笑，陈明俊也夸张地提高了音量，“可不能把鹿崽放在你身边，好好的孩子都让你教坏了。”

接过少年递给自己的勺子和小碗，宗珩扬唇：“那得看他愿意跟谁。”

亲眼目睹鹿可如何体贴的陈明俊：……

是他唐突了，这还用问吗？靠膝盖想都知道鹿崽会选谁。

开了些消炎止痛的药，又套上那件被特意带来的厚大衣，鹿可坐在后排，莫名有了种“要回家”的错觉。

比起先前临时落脚的小公寓，大到略显空旷的ZOO基地反而更让他感到有人气儿。

好歹也算半个公众人物，昨晚的提前离场、宗珩和鹿可都被围观群众拍了不少照片，尽管威廉已经让官博出面解释，鹿可的粉丝却还是有些担心，毕竟细扒昨晚的录播以后，他们都能看出自家鹿崽状态不对。

ZOO里每天直播的只有老橘一个，就在鹿可粉丝准备去老橘那里蹲蹲消息时，基本只在月末追进度的宗珩居然开了播。

还是没有任何预告的“突袭”。

至于下意识点进直播间的宗珩粉丝，更是一脸茫然：

【‘您关注的主播ZOO·Kallaite正在直播’，麻麻是我眼花了吗？】

【今天什么日子？游鲸TV催更？】

【估计是要解释昨晚的事。】

【晦气晦气，也不知道谁家粉丝非要按头咱K神卖腐炒作。】

【虽然但是……方便问下鹿崽的情况吗？】

惯例点头打了个招呼，宗珩扫过飞速滚动的弹幕，轻轻向右转了转镜头：“鹿可？”

“嗯？”自然而然应了句，少年的脸很快出现在画面中，声音沙沙的，气色却不错，也没再像昨晚那样说不出话。

知道宗珩在直播，他还很配合地挥手打了个招呼。

“……嗯，昨晚是去医院，没什么大问题，春季感冒。”没有透露对方那些藏在心底的压力，宗珩转回镜头，半真半假道。

微微后仰靠住椅背，他随便挑了几条弹幕回答：

“为什么鹿可不自己开直播？他嗓子疼。”

“昨晚的发挥？正常水平，没什么好说的。”

“热搜？人在医院，没空看微博。”

作为电竞圈内的绝对顶流，宗珩才开播几分钟，就被顶到了游戏区的榜首，如此高的热度，自然也混进了许多或真情实感或别有用心的黑粉。

【是炒作吧是炒作吧？昨天刚和队友上热搜今天又带了队友的镜头。】

【离开PW以后打算靠卖腐割韭菜了？】

【世界冠军没拿到，擦队友口红倒是擦得溜。】

【连夜爬上崆峒山。】

【突然觉得PW那两位好真。】

都是网上冲过浪的人，放在往常，这样明显的拉踩引战宗珩根本懒得理会，但这次被牵连的人还有鹿可，他虽未说话，神色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房管，封人，”接连送走几个不顺眼的ID，宗珩似笑非笑，“Sunny和Reaper真？差点在舞台上打起来那种真吗？”

“刚吵完架就要勾肩搭背拍照，仔细想想也挺难的。”

大抵是没料到一向不给黑子眼神的宗珩会亲口反击，直播间的弹幕足足断层了三秒，才疯狂滚动起来：

【笑死，这波阴阳怪气我给满分。】

【哈哈哈哈哈哈，K神好刚，就差没把摆拍两个字怼在某些人脸上了。】

【搜了下某战队官博，七天有六天在发合照，可真是一点都不做作的营业呢。】

考虑到宗珩曾经对PW的情谊，粉丝们都刻意地没有直呼大名，可就是这样“某”来“某”去的评论，反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因为哪怕没提大名、没有前情提要，新来的观众也能猜到弹幕是在说谁。

特地留了一只耳朵听男神讲话，鹿可蓦地偏头，递去一个惊讶的目光，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众所周知，被盛荣集团收购前的PW，一直被粉丝戏称为“K神心底的白月光”，无论后来高层做了什么，宗珩明里暗里，都未曾说过任何对其不利的言论。

即使是伦敦那场让粉丝心梗、让黑子狂欢的半决赛，他全部的回应，也不过一句抱歉，没有丝毫甩锅埋怨的意思。

“朋友都不在了，何必再护着一个空壳，”像是解释给粉丝，又像是解释给自己，宗珩明确给出一个结论，“现在的PW，只是对手而已。”

弹幕：【啊啊啊老粉哭了！好怀念以前的PW。】

【王哥、凯神……大家都已经退役了啊。】

【呜呜呜，还好ZOO把陈队和林木签过来了！】

【ZOO老板是什么低调心善的小天使！比某家高层强了一百万倍！】

偷偷用手机点进男神的直播间窥屏，鹿可余光扫到最后一条弹幕，惊得差点手滑把子弹射歪。

“……确实是个心善的小天使，”同样看到了那条颜色酷炫的高级弹幕，宗珩略略思索，一本正经，“但不低调。”

毕竟他们已经一起参加过很多次比赛。

弹幕：【？？？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就去查500强老总名录。】

【还挺严格，那貌美心善您看行吗？】

“貌美，”视线极快地向右掠过一瞬，宗珩中肯评价，“确实挺漂亮的。”

勾勾唇，他来了兴致，故意装作闲聊，侧身去逗一旁耳尖红红的少年：“你觉得呢？鹿可。”

“我老板他、是不是个貌美心善的小天使？”

作者有话说：

郝齐：是调戏吧是调戏吧是调戏吧？

余小鱼：请把“K神好会”打在公屏上。

日常比心，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