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书记最后还是走了, 他女儿说下次还要来吃。这边的烤肉香,蛋羹嫩,最后剩的肉在炉子上炒米饭, 淋上烤肉酱,美味的不得了。
瞧见马书记走了, 刘书记才算松了一口气, 道:“小田啊, 县城里已经积极的去给你申请办内部报纸的刊号了, 以后有啥困难就跟县里说。”
田瑞点了点头。
刘书记勉励了几句就走了。
田瑞在这边呆了一小会儿就接到消息,说他在外头订购的大设备回来了, 他赶紧回了大院。
很多找人瞧着各种各样新式设备发呆。
程家夫妇道:“东家,这是干啥的?”
田瑞眼睛晶晶亮:“这是做蛋糕的。”他想要在县里开一家蛋糕店。
这可都是最专业的烤蛋糕设备。
程家夫妻也帮着一块弄到屋子里, 田瑞又去跟装修队说了个事情, 让他们再装修一家蛋糕店。
田瑞不爱吃现在的老式蛋糕,就是按斤称的蛋糕, 一块巴掌大,六个蛋糕就一斤,那种蛋糕吃起来多油多糖,几口吃下去就腻歪了。
田瑞喜欢吃松软无渣的蛋糕,上面再加一层浅浅的奶油, 一想到这里, 就惦记上了。直接订购了全套的设备,光为自己吃一口蛋糕未免太小题大做, 反正他现在开店有瘾,索性再开一个店。
厂子里专门还带了三个人,都是专门来调试设备的,弄了一个小时, 他们才开车离开。
工人们走后,田瑞自己在蛋糕房里鼓捣了一下午,还真的让他做出了简单的蛋糕。他这是大机器,他烤出来十六个个十寸的饼胚,外加一个六寸的,然后把奶油全部打发。
低温冰冻之后打发的奶油绵密,均匀的涂抹在蛋糕上。之后就叫了个人过来帮忙,让他专门抹奶油。
这人也没学过,虽然很认真但有的地方抹的不均匀,田瑞也不管,他把糖浆跟果酱混合挤在了裱花袋里,安上最小号的裱花嘴,在蛋糕上面写字。
大部分都是一些心灵鸡汤之类的话,叫了几个大院里的帮工把这些蛋糕送出去。还嘱咐让店长收到之后立刻切了吃了,就算吃不完也要放在冰箱里,不然奶油会化掉的。
他一共做了十六份大蛋糕,十家烤肉店,两家奶茶店,三家早餐店。剩下一家给大院的帮工分了,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
田瑞这蛋糕用了半筐的鸡蛋,两桶奶油,最好的进口黄油,还有糖,在整个县城也就田瑞家的帮工能吃到!
蛋糕胚松软,外头的奶油清甜却一点都不腻,只要吃上一口就忍不住吃光。
很快田瑞家的各个店都陷入一种分蛋糕的快乐之中!
最后那块小的,田瑞自己抹面到在蛋糕上用糖稀画画,都是自己完成的。稍微放在冰箱里冰了一会儿,打算一会儿孩子们放学回家再拿出来吃。
田瑞喜欢吃过夜的蛋糕,回油了之后更喜欢。但他现在等不及了。
没一会儿送蛋糕的人回来,他们也分到了属于自己那块小蛋糕。
捧着蛋糕三口两口就吃完了,他们出去一趟回去之后却显得心事重重,不住的回头看田瑞,好几次给田瑞都看的不自在了。
连忙把那个人弄到一边,问怎么了!
帮田瑞去跑腿的人是新进来的员工,来了不到半个月,平常不爱说话,喜欢闷头干活的。田瑞瞧他沉默怕他不合群,会稍微多留意一下他的。
时间长了,他每次看见田瑞都要围过去积极过去表现,就等着田瑞给他派活儿。
可这会儿,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里的难过都快溢出来了。
给田瑞吓了一跳。
没一会儿他才开口,道:“东家,他们说你跟何先生是一对。”给他都气坏了。
虽说不像早几年同性恋会被当成流氓罪,但这种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也会被认为是变态。他们东家一直是县里的名人,一旦被认定是同性恋就是身上摘不掉的标签了。
在大院的人都见过何宇,知道那是田瑞的房客,这年头人们思想单纯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田瑞听到之后,没有说话!
就看自家的伙计道:“您放心,回头我就帮你们澄清。”他嘴笨,一时之间说不出那么多安慰的话。
但他们在大院里的人都知道田瑞是好人,来这边工作的人没有一个想走的。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东家,不仅如此,在外头的人还想要进来找活儿,连他们家的亲戚都在问这里什么时候招人。
想到这么好的人被泼脏水,心里特别难受!
田瑞道:“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
“啊?”年轻的伙计都惊呆了。
田瑞这人比较简单,喜欢就是喜欢,在一起了还遮遮掩掩的反倒是对伴侣的不负责任。
田瑞没说其他的:“快去干活儿吧。”说完还像往常一样温和。
伙计脑袋里像是凝固了一层浆糊,半天回不过神来,自己东家说的,是他以为的意思吗?
伙计呆呆愣愣的回到了自己干活的地方。一些跟他关系好的同一批进来的帮工鬼鬼祟祟道:“你听说了么,有人说咱们东家跟何宇……”
话还没说完,他就脱口而出:“是真的。”
“啊?”他的好友大惊失色。
好友还想再问,但伙计已经一句话不想说了。没一会儿就看见田瑞拎着六寸的蛋糕回家了。
田瑞是掐点回家的。他回来,弟弟和妹妹还没到家呢,屋里只有何宇在,难得何宇有雅兴还专门做了酱牛肉!
瞧着田瑞回来了,连忙招呼道:“回来了,赶紧洗手,帮我尝尝味道。”
随后伸出手去搂着田瑞,顺便把他手上的奶油蛋糕给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田瑞道:“是不是你跟外头说我们在一块的事情了。”
何宇身形明显一顿,道:“有人在你这边乱舌根了?”他这话一落,田瑞就知道必定是他说了什么。
田瑞道:“也没说什么。”
何宇回头看着田瑞。如今田瑞是县里的名人,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把他招为乘龙快婿呢。一想到自己放在手心上的珍宝被别人反复的惦记他就嫉妒的发狂。
这次是他故意的!
他跟田瑞在一块,何宇性子已经越来越平和了。但某一些点上还是会激发他内心的暴戾,他像是个干烧的压力锅。若没有纾解,只会走向自我灭亡。
田瑞凑过去讨了个亲亲,道:“下次一定跟我说。”
何宇抿着嘴被自家小财迷啄了一口,那满腔的阴郁竟消散了大半。何宇道:“对不住。”但他不后悔,是田瑞把他从泥塘挖出来的。在一起之后,他每时每刻都想跟所有人宣布在一起的消息。
两个人都没有父母,在一起了之后一直无人知晓。这让他频繁的焦躁。睡觉的时候想把小财迷紧紧的搂在怀里,甚至融进骨血里,想让所有人知道,小财迷是他的!他更离经叛道的事情都敢做,如今爱上田瑞之后,只想要一个名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田瑞在一起的机会。
田瑞道:“没什么,我们本来就在一起了。”
同性恋的事情公布,哪怕是对高度宽容的后世来讲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但田瑞却看的很开。他跟何宇在一起之后,多了一双可爱的弟弟妹妹。每天看着妹妹写作业,给弟弟做好吃的。日子过的充实又快乐!
何宇像是无所不能的人,他开店的手续,店里的肉,甚至最初的招人都是他帮忙的。所以田瑞才可以任性妄为的开店。何宇从未掺和进来,但却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田瑞看着何宇微微皱起的眉头,轻轻的用手想要抚平,道:“别心事那么重,我们一起面对!”
何宇一瞬间有些绷不住。长久以来内心积攒的压力竟在这一刻奇迹般的都消失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响起敲门声,田瑞赶紧去开门,是自家的何甜跟何中。田瑞跟何宇都是大忙人,所以大院里的一个身强力壮的帮工还专门每天早晚接送孩子上下学。
“哥哥,瑞哥哥。”小中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田瑞有的时候都纳闷,何宇这这种男人怎么会有小中这样傻白甜的弟弟。
何甜也打着招呼。道:“哥,我这次考了第四。”虽然只是小学很简单的课程。但这个成绩对她来讲实在是不容易。学校那边都开了半年的课了她才插班进去的。怕她跟不上课程,打算先让她试试,不行的话再蹲级,没想到何甜这么厉害。
何宇道:“好孩子。”
何甜眼巴巴的看过来。
田瑞在旁边偷偷提醒道:“可以养一只猫。”上次他们逛动物园的时候说过的。
何甜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谢谢哥哥。”
何宇道:“但是先跟你约法三章,既然养了你就要为猫负责。要给它喂食,要给它铲屎。教它规矩。”
何甜连忙点头,只要能让她养猫就行,她可喜欢小宠物了,以前就想拥有,但是以前家里穷,她就算想也不敢说,要是自己有一只小猫咪肯定好好的疼爱。她喜欢三花的小猫咪,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弄到。
何中在旁边补充道:“我也可以帮忙。”姐弟俩都很喜欢猫咪,大院的附近就有很多野猫。一个速度快的像闪电一样,偶尔在树荫下打盹。或者院墙上一步一步走的可神气了。
田瑞道:“吃饭,今天有蛋糕。”
俩小崽子立刻高兴了起来。
乖乖的吃完饭,何中看见蛋糕就激动了。田瑞在蛋糕上用糖稀画的画是他上次送给哥哥的。看见自己的画直接出现在蛋糕上内心别提多激动了。
蛋糕是六寸的,每个人都可以分到一块,田瑞已经冰了有一阵子了,吃起来凉凉爽爽的,绵软的蛋糕,在嘴里直接化开的感觉,奶油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就连不怎么爱吃蛋糕的何宇,吃着都觉得好。
弟弟眼巴巴的吃完之后,非要撒娇去田瑞怀里要抱抱:“啥时候才能再吃一次蛋糕。”小家伙都没吃够。
田瑞笑道:“以后过生日的时候可以吃!”
弟弟掰着手指数一数自己还有一个月就过生日了,到时候又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蛋糕了。想想一个月的时间似乎可以忍耐。吞了一下口水,答应了。
他们蛋糕吃的倒香甜,外头却一阵轩然大波。
这年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田瑞是同性恋的事儿迅速传遍了整个县城。就连从来不认识田瑞的人都能说的活灵活现的。
下午的时候烤肉店不像往常那样爆满,店里只有两三桌的人,还都在变着花样的找服务员打听田瑞的八卦。
准备的肉剩了好多,各店里还有很多不耐放的食物,面临着被扔掉的下场。
各店不敢做主,赶紧求助了总店长白猛。
白猛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来找田瑞。看见何宇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当上总店长之后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还是会被何宇身上久经上位者的气息给吓到。
田瑞知道偏见难以消除,这只是刚刚开始,道:“你归拢一下,肉类的都冷冻起来。那些酸梅汤,小菜,蛋羹液这种放不住的东西,给员工分了,这几天正在风口浪尖。就暂且不要开门了。给大家放三天假!”烤肉店一向很火,招够人之后本来搞了几天两班倒。但实在是忙不过来,就又恢复了全班。
大家一直也捞不到休息,趁着这个机会,就当给员工们放假了。
白猛道:“嗯。”他本来就是能说会道的,可是这会儿想说两句,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了一眼田瑞,见他有条有理的,也就稍微放下了心。
等人走后,田瑞开玩笑说:“我要是没生意做了,你养我?”
“我巴不得。”何宇认真回答道。
家里那个保险柜,第一层已经装满了金条金元宝。打开都会被晃到。就算不开店,也足以衣食无忧了,不过是田瑞喜欢鼓捣罢了。
田瑞道:“正好明天就是周末,带着俩孩子进省里玩一玩,顺便带弟弟见见小飞。”
何宇道:“好,我给小飞的舅舅打个电话,安排下这个事儿。”一家人愉快的决定了出去玩的计划。
田瑞感慨钱真是个好东西啊,可以光明正大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惧后果。哪怕他干不了店了,也足够生活,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田瑞他们离开出去玩了,但是关闭所有的店铺却在县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很多人都想去问问这个事儿到底真还是假,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呢?都恨不得让他早日走上正路呢!
也有的人抵制他家,说一些风凉话。
但是第二天路过烤肉铺的时候,却发现以前馋人的香味儿都没有了。
铺子竟然关了。
田瑞家的铺子简直在每一个路人的印象里天天都满员。住在周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香味儿了,但是今天关门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路人一下子有点恐慌了。
难道说他以后不开门儿了?虽然他们路过,并没有没想进去吃,但很多人都希望自己赚了钱之后来这里面吃饭,烤肉铺一关大家都很茫然。
甚至有的人想说顺便看一看其他的店,却发现第二家铺子关了,第三家铺子也关了,整整十家店都关门了,包括奶茶铺子的早餐铺子也一样。
这下大伙彻底坐不住了。
他们本来想着,怎么才能叫田瑞改了身上的问题,但是渐渐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几个老食客聚在一起道:“这些人真是闲的,还非得以自己为标准去衡量别人,只要不偷不抢的,喜欢男人喜欢女人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田瑞多好的人了,每次看见我都要打招呼,他是跟县长说过话的人,他能记住我一个普普通通的顾客,真的挺好的。”
“说的是呢,每一次我去的时候他都会赠送我几个菜,唉,他现在要是不干了的话,去哪吃呢?”
这种对话充斥着街头巷尾。
大家突然惊恐的发现,不是田瑞离不开他们,是他们离不开田瑞。
这年头大家都流行在外头吃,味道好不好倒是其次主要是吃的放心,现在就有人说卖肉铺子的血脖,每次都能卖光,那里头有猪身上的淋巴甚至肿瘤。那地方的肉就连穷人都不买。大家都在说,是被人包了包子往外卖。
但是田瑞家不一样,有很多自家亲戚就在田瑞家上班,回来都说,他们买的都是很好的肉。
做出来味道非常好价格还便宜,自己在家做又麻烦价格还贵,所以自从他们有了早餐店之后,附近的人都很放心去他那儿吃,顺便跟那边的伙计打声招呼,跟熟悉的朋友似得。一早上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很多人去田瑞家店里打工,都说他们那里像大家庭一样。
田瑞也大方,一些稀罕的东西,隔三差五给大家改善一下生活。自从他们去田瑞家打工之后,每一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白胖起来,人也更精神更自信了。
以前他们忙的很,一天天过得飞快,现在田瑞给他们放了三天的假,待在家里反而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就好像浑身有无数的力气用不出来。
他们也害怕,如果田瑞不干了他们怎么办?
有在田瑞家工作过的经历,不愁去外面找工作,不过跟同事们在一起的时光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了。
性向问题也不是犯了罪,为什么被大家这样的抵抗嘲讽。
员工们这心里也很烦那些四处传闲话的人,就是他们没看见,不然肯定要给对方一句:“他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你们少管。”
如果田瑞不干了,那他们县里就找不到比他更良心的商家了。
当天晚上大家去夜市,发现肉串摊关着门。
虽然夜市里人依然很多,但是所有人莫名有一种失落感更强烈了,谁还没上这边买过一两把肉串吃。
甚至还有国营厂的员工们说,当初这个夜市是因为烧烤摊火起来,如果没有田瑞家,这里还能跟以前一样么?
还有人说隔壁大水县的马书记还找过田瑞,希望田瑞过去他们那儿,现在要是他们让田瑞心寒,真不在这里干了,怎么办。
尤其是之前因为性取向的问题嘲讽过田瑞的人,这几天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被人攻击。
要他们县里的繁荣是看得见的,很多人都往这边来,他们买东西价格就越来越便宜,方方面面改善了大家的生活。甚至还有省城的人专门过来吃饭,可太有面子了。如果再回到原来那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失去了唯一发展的机会,那他们得多遗憾啊?
甚至很多街坊邻居主动找上白猛,问他具体的情况,问田瑞会不会因此而离开,是不是县里的人让他伤心了?
白猛也没有说话,这几个人都是在田瑞铺子里吃过饭的,再三再四的让白猛转告给田瑞,说大家都很想念他,千万早点回来开铺子吧,如果要是真有那样不长眼的凑上来说一些杂七杂八的话,牙给他掰了。
“反正如果田瑞开门的话,我是第一个去吃,谁要是敢说些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县里发生的事情,田瑞一概不知道,因为他正跟家人们去省里好好玩耍了一顿,等回来的时候很多人第一时间都敲门找他问候,就连员工们都表示特别不习惯,想上班,再待一天他们都要疯了,每天要应对亲戚邻居们各种各样的问题,还不如上班来的舒服,顺便还把很多县里很多支持的声音转告给他。
田瑞也有几分触动,他就是一个商人,没想到却能有这么多人支持,这种心情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那咱们赶紧就出摊儿吧。”
第四天田瑞家的烤肉铺终于开了,明明是工作日却上来很多人,那一天所有员工忙的都不行了,没错,他们怀念的就是这种感觉,又回来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