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夜风裹挟着一阵咳嗽声和闷哼声传进了莫许之耳朵里,让他成功回了神。
他回头,发现声音是从一个小巷子里传来的。
莫许之往里看了眼。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黑色人影。
那人站在巷子深处,周围是躺在地上不断蠕动着的几个蜷缩成一团的男人。
站在巷子中央的青年身上还带着些暗红的血迹,一双泛着光的眼睛在昏暗的巷子中格外显眼。
白色卫衣上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季柏文踩着沾上了血液的水泥地面,向着莫许之一步步走来。
这里的状况看起来很麻烦。
莫许之快速地得出了这个结论,并且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但他还是比青年慢了一拍。
“碰——”
一大团黑色阴影笼下,莫许之还来不及反应,肩上一沉,差点没让他直接倒仰过去。
季柏文把脑袋枕在了他的肩上,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在脖颈间摩擦着,惹得莫许之的脖子红了一片。
不仅如此,季柏文还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弄得莫许之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着。
“朋友,我们打个商量,你先起来成不?”
莫许之发现自己伤口似乎不太行。
他这好歹也是个伤员,撑着这个人就跟扛着一只大狗崽一样,差点没压得他伤口飙血。
“……”
季柏文还是没有说话。
莫许之忍着疼痛,终于伸出了一只手来,推了推他。
还是没反应。
莫许之又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手电筒,照向季柏文。
季柏文的头还在他肩膀上压着,他即使打开了手电筒,也就只看得到季柏文胸口往下的地方。
这样就足够了。
莫许之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唤不动这人了。
他看到了季柏文身上有两处刀伤,一处在肚子旁边,看着比较浅,还有一处在大腿上,目测较深。
好家伙,感情这是昏过去了。
一滴冷汗顺着苍白脸颊滑下。
莫许之觉得,要是他再这么站下去,自己也得跟着这人一起昏过去了。
动了动身体,他找准方向,慢慢沿着墙根滑了下去。
他安全地坐在了地上。原本把脑袋搁他肩膀上的青年顺着他的力道也慢慢往下滑去,最后躺在了莫许之身边,卫衣沾染上了灰尘和污水。
莫许之没理。
肯把他脑袋放自己肚子上枕着就是他最大的温柔了,怎么可能会去管他的衣服脏不脏。
他伸出手来想要打电话报警,顺便给自己和旁边这人叫个救护车。
——好家伙,他的伤口还真的也裂开了,现在跟又被重新砍了一刀一样酸爽刺激。
伤口疼得让莫许之有些脱力,手臂举了又举,最终还是只能在空中不住地颤抖着,完全不能打电话。
“……”
他低头看向安静躺在他怀里的青年。
借着手机的光线,莫许之看清楚了青年的样子。
这人还长得挺好看,唇红齿白的,五官相较于一般人要深邃一些。他看上去应该是介于青年和成年人之间的年纪,有着这个年纪所独有的青涩气息。
原来还是个小朋友。
“对不住了哥们儿。”
莫许之不再费力举手,而是直接把手放在了季柏文的脑袋上,这位置放得有些别扭,他还动了动手臂,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后,这才开始挨个打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
季柏文虚虚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还很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脑袋正处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还有人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黑暗拢下,头上一重,季柏文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人把脑袋靠在了他的头上。
季柏文听到有轻柔的声音顺着贴合着的地方传来:
“……我来陪你了。”
感受着从头顶上传来的温热的触感,视线逐渐变得昏暗,季柏文再次昏了过去。莫许之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也跟着昏了过去。
苍天饶过谁。
缘分到了还真是挡也挡不住。
托这位朋友的福,他也得陪着他一起昏过去了。
救护车和警车很快就赶到了巷子外面。
当警察的手电筒的光打过来的时候,莫许之和季柏文已经彻底的昏了过去。
莫许之的脑袋正枕在季柏文的脑袋上,侧颜恬静,虽然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反而带上了一丝病态美。
警察同样也看到了正四仰八叉躺在巷子里的其他的人。
现场情况有一丝丝的诡异。
来不及多想,警察快速完成现场取样,医生也同时把莫许之和季柏文送上了救护车,躺在地上的其余的人被警察用警车载着去了医院。
医院,病房
“嘶——”
莫许之捂着脖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他之前是在那人的脑袋上枕了多久?
“日……”
莫许之则不伸手还好,一伸手就发现自己胸口上的伤也被扯着了,这痛感来得比脖子上的酸麻感还要快和强烈,他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就这样在半空中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3号床的病人醒了!”
门外有护士经过,她往里头瞅了一眼,发现应该躺在床上的莫许之僵着身体像是想要起来,他先是一惊,然后转过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医生,叫道。
坐在外面的排椅上的薛风听见了护士的声音,站了起来,保镖和助理跟着他的步伐往病房里涌去。
“先生先生,我们还需要对病人进行检查,请配合一下。”
护士费力的挤开病房里的保镖和助理人等,终于走到了病床边。他放下病历,转头一看,发现那些人还是站在原地。
保镖目视着前方,助理仍然兢兢业业地跟在薛风的身边,没有挪动半步,像是完全没有将护士放在眼里。
“先生,这……”
护士看向正皱着眉头的薛风。
薛风再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莫许之,最终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众保镖和助理看见薛风往后推了,也跟着往后走了几步,总算是给医生和护士挪出了一个空间。
薛风现在脸黑得跟才下过矿一样。
他今天刚接到从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莫许之从医院里跑了出去,下落不明,这才没过多久,就听说他被急救车送进了医院。
他不知道莫许之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搞这些幺蛾子有什么意义,他现在就只觉得烦躁。
非常的烦躁。
他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就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疯狂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发,又被一层无形隔膜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但是薛风的烦躁,莫许之是注定感受不到了。
他现在正僵着身子,让医生和护士给他检查各项指标,一动也不动,他甚至不敢稍微转一下头看一下房间里站着的是谁。
这谁他妈敢动啊。
护士手上拿着的针头看着跟个金箍棒似的,就在他脖子那儿不停的晃动着,像是随时都可以给他来一下。
房间里安静得就只剩下器械发出的声音和医生和护士的交谈声。
莫许之躺在床上,任由护士把他的衣服纽扣给一颗颗解开。
蓝白条纹的宽大病服底下是凝白的皮肤,锁骨突出,在灯光照耀下,泛着莹白的光。
护士在解开纽扣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莫许之的皮肤。
她只觉得手下入手顺滑,还带着点点温热感,温暖又舒服,让人舍不得撒手。
但是为了避免被认为是一个色胚,护士硬生生止住了自己还想再摸一把的手。
解开了四颗扣子以后,护士把病服往旁边扯了扯,露出了缠着纱布的伤口,她伸出手,轻轻地拆下纱布,想要观察伤口的情况。
一道狰狞的伤口突兀的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道黑红色的伤口横布在雪白的胸口之上,像是一条壮硕的蜈蚣卧趴在雪地上,不断的刺.激着众人的眼睛。
这就是莫许之给薛风挡下的刀给弄出的伤口。
这还是薛风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
他当时看得清楚,知道那把刀非常锋利,也看到了那把刀狠狠地刺向了莫许之的身体。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伤口居然看着这么可怕。
那道本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的那道伤口看得薛风眼睛发涨 。
“先生,现在我要给您的伤口进行消毒和重新包扎,可能有些疼,忍一下就过去了。”
医生拿过放在一旁的各种简单医疗器械,向莫许之伸出了无情铁手。
“嗯……”
新长出来的粉肉被迫从黑红色的地方分离开来,那股尖锐的疼痛一直顺着神经传到了大脑,又被痛觉神经很好地传到了效应器。
莫许之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冷汗瞬间就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薛风看着莫许之紧皱的眉头,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做到莫许之的头所在的方向的对面的椅子上。
这样坐的话,莫许之即便是不用抬头也可以看清楚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谁。
莫许之的头上还带着冷汗,他看了薛风一眼,之后就收回了视线。
“……”
薛风居高临下看着莫许之,眼神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