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在街上不停地走,身上还穿着苏州第x中学的校服,这让他看上去很显眼,因为这里是江苏的省会,南京。
“您好,请问您这里还缺人吗?我是苏州重点中学的学生,这是我获得的奖状、奖学金还有成绩单,我擅长英语和语文,地理也不错,可以让我在您这里当老师吗?不行的话,前台咨询也可以,我口才也很好。”
前台的老师瞥了一眼他的学生证,“同学,你还没毕业吧?我们这里招聘老师至少211起步,你还是好好念书,大学毕业再来吧。”
周宁坐直了身子,“初中的内容我学的很扎实,211毕业的老师可能已经忘了课本的内容,但是我每天都在辅导我妹妹功课,她今年初二,不信的话您可以出题考我。”
老师笑了,“同学,你说什么也没用,211起步是我们老板定的规矩,我也不可能替老板做主啊!再说了,就算你学习成绩好,每天辅导你妹妹,你看看我们的广告。”
他点了点桌上的宣传单,上面用加粗鲜红的字体写着——我们承诺所有老师均毕业于211、985知名学府,给您的孩子最成功的教育!
“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破了规矩吧?你还是好好回家学习吧。”
周宁不肯放弃,“那你们老板呢?我要见你们老板!”
老师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执着的孩子,他不仅仔细打量起来。
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眉清目秀,似乎是学校统一规定的小平头,可却衬得他的五官更为俊雅。他坐在靠椅上,背脊却挺得笔直,蓝白相间的校服干干净净,确实像是班级前几名的好苗子模样。
比较让人注意的是他的普通话,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听不出一点江苏人的口音,比他们这的老师还要标准,若不是出生在教养极好的家庭中,便是专门努力训练过了。
老师好奇地问,“你是苏州本地人吗?为什么会来南京?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周宁警惕起来,“这是面试的必答题吗?”
老师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老板只有早上会过来一趟,现在已经走了。”
“那他明天早上也会来吗?”
老师敷衍道,“来,你明天早上再来吧。”
“好,”他站起身,抓紧背包,鞠了一躬,“谢谢您,我明天早上会再来拜访。”
老师被他这么郑重的道谢搞得一愣,然后就看见少年推开玻璃门,走进了炎炎烈日中。
周宁在本子上记下这家店的位置,阳光下他的发梢沾着汗珠,可他并没有找个地方休息,而是继续往前走。
“我必须要赚到钱,小静还在等着我……”他小声地念叨着。
如果是往常,现在的他应该在学校,吹着凉爽的空调,和同学们一起备考。
但这一切都在昨天听闻妹妹要辍学打工时变了。
周宁像往常一样去接自己的妹妹放学,却被告知妹妹并没有来学校。这怎么可能?他们早上明明是一块出来的,周宁还往她的书包里塞了一个大黄梨,想着最近天气热,妹妹昨天看上去昏昏沉沉的,可以吃个梨解解暑。
可是现在,同学们都告诉他,妹妹今天压根没有来上课。
他第一反应是可能出了什么事,但很快,妹妹的班主任就将他叫走了。
老师告诉他,是他的母亲将周静领走的,还到她这里要求退学,老师并没有同意,但周静还是被带走了。
老师询问他,是否家里出了什么事,周静的成绩虽然不算好,可是个乖巧努力的孩子,初中的成绩不代表以后,很多学生到了高中才开始奋起直追,让他回家后劝一劝自己的母亲。
那时候九年义务还没有现在这么严格,因为打架斗殴被劝退和主动退学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周静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她只是成绩不太好而已,平时很安静老实,也有按时完成作业。
问题出在他的母亲身上,年前父亲忽然被查出了肾衰竭,一个家的顶梁柱就这么倒了,不仅如此,昂贵的住院费、治疗费就像一个不知足的饿狼很快就掏空了一个小康之家。
母亲本来就没有工作,现在又要每天去医院照顾父亲,亲戚们的钱借了不少,病却一直没见好。眼看着家里的漏洞补不上,周宁上大学又需要一笔钱,母亲便决定让妹妹辍学帮忙赚钱。
周宁原本并不打算插手家里的事,大人的事自然有大人去解决,他帮不上忙,唯有努力学习少添乱,可当母亲提出让周静辍学时,周宁便知道他不可能置身事外、坐在一个专心致志备考的高考生了。
这事遭到了周宁的极力反对,母亲也在他的据理力争下妥协,可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做了!
周宁一溜烟跑回家,没有看到周静,便和母亲大吵了一架,最后胡乱地揣了自己的身份证、奖状证书还有银行卡,就跑了出来。
不就是钱吗?
他有手有脚有脑子,他可以赚!他不需要妹妹为他承担这一切,也不需要做那个牺牲了全家人栽培出来的大学生!
周宁坐在通往南京的列车上,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迅速从窗边飞速掠过,眼眶渐渐湿润了。
他向来自尊心强,什么事都要争做凤毛麟角,他成绩很好,升入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就考进了年级前一百,这个名词在学霸云集的重点高中中已经非常不错了,班主任说只要他保持状态,考入一所重点211院校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这一切,现在都没有了。
周宁心里很难受,从小的教育让他明白高考是人生的唯一出路,他无法想象连大学都没有念过的自己未来会混成什么样子,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看着妹妹因自己辍学而无动于衷。
那样根本算不得是人,就算他考上了高等学府,也会觉得自己的品行玷污了心仪的名校。
宁可自毁前程,也要问心无愧。
南京是江苏的省会,这里有更多赚钱的机会,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帮家里还债、为爸爸治病,还要供妹妹念书。
周宁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目标,只是实现起来步履维艰。
他深知依靠体力打工是赚不来大钱的,只有成为无可替代的人才能创造最大的收益。他相信自己,但是没有人相信他,他不得不放弃的学业,正是阻碍他前行的第一道门槛。
周宁闷头往前走,一转弯撞上了一个人,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怎么休息,又在炎炎烈日下晒了一上午,这一撞,脑子发晕,踉跄两步摔在了地上。
撞他的是个30岁左右的大哥,高高瘦瘦的,穿着黑色的t恤,戴着墨镜。
“哎唷,小同学,没撞坏你吧?”他连忙将周宁扶起来,听口音是个北方人。
“没事,对不起,谢谢你。”周宁迷迷糊糊地揉着自己的头。
那位大哥见他状态不对,连忙说道,“小同学,我看你这是要中暑啊,咱俩去对面的冷饮店坐坐,我请客,就当给你赔礼道歉。”
周宁点了下头,没想到自己碰到了这么热情的人,他被拉进了冷饮店,凉爽的空调让他精神了些许,北方大哥要了两杯加冰的柠檬茶,解暑。
大哥在他对面坐下,看到他手里的传单问道,“你在发传单?”
“不,”周宁摇头,“我在找工作。”
“找工作?”大哥上下看了眼他身上的校服,“你还是学生吧?找兼职?”
“不,我不是学生了。我要找正式的工作,赚很多的钱。”
他捧着柠檬茶,头还有些昏,也没注意到对面的男人眼睛一亮,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
“赚钱?赚钱可不容易。我以前打工,一个月累死累活就那么几千块钱,活着是够,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既要供孩子念书考学,又要孝敬父母,四五千块钱省吃俭用最后连一盒烟的钱都没给自己留下。自己活得差点也没什么,男人么,吃点苦都正常,可是不能让咱爸咱妈跟着吃苦受累,老人家辛苦了半辈子,老了还要受病痛折磨,那哪是人过的日子?我这当儿子的,看眼在里痛在心里。”
周宁连连点头,他虽然没有结婚,可现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阶段。
“哥,你别着急,你这么热情善良,是能做大事的人,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男人嘿嘿一笑,“被你看出来了?现在是不苦了,前几年我用攒的钱投资了一个项目,最开始也没拿它当回事,就是想着有钱人不是都爱投资吗?钱放在银行里能生出几个钱来?咱也去投资玩玩,结果还真赚了点。我觉得你要真想赚钱,也可以试试这方面。”
周宁思索着,投资确实听着很高大上,也像是能赚大钱的渠道,“但是,投资有风险吧,也需要很多本钱,至少、至少也要几万吧?”
“诶,这你就不懂了。真需要那么大的本钱我也没有啊!现在网络发达了,小额投资的项目有很多,咱普通老百姓也能投。至于风险,这我不能骗你,是投资都有风险,否则不是人人都发大财了吗?所以投资之前,一定得实地考察、看好项目前景,我正打算这两天再去我投资的厂子看一看,免得他们出了问题都不知道。咱俩见面也是缘分,你要是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周宁微微警惕起来,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的男人,看上去很普通,相貌还算端正,眼睛明亮没有躲闪,热情好客的北方人,没有同伙,三观契合,谈话也还算投机。
“我下午还有个面试,哥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回头自己去看吧。”
男人思索了几秒,“告诉你也行,就是不太好找,而且他们不认识你也不会放你进去。这样吧,这是我身份证,咱俩留个电话,你拿着我身份证过去,到了给我打电话,你再把身份证还给我。”
周宁连连摆手,“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能拿呢?”
“那要不,咱约个时间地点,明天我带你去?”
周宁犹豫了,见对方确实不像骗人,一咬牙下定决心,“哥,我们走吧,下午的面试我不去了。”
“行,小同学还是你敞快!我叫刘壮,你叫我壮哥就成。”
两人出了门,刘壮拦了一辆计程车,他没有自己开车来,这也让周宁放心了不少。
“师傅,我们去xxx。”
司机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周宁身上的外地校服。
刘壮心领神会,“这是我亲戚家孩子,放假过来玩。”
周宁也不想惹麻烦,配合地点了下头。
车子一路开出了市区,两侧是一望无际的树林黄土,还有些高矮错落的小篷房。
“咱们还没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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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呢,”刘壮爽快地道,“市里管得严,大厂子都设在郊区。”
这话也有道理,周宁点点头问道,“厂子是做什么的?”
“主要生产保健品,从小孩到老年人的都有,一会带你参观完,你拿点稍回家给咱爸妈试一试。岁数大了吃点保健品,有益无害。”
司机师傅冷冷地道,“保健品可不能瞎吃。”
“那怎么能是瞎吃呢?咱厂子的保健品可都是正规厂商,实测有效。”刘壮立刻和师傅唠起来,周宁也再没插进去一句嘴。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他们才算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厂房,院子很大,房子很矮,有一个高耸的大烟囱,但好像并没有运行。
院子里晾晒着衣服被子,有人在洗衣服,有人蹲在地上刷牙。
刘壮和刷牙那位打了声招呼,叫他“老师”,然后带着周宁进了旁边的房子,里面摆放着长桌板凳,似乎是在上课,正前方有一块白板,但是没有老师。
屋内男男女女都有,年纪小的二十几岁,年纪大的有四五十岁的,大部分人都很瘦,面色发黄,可精神却好像很好的样子。
他们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和刘壮一模一样,如果说但看刘壮一个人看不出来,那么看到这么多人时,感觉就明显了。
“兄弟姐们伙伴们!”刘壮拍了拍手,“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的新同伴,第一次来咱们厂子参观,年少有为的高中生,学习的苗子,大家多多关照哈!”
周宁微微低了下头,立刻有好些人过来和他打招呼,刘壮把他拉走,带他简单参观了一下厂子,以及他们生产的产品,最后带他到了办公室,提出入厂要先交500元的押金,但这里包食宿,有老师专门上课教他们如何挑选投资商品,而且上课是完全免费的。
周宁攥着包,“我没有钱,我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没有钱?”刘壮也没有露出什么怪异的表情,仍旧很热情,“没钱我先帮你垫上吧,等你赚了钱再还我。”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周宁反倒有些摸不清。
“刚才咱进来的时候刚好下课,老师马上又要上课了,你好不容易来一回,不如听一听老师讲课,咱们请的老师那都是投资理财的精英,来都来了,听一回也没损失。”
周宁点了下头,“好。”
刘壮给他安排了住处,又带他去了课室,讲台上的老师一口听得人别扭的南方口音,穿着也不够正式,白板上的“11>2”被重点圈了好几遍。
刘壮让他坐下,自己就出去了。周宁听了大概十分钟,这位老师讲的课看似句句有理,实则空无一物,如何赚钱理财一点都没提,倒是非常会喊口号,不到十分钟他就已经呼吁大家喊了三次口号。
如果说周宁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他就真对不起母校的栽培了。
他假意上卫生间,想到自己的行李还在宿舍,又跑回去拿,结果正好看见刘壮在翻他的包。
周宁冲过去一把将包抢了过来,刘壮手里捏着他的银行卡,“小同学,骗人不好吧?偷跑出来没带钱?那这是什么?密码多少?”
周宁抱紧书包,“我不知道,这是我偷的。”
“偷的?”刘壮咧嘴一笑,“骗谁呢?就你这好学生的模样估计连课都没逃过,会偷东西?”
周宁面不改色,“我偷跑出来时偷的我妈的。”
“给你妈打电话。”
“我跑出来好几天了,我妈肯定正满世界找我,兴许这时候已经坐在警局了,我给她打电话,你不怕警察来吗?”
刘壮脸色一变,“你提警察是什么意思?我怕什么?”
周宁攥紧拳头,“你怕什么你自己清楚,传销狗!”
“妈的,你他妈说谁传销?”刘壮猛地挥过来一拳,周宁还没吃东西,又赶了这么远的路,被他一拳抡到了地上。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吃哑巴亏的人,心中怒火中烧,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一股劲,跳起来就给刘壮还了一拳,对准他的屁股一脚将他踹到了床上。
银行卡他也不打算要了,反正有身份证还能补办,他拎起包转身就跑,结果两个男人从门外拦住了他。
被打了两下的刘壮也上了头,抄起一旁的凳子冲出来,照着周宁的后背猛地砸下来。
这一下直接将周宁砸趴下了,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包,脸上一块红一块白,太阳穴青筋凸起,伸长手臂抓住门槛往外爬。
刘壮气的不轻,“想跑?你还想跑?老子邀请你赚大钱你不干,搞这么一出,有意思吗?”
他一脚踩住周宁的背,“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不把钱都给我拿出来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一旁的两个男人对他拳打脚踢,周宁抱着自己的包始终不肯松手。
钱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他要让妹妹念书,要让父亲痊愈,要让家里重新充满欢声笑语,绝对不能给他,绝对不能给别人!
离厂子不远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豪华的车型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好像p上去的一样。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少爷,咱们昨天不是来看过了吗?怎么今天还来?”
随着他的声音,一个少年从车中跨出来,他穿着白色的衬衫,下摆整齐地掖在裤子里,腰间的皮带将他的身材完美分割,他的五官冷峻刚毅,这么一身成熟的装扮穿在他身上也不觉得突兀,反倒显得十分贵气。
“昨天你没看出来吗?”他一开口,炎热的天气都仿佛降了几度,“那些人和我们抢着租那个厂子,可对于里面的机器却一窍不通,员工中大龄女性居多,一个制药工厂怎么想都应该雇佣更多男工才对。他们一定有问题。”
身后的男人顺着他的思路一想也觉得不对劲,“那少爷觉得他们是……?”
他没有正面回答,“你想想,那些人手里拿着什么?管带头的那个男人又叫什么?”
男人回想了一下他们昨天来谈判时的所见所闻,那些女员工手里拿着笔记本,管接待他们的男人叫老师。
“是传……?”
少年点了下头,“我猜是。这里地方偏僻,附近村民文化水平也低,不懂他们这些,正是逍遥法外的好地方。”
男人恍然大悟,看着面前这个不过17岁的少年,眼底露出了钦佩之色。
关何是两大豪商结合的独子,从小聪慧冷静,既继承了父亲的果断刚毅,又继承了母亲果人的记忆能力和细心,就像是基因选择下的完美产物,年纪轻轻就已经逐渐接触家族企业,而他们这次来南京就是为了一单生意。
关家接了当地政府改造棚户区的工程,想就近租一个员工宿舍,就看中了这个本来已经倒闭的厂子,地理位置不怎么好,厂子建设也就那样,租金自然高不上去。
可本来谈得好好的,工程队都来了,对方突然毁约说厂子租出去了。
因为这十里八村的就这么一个地方离工程地点近,又是现成的房子,所以关总专门派儿子过来洽谈,本以为是一件加钱就能解决的事,没想到对方看准了这片地,多少钱都不肯搬。
他心想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没想到他们小少爷机智过人,居然从对方的三言两语中就发现了这种猫腻。
他正从心底佩服着呢,就听见关何催促道,“快走,里面好像在打人。”
两人连忙加快脚步,正看见一个少年从屋里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手里攥着个书包,身上的校服满是灰尘,半袖的领子已经被扯坏了,露出半个肩膀。他的脸上有血痕,跑出来没两步几个男人就从后面追上来,用比手臂还长的钢管猛地抽在了他的小腿肚上。
男人的心一抽,谁看见这场面都不好受,他连忙拦住关何,“少爷您先回车上,等警察来了我们再出来。”
看这架势绝对是传销无疑了,好在他们来之前报了警,否则这架势,现场报警根本来不及。
关何看着那个趴在地上不断挣扎的少年,推开男人的手臂大步走进去,喝道,“住手!”
他这一声居然还真把人唬住了,刘壮看见他迎上来,“哎唷,关少爷,您怎么又来了,难道咱们上次说的还不够明白?”
“够明白。”关何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了一下地面,正巧对上少年的眼睛。
他趴在地上,似乎已经爬不起来了,鼻梁被蹭破了,脸上都是土,脏兮兮的,可也正因如此,显得那双眼睛明亮无比,如同夜光的玻璃珠子一般,紧紧地盯着他。
关何不禁走了神,刘壮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开口道,“警察马上就到,我想这个场子你没有权力继续租下去了。”
“你说什么?”刘壮手里拎着钢管,压着步子走上来,“小少爷,租个场子犯不着报警吧?我们可都是合法商民,警察叔叔那么忙,也没空管这些吧?”
关何瞥了眼地上的周宁,“合法商贩打人也该管吧?”
刘壮笑了,“误会误会,这小子是个小偷,偷了我的东西还死不承认,我才教训他两下。”
周宁被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可好像还憋着鼓劲,他抓住刘壮的脚腕对准他的小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刘壮哎唷一声扬起棍子就要打,关何的保镖直接冲上来一拳将他打到在地,另外两个人想上来帮忙,又被三拳两脚打趴下了。
关何淡淡地道,“刘壮,传销可不是赚钱的好生意,你还是放弃吧。”
那两个保镖下手狠,刘壮疼得满地打滚说不出话来。
关何看见那个刚刚还趴在地上的少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用手臂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对准刘壮的腰踹了两脚,从他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最后啐了一口,骂道,“传销狗!”
远处响起了警笛声,厂子里的人慌忙往外跑,却被保镖堵住了门口。
关何看见那个少年眸子一紧,像兔子一样从保镖胳膊下灵巧钻过,拉开他的车门跳进了车。
助理的目光向后瞟了瞟,关何没说话,仿佛默许了某人躲上他的车。
警察很快就将这里包围,因为关何身份特殊,只留下一个保镖做笔录,警察也没有搜查他的车就放行了。
助理先上了车,关何拉开车门。
少年蜷缩在车厢最里面,抱着脏兮兮的书包,听到声响便警惕地仰起头。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明亮清澈,血珠顺着他的眼角向下,在那张俊秀的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关何的手慢慢抓紧门把手,然后面无表情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