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周淮之回来,周淮禹光顾着开心，也没注意到周淮之的表情，使劲冲他招手：“哥,你快过来看看,简直是收到了宝藏啊！”
周淮之走过去,更清晰地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堆周边。
他一直想要的钥匙扣，徽章、台历、小立牌应有尽有,不只有那天粉丝群晒图的，甚至有不少他没见过的。
不是二手的，全部都有包装,都是全新的。
周淮之动手拨了下一旁的箱子,上面收件人只有单独一个“周”字,但是手机尾号是他的。
证明这确实是他的快递。
姜南给他送了一大箱自己的周边，作为他的新年礼物。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意识到这个，周淮之心底忍不住泛起一丝难掩的甜意。
周淮禹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也不知道这箱周边的来历,他还真以为是周淮之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从中挑了一些重复的周边出来，塞到周淮之的手里,十分大方地说：“哥,这些送给你,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打榜。”
周淮之拿着那几个周边,语气微妙：“送给我？”
拿我的东西送给我，周淮禹,你可真是大方。
“是啊。”周淮禹以为他嫌弃,劝说道，“虽然你不喜欢南南姐姐,但是也是我的一点意嘛，你的书房太单调了，可以装点一下。”
周淮之反问：“谁说我不喜欢？”
“嗯？”
周淮之将手中的几枚钥匙扣和徽章放回箱子里，指了指茶几上的其他周边：“这些，都是我的。”
周淮禹：“哈？”
他看了看周淮之，又看了看桌面的周边：“不是，什么情况啊？这不是你送的新年礼物吗？”
“不是。”周淮之纠正他，“这是他送我的新年礼物。”
周淮禹懵了：“她？谁？”
周淮之：“南南。”
“哪个南南？”
“还有几个南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周淮禹明白他说的是哪个“南南”之后直接石化了，后边的关叔不明情况，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周淮之提醒周淮禹：“你看看收件人。”
“我看了啊！”周淮禹回过神，弯腰去翻箱子的快递单，“收件人明明是我的名字——”
他的话一顿，目光落在收件人的“周”字上。
哦，他忘记了，他哥也姓周。
再看看手机尾号，好家伙，确实是他哥的电话号码，和他只差了一个数。
所以真的不是他的新年礼物？
他今天晚上从学校回来，看到家里有个未拆的快递，以为是自己买的手办到了，一拆开却发现里面满满都是自己喜欢的主播的周边！
这么一大箱，把他都震惊了！
这个家里只有他哥知道他喜欢南南姐姐，他下意识就以为是他哥给他送的新年礼物。
结果搞了这么半天，是他拆错了快递。
“啊，这……”
他尴尬地挠挠头，“还真的不是我的啊。”
周淮之看他清醒了，指使道：“知道就好，帮我装回去。”
这么一大桌的东西，不装回去可不好拿上楼。
“哦。”周淮禹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开始收拾桌上的周边，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反应过来不对：“不对啊！你刚才说这些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周淮之将摆开的台历合起来，听他这么问，云淡风轻地说：“南南。”
他明明没有在姜南面前叫过姜南的叠字，在周淮禹面前叫起来却是顺口得很。
“为什么啊？她为什么给你送这么多？你中奖了吗？但是最近直播间好像没有抽奖啊！”
周淮禹跟倒黄豆似的问了一大堆问题：“不是，哥，你现在也是南南姐姐的粉丝吗？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她的，我们班里好多人都喜欢她，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周淮之被他吵得脑壳疼，懒得搭理他的话，将桌面的周边一一放回箱子里。
“诶！等等——”
周淮禹抓住他的手，指了指他手中的小台历：“哥，这个可不可以送给我，我还没有这个，正好可以摆在我的书桌上。”
周淮之低头，手上的小台历做得很精致，大小只有巴掌大，设计得很精美。
重点是，这个台历只有一份。
周淮之挣开他的手，将台历放进箱子里，盖起来，才说：“不可以。”
说完就搬着箱子往楼梯的方向走。
“为什么啊？”周淮禹不死心地跟上去，“你还有这么多呢，送我一个怎么了？”
周淮之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周淮禹。”
“啊？”
周淮禹踏在楼梯上的脚收了回来：“怎，怎么了，干吗突然这么严肃。”
周淮之站在离他三阶的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觉得把有你嫂子照片的台历摆在你书桌上，合适吗？”
周淮禹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下意识回答：“我没有嫂子啊，你又没有女朋友。”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周淮之丢下这句话，抱着箱子上了楼。
周淮禹是个很聪明的男生，只是事出突然，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等他意识到周淮之的话是什么意思时候，整个人都凌乱了。
“小禹？”
关于看他傻站在楼梯口不动，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周淮禹激灵了一下，整个人像是通电一样恢复运行，语气带着缥缈：“我好像有嫂子了诶。”
关叔：“嗯？”
“还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姐姐？我去，这也太酷了吧。”
把事情捋清楚后，周淮禹又活过来了，风火轮似的一路跑上楼去找周淮之。
留下关叔一脸问号，脑海浮现姜南的脸：“不是一个哥哥吗？”
周淮禹到了周淮之的书房，他看到周淮之正在将周边拿出来一一摆放在展柜里。
“哥。”他走过去，脸上是遏制不住的高兴，“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周淮之立牌放在柜子里。
“就是南南姐姐啊。”
周淮禹还是有些不相信，围着他转：“她真的是我嫂子吗？你们现实里认识吗？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之前不是都不知道她这个人吗？你是不是在哄我啊！”
周淮之暂时不想暴露姜南的身份，毕竟他还没有追到姜南。
于是捡了其中一个问题回答：“他是我清大的同学。”
“她也是清大的吗？太厉害了。”周淮禹感叹了一句，继续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她是哪里人啊？你们下次见面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周淮之：“……”
好家伙，粉丝追星的属性暴露出来了。
“周淮禹。”
“到。”
周淮之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很吵，出去。”
“喔。”
周淮禹小声地说：“我不吵可以在这里吗？”
“出去。”
周淮禹欲言又止，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在走到门外的时候，听见后面传来一句：“我下次问问他。”
算是回答他下次能不能带他见姜南的话。
周淮禹闻言大喜，回头冲还在整理周边的周淮之大声说：“谢谢哥！祝你和嫂子百年好合！”
说完还很贴心地帮周淮之把门给关上。
周淮之：“……”
周淮禹一走，书房就安静了下来。
周淮之把所有的周边都摆好，把刚才周淮禹想要的那本小台历放到自己书桌上，然后拍了照片发给姜南。
礼物收到了，他很喜欢。
发完之后，他又打开了银河TV，把刚才拍的十几张照片全部发到姜南的粉丝群里。
粉丝群里人多，每天都很热闹，他的照片一发上去就刷屏了，很快收获了满屏的【卧槽】【嫉妒】【我恨】！
周淮之满足地退出了粉丝群。
不就是晒图吗？谁不会啊。
另一层楼里，周淮禹洗完澡出来，习惯性打开银河TV逛一逛。
看到粉丝群99+的消息提醒，他顺手点开来，然后就看到了周淮之的晒图。
他先是一愣，随后一惊，最后麻了。
周淮之粉丝群还是系统生成的数字名字，但是熟悉的周边，熟悉的展柜，熟悉的书桌。
原来直播间这个叫【116657359】的土豪是他哥。
他截了张图，在微信上转发给周淮之，对方没有回复。
-
姜南洗完澡出来看到了俞强的好几个电话，回拨过去才知道周淮之在粉丝群里晒了周边。
他打开粉丝群，看到周淮之发的各个角度的照片，不由笑了出来。
俞强听到他的笑声，心里觉得不对劲：“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姜南翻了翻群聊记录，“随便笑笑。”
笑周淮之这个该死的胜负欲。
俞强不信：“你不对劲。”
姜南之前让他收集这几年来做过的周边，还给了一个地址他寄出去，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姜南是拿来送朋友的，因为地址和姜南老家一样。
直到今天在群里看到有人晒这些周边，而且这个人还是姜南直播间的土豪粉，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姜南对这个叫【116657359】的粉丝很不一样。
他做姜南的经纪人已经好几年了，对姜南的性格还算比较了解，姜南不是那种会为了钱去讨好粉丝的人。
而且姜南本身就不缺钱。
如果他愿意讨一个人欢心，那只可能是他喜欢这个人。
俞强想起来，最开始他和姜南商量，希望姜南给【116657359】一点特殊的待遇，当时姜南一口否决了，结果不到一天，姜南又改变了主意，直接在直播间钓起人来了。
这是为什么？
总不可能是为了钱。
他想到一个可能，心里一沉：“你和这人……线下了？”
“没有啊。”姜南回答，他和周淮之确实还算不上线下，毕竟马甲还没有脱。
听到他这么说，俞强不自觉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提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南南，这个人现在肯给你花钱，十有八九是看中你年轻貌美，但你毕竟是男孩子。”
虽然身份是女主播，但毕竟是男孩子。
姜南懂他的意思：“我知道。”
俞强继续说道：“而且隔着网络，你也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万一是个变态呢？他要是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伤害你或者是曝光你怎么办？你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要被一些网络上的交往冲昏了头。”
周淮之=变态？
姜南乐了，一想到周淮之的脸上贴着这两个字就忍不住大笑。
“你笑什么？”俞强头痛地说，“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你年纪还小，不要走错路。”
姜南知道他也是关心自己，便说：“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一定不乱来。”
俞强听他再三保证，这才稍稍放了点心：“那就好，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说，记住啊，千万不要线下。”
“知道了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姜南登了小号，看到周淮之发来的消息，唇角一弯。
他和周淮之怎么能算是线下呢？明明是线上。
-
翌日，元旦。
今天姜女士和严教练要回来，姜南起了个大早，先把自己要带去怀水的衣服收拾了。
姜女士比严教练早到家，一看到在门口等自己的姜南就上前抱了抱他：“我的宝贝儿子，这大半年想死妈妈了。”
“我也想你呀。”姜南撒娇道，“半年不见，妈妈还是一样漂亮。”
姜女士被他夸得心花怒放，挽着他的手往屋里走：“你爸爸也快到了，等会儿吃了饭我们就去外公外婆家，他们一直念叨着想你呢。”
“好啊，我也想外公外婆。”
姜南以前在榕城读书的时候，每年的暑假都会去怀水住上一段时间，和外公外婆的感情非常好。
等严教练到家后，一家三口收拾收拾就出发前往怀水。
姜南上车后，给周淮之发了条消息。
此时，收到消息的周淮之正在华西苑。
【南南：[照片]出发！】
【Zhou：注意安全。】
两人在微信上聊了几句，旁边有人问：“在和谁聊天这么高兴。”
周淮之按掉聊天窗口，抬头看向来人：“妈。”
林琼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小禹呢？”
周淮之：“在楼上。”
“又在玩游戏？”林琼微皱了下眉，“他已经高二了，明年就高三了，这么松懈怎么行？你也不管管他。”
这些话周淮之已经听腻了，四两拨千斤：“他在学校很努力，放假了放松一下也正常。”
林琼不认同地说：“玩物丧志，这样怎么能进步？”
周淮之反问：“他已经是年级第一了，还要进步到哪里去？”
林琼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自知多说无益，干脆也不说了，
两人谁也不说话，没过多久，原本在楼上玩游戏的周淮禹跑了下来：“哥，两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
在看到一旁坐着的林琼后，他立刻打住剩下的话，叫了对方一声：“妈。”
林琼看着他，冷着脸说：“总是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周淮禹出生没多久，父母就离了婚，他和周淮之林琼一个没要。
平时在家里，他怎么跑、怎么跳，都没有人说他，关叔他们只会在一旁叮嘱他小心一点，就连他哥也不会说他什么。
但是在华西苑不一样，这里不是他的家。
他和林琼的关系并不亲近，被训斥也不觉得难过，只是站直了身体：“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
林琼还要再说点什么，周淮之见状，从沙发上站起来：“嗯，回去了。”
林琼看向他问：“不在这边吃晚饭？你爸不是还在国外吗？回去这么早做什么？”
“还有点事。”周淮之说道，“我们下次再来。”
周淮禹在他旁边，礼貌地道别：“我们走了。”
从华西苑出来，周淮禹一上车就松了口气，问周淮之：“哥，我们去哪里啊？”
周淮之启动车子：“先送你回去。”
“那你呢？”
“我去办点事。”
把周淮禹送回家后，周淮之驱车去了榕城一中。
周淮之读书那会很出名，门卫还认识他，得知他来看望老师之后，登记好来访记录就让他进去了。
今天是元旦，就连高三都放了半天假，校园里很安静。
去往教师宿舍恰好要经过东区的教学楼，周淮之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高中毕业后，他每年都会来看自己的班主任，所以今天在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张老师并没有意外。
只是对他又带了东西来感到无奈：“说了下次不要带了，怎么还带。”
“一些水果而已。”周淮之说道，“您身体还好吗？”
张老师已经五十多岁，但是身体还算健朗，她笑道：“很好。”
两人聊了一下近况，周淮之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学校好像翻新了不少，有点陌生。”
“对，很多地方都修建了，教学楼，图书馆、荣誉室这些都翻新了。”张老师说道，“反正时间还早，要不我带你看看？”
周淮之正有此意，点头：“好，谢谢老师。”
两人下了楼，张老师问：“你想去看哪里？还是随便走走？”
“荣誉室吧。”
他听人说，他和姜南的照片还在他们那一届的荣誉榜上。
他想去看看。
荣誉室有专门的人管理，修建后扩大了很多，内容也比他们高中丰富了不少。
周淮之跟着张老师边走边看，最后停在了【历届优秀学生】那一面墙上。
在他们那一届的版块里，他的照片位列第一，然后往旁边数的第五个，是姜南。
从别人口中听到，和自己看到完全是两回事。
在看到姜南高中的照片时，周淮之心口一涩，有种难言的悸动扩散开来。
原来，他真的和自己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的。
周淮之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抚摸照片里的姜南，指尖碰到了外面的玻璃隔断。
一旁的张老师见状，凑过来看了一眼：“喔，姜南啊。”
周淮之抬头，就听她继续说：“这是住我隔壁的陈老师他们班的孩子，跟你一样优秀，我记得他的第一志愿跟你一样都是Z大，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去了清大。”
周淮之：“什么？”
“我也是听陈老师说的。”张老师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陈老师。
周淮之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他想知道多一点高中时期有关姜南的事情：“我没什么印象，不过我记得十二班应该是在东区？”
“对，在东区，离我们南区还挺远的……”
后面张老师又说了些高中的事，但她对姜南毕竟不熟悉，知道得并不多。
从学校出来，周淮之一上车就靠在椅背上。
他用力闭了闭眼，拿出手机给姜南打电话。
姜南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周淮之低声喊了一声：“姜南。”
姜南那边背景音一开始有些吵，后来又慢慢变轻，姜南的声音变得清晰：“我在啊，怎么了？”
“你……”
你高考的第一志愿是Z大，是为了我吗？
周淮之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敢问出来。
“我什么？”
周淮之深吸了一口气，放缓自己的声音：“我一直想问你，你以前喜欢的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南奇怪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周淮之找了个理由：“好奇。”
好奇在姜南心里，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是不是一个眼瞎心盲的混蛋……
应该是的吧。
他无声地自嘲，为什么他没有早一点发现姜南的好，白白错过了四年。
感觉到了姜南的沉默，周淮之以为他不想提这个：“你不想说也没事，我只是随口——”
“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周淮之已经做好了会被姜南指责的准备，却毫无防备听到这句夸赞自己的话，握着手机的手一颤。
然后听到姜南毫不犹豫地说，“是一个很好的人。”
是明明不认识，却依旧会对被混混为难的我伸出援手的人。
是明明已经不记得我，我却依旧对他念念不忘的人。
周淮之将手机贴在耳边，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心里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不疼，却有股密密麻麻的酸涩感蔓延开来。
他用另一只手盖住自己的脸，低声说：“他真的这么好吗？你不是说他眼瞎吗？”
“是啊。”
姜南在电话里很轻地笑了一下，“因为我意难平。”
我那么喜欢你，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