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真的要赞美一下歌利亚, 只见危急关头, 这位果敢英俊的圣骑士大统领破窗而入, 简直就像一道圣光, 照亮了……额, 照亮了五星老头的余生。
他从窗外飞进来,玻璃渣子虽然崩了五星老头一身,但好歹即使制止了我和梅尔火烧青蛙人的冲动,他反手一道圣光扔了出去, 五星老头就被整个包裹在厚厚的光茧里面, 再也不会露出哪怕一根绿色手指头来。
歌利亚依然穿着上次我们见到他时的衣服, 简洁修身的白色骑士服,和见习女骑士的那身很像,但区别也明显, 他的骑士服下摆很长很优雅, 并且绣着金色花纹, 但这个花纹看着很像雪峰, 并不是光明神的标志, 因此我判断,这位辛苦的圣骑士统领应该还没结束假期, 就又热心肠地赶来救场了。
我甚至怀疑圣骑士统领这种生物是不是自带“危险探测雷达”?哪里有事就会发出警报, 然后巴巴地跑过来?
怪不得光明圣殿的声望越来越高呢, 并不只是因为那里的景色和祭司适合游客拍照。
窗外有巨物呼啸而过——那是雪峰,紧接着,一样花里胡哨的物体被雪峰丢了进来, 并且发出“哎呦哎呦我的胡子”这样的叫声,我定睛一看——
——这不是粉胡子爷爷吗?
他刚才还在跟我打视频电话,这么快就来了,是从电话里顺着电话线爬过来的吧?
粉胡子爷爷不止是粉胡子,他还穿着粉袍子……
呃……
我和梅尔不约而同地搓了搓手指,把地狱火憋回去,为了互相监督,我们急忙十指相扣,抓得非常牢固。
……粉袍子上面还印着最近很流行的幼儿教育动画片《粉红蕾丝魔法公主与南瓜头骑士》里面那只粉红色的猫。
——哦,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片子?因为……因为这个动画片的人物设计是茉莉做的啊!她那时候一边给我做助手,一边偷偷做兼职,导致做实验的时候三心二意,递错了材料,那一个星期我和她的头发都因为实验事故变成了粉色。
……而且头发变成粉色这件事对茉莉造成的心里阴影比我的大得多,也是神奇。
粉胡子爷爷一落地,立刻大叫一声,然后一阵黑雾包裹了他的身体,等到雾气散开,他就变成了穿灰色袍子的正常术士,只可惜胡子还落下一缕没有染回白色,依旧粉嫩得娇艳欲滴。
他尴尬地咳嗽着,对我们说:“我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孙女,今年才三岁,热爱粉色。”
噢……在场的人嘴巴里发出整齐的迎合,不过我们对于一位术士的话究竟能相信到几分程度……
大概只有路斯恩这种呆头好骑士才会认真回答:“您真是一位称职的爷爷。”
为了岔开话题,粉胡子爷爷解释说他一听事态严重就立刻让术士们给他开了个传送门,结果忘了联邦都城禁止私人飞行和传送,迎面就被治安官抓住,他抬头看见空中飞过的圣骑士统领歌利亚,立刻大声呼救,然后大统领就用龙把他载过来了。
——圣骑士统领歌利亚的战斗伙伴雪峰,他当然是有飞行许可证的。
并且他还自我介绍,是术士组织秘术盟约的现任秘书长,叫兰瑟……他为什么不叫粉色算了?
他立刻撸起袖子,开始翻看雷诺的眼皮,时不时摸摸呼吸和脉搏,在他检查的时候,门又被一脚踹开,一身黑漆漆、脸色也黑漆漆的乌鸦女士走了进来。
她沉默地盯着粉色老头在雷诺身上戳来捅去的手指,似乎……
额,那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一大串的刑具,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被雷诺传染了脑补病……嗯,安吉拉已经成功追求到了雷诺吗?
“嘶……”粉色老头吸了口气,乌鸦女士立刻问道:
“严重吗?”
老头沮丧着脸,乌鸦女士的脸瞬间变白,却只听那老头说:“不严重,睡一觉明天自己就会好。”
乌鸦女士:“……”
歌利亚反应超快,一把就抓住了乌鸦女士青筋暴跳的拳头呢!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路斯恩询问。
粉色老头说:“雷诺议长身上的就是术士当中最常见的痛苦诅咒,虽然很疼,不过有时限,撑过去就可以了,雷诺议长本身也是位实力不错的法师,所以这个诅咒本来可以作用一个星期,在他身上第二天应该就能正常下地了。”
这样啊,我不禁觉得——那下诅咒的术士可是够菜的,怪不得会想要走歪门邪道增强魔力,连雷诺都只能被放倒一天,这种诅咒根本毫无威力。痛苦诅咒虽然不是术士们都会的基础技能,但那是因为可以使用此类法术的血脉比较罕见,在术士当中也是少数人群,对于某些拥有高等深渊血脉的术士来说这其实是基础技能,因此我也兴趣缺缺,懒得研究。
“那这个呢?”歌利亚说着,把粉色老头请进了包裹五星老头的光茧,两个老头在里面捣鼓了一会儿,粉色老头满脸大汗地走出来。
我听见他骂道:“哪个傻逼术士发明的新药,怎么效果这么恶心?别让我抓住,抓住我非得废了他的血脉!”
……看看,术士自己都骂自己人傻逼,这怪不得我们法师爱鄙视他们。
“吼————”
我的意识里忽然爆炸一样响起了达玛拉的吼叫,大巫妖发出的声音顺着精神烙印传递过来,就好像回响在我耳边,巫妖的精神世界里一片沸腾的暴虐,充盈着强烈的仇恨与狂怒,我眼前被震得黑了一下,满视野里全是幽暗的紫色,这使我感到头痛眩晕,像有一百个茉莉在对着我的耳朵扯脖子大叫,脑子里尖锐的钝痛搅得我也暴躁起来。
于是我激活烙印,通过精神力毫不留情地鞭笞我的巫妖,我能感觉到我暴躁后的精神力非常凌厉,抽打在巫妖的灵魂上,不会有伤痕,却会让她体会到被撕裂一样的疼痛。
但是达玛拉并没有因此顺服,她的嘶吼更加空洞高亢,像是有人撕裂了她的声带,每一声咆哮都带着格外浓厚的血气和杀意,以至于我不得不动用搜魂,强行查看了巫妖的记忆,到底遗迹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位死去多年的巫妖这么生——
……妈的,术士去死吧!!!
不要让我抓住你们!因为我不会直接放你们轻轻松松死掉的,我会把你们领回实验室,让我的学徒们好好练手!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我,只有梅尔抱着我的腰,脸色如常,洛兰从路斯恩身体下面钻出来,抖了抖耳朵上的灰尘和土沫,对我伸出大拇指。
我……
我张大嘴巴,看见歌利亚正把坍塌的混凝土和钢筋搬走,从下面挖出被砸得满头是包的粉色老头。而梅尔抱着我,他用绝对守护挡住了所有掉在我们头顶的碎石,同时也保护了一下这座建筑的其他部分,我不禁怒瞪他一眼——
梅尔,你明明有能力阻止我的失控,也有办法保护建筑物的,你根本是故意放任我的!不然你怎么那么及时,能给每一个离这里近的医护人员都套上护盾,却唯独不管屋顶?
……虽然这间医院屋顶超级丑,你也不能不控制一下我啊……唉……
“我……”我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
半空中传来巨龙雪峰轰隆隆的大笑:“哈哈哈哈哈!联邦第一总医院的房顶被黑法师轰飞了哈哈哈!”
我捂住脸,羞愧难当,我和达玛拉经过一通发泄,现在都冷静下来,我不禁把脸埋在梅尔怀里,完全没脸见人,不过达玛拉那边很好,她嚎叫了一通,召唤出一大群骷髅,然后嘎巴嘎巴掰断每一根骨头,一具尸体悄悄爽了个够。
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失控的啊!那群术士真的潜入了光辉要塞下面更深的遗迹——我老师留下的那座倒置在地下的法师塔——并且,他们偷走了一样东西……
那群脑子被大火球蒸发的术士,偷走了我老师生前的法杖!
达玛拉告诉我,那柄法杖是我的老师行走世间时的心爱之物,从未离身,死后便用那根法杖代替他本尊,镇在法师塔最底层,以威慑牢笼里的恶魔,那法杖残留着我老师的精神力量和魔力,所以那些恶魔一直安静沉睡,万一残留在那里的精神力全部消散了,恶魔醒过来发现我老师早都死去几千年了,脑子一抽就出来造反……
天哪,我可不能把整个大陆的安危寄托在恶魔脑子里胡乱跳跃的那根筋上面啊!大家都知道,深渊生物的精神状态比术士还不稳定呢,谁知道它们睡醒了会不会突发奇想,想要占领主物质位面玩一玩……
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屋顶了,急急忙忙把达玛拉呼唤回我身边,准备把情况和歌利亚说明一下,我的老师在六千年前毕竟是影月神殿的领袖,如果紧要关头,可能也需要知会北方的影月神殿,不过……
所有人再一次瞠目结舌,包括我自己——
空间被撕裂,达玛拉回来了。
大巫妖向我走来,然后单膝跪地——这是古代的礼节,我们现代人不会动不动下跪,不过达玛拉保持着这种古代武士的做派,几天相处下来我已经不会被这个动作搞得浑身不自在、脸颊红彤彤了,但是……随着她跪我的动作,她身后一大群尸体排列整齐,啪地一声整齐地跪下去了!
动作整齐干脆得惊人!
天哪!
这是怎么回事啊!
达玛拉你为什么出去一趟带回一个不死生物军团给我啊!好可怕啊!我真的不想当邪恶势力首领,可是你们谁见过正义方人士的旗帜下面站着的全是尸体啊!
那些尸体皮肤紧缩,一副死了很多年还被风干过的样子,死得很是凄惨,拉出去都不需要动手,光用吓估计就能让不少害怕死灵的人尖声大叫,但是我第二眼就看出了奇怪之处,那些尸体身上的装备很新鲜,也很现代化,不少人身上还有机械义肢……
——这不是电子人的尸体吗?
“回禀主人,达玛拉在进阶巫妖时得到的天赋能力是‘军团长号令’,所有达玛拉身边的尸体都会自动成为我的战士,只要您的精神力能够驱动得了他们。”达玛拉平静地为我解释,“属下只是觉得,我们要去夺回海连纳主人的遗物,需要有点人手才行。”
唔,这样啊,这么说起来达玛拉的军事素质还真是高,换做我,就只会傻乎乎一个人杀上门去。
梅尔笑眯眯地站在我身后,捏着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写字,当然,不用感受我都知道他会写些什么,百分百是“西佩你真厉害”这种句子,我已经非常习惯梅尔时不时的吹捧了。
结果我猜错了,梅尔写的是——
“记者”
啊?
我震惊地回过头,赫然发现我再一次被这世界上速度最快的生物团团包围——漫天都是背着悬浮喷气背包的记者!不远处还有治安官的警灯闪烁……
“观众朋友们!沉默多年的‘狂怒之焰’阁下就在我身后……”
“西佩,勇敢地正视你自己,我知道你一直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但你现在知道了,没有人会因为你是黑法师而怕你的,因为你是一位如此优秀而善良的黑法师;你也根本不需要为自己过去的黑暗童年而自卑,因为即使你被邪教徒控制在手中,你都没有变成帮凶,相反,你应该骄傲,你拯救了那么多孩子,你让他们永远都不必和你一样,在阴暗的地牢里度过少年时光。”
说着,梅尔轻轻亲了亲我的耳朵:“放松,别紧张,你那么好,我真是得意坏了,让他们干看着这么棒的西佩却没办法靠近,因为西佩是我的!我好爱你,西佩!”
他搂着我的腰,这姿势以及他露骨且不合时宜的话都让我脸红了个彻底——唉,真是拿梅尔全无办法,他这个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胡乱表白的毛病怕是改不了啦……
不过,我忍着害羞,回答他:“……可是那些记者太夸张了啊,听得我好尴尬的,当然,我也爱你梅尔。”
梅尔开心地蹭我的脸,我能感觉到他的脸颊和我一样热热的,不过我们都很喜欢彼此的温度,我看见梅尔对我露出笑容,他嘴角弯起的弧度真的非常好看,我需要用上不亚于专注施法时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要一口亲上去——在光天化日之下啊!
“西佩,他们说的那里不对吗?明明都是事实,你就是那么了不起啊!”梅尔一本正经地回答。
呼……梅尔,怎么你也跟着夸张,哪里就是事实了!你听那个记者说什么玩意呢?
“……看啊!不死生物在向他俯首称臣!哦我的光明神啊……不不不,对不起,我喊错了,我应该高呼的是黑暗君主的神名!赞美黑暗!我身后这位俊美的法师,他的风姿举世无双,他就是当之无愧的——”
我的心里忽然闪过极大的危机感,全身都开始抖了起来,果然,我听到那个记者用一种极具戏剧性的嗓音大吼:
“——当世传奇——‘死灵主宰者’!”
我眼前又是一黑……
我觉得,我的老师海连纳阁下如果知道自己在六千年后多了一位外号如此中二病的学徒……会不会气得诈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