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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蓄念十三·病假(2)

暗恋偏差 山河南渡 2966 2024-08-18 12:17:16

祁扬把病历本和药单上的说明书挨个细细读完,带着温水和药叫陆瑞安吃药。陆瑞安含混地哼了几声,他没听清具体内容,也没时间去追问,一心一意哄着陆瑞安把药都吃下了。

做完这一切也算是仁至义尽,祁扬走到门口,回头望了望已经完全沉入黑暗的卧室,脚步犹豫地停了下来。

——万一陆瑞安晚上又烧严重了呢?万一他走了,陆瑞安就出事了呢?

祁扬折返回客厅,歪在沙发上将就着眯了会儿,主卧里传来的玻璃物件落地的声响将他猛地从半梦半醒之间惊醒。

祁扬想也没想地冲进主卧,打开主卧的小夜灯,发现是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被碰倒在地摔碎了,而陆瑞安还维持着撑起身体去够水杯的动作。

陆瑞安缩了缩指尖,自言自语地哑着嗓子地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唉,算了。”

他挣扎着要下床去收拾地面,被祁扬一把按住肩膀摁回床上靠着、又不由分说地给他拉上被子盖住肩膀:“要喝水是吧,等着,我去给你倒。”

祁扬再次回到主卧,手里除了一杯新接好的热水之外还有一只垃圾桶,他将水杯塞进陆瑞安手里后蹲下身隔着纸巾去捡地上的碎玻璃。

陆瑞安捧着水杯,怔怔地望着祁扬抿了几口水。他做着这些动作,却不感觉自己是在喝水或者是看着祁扬,他只是机械地顺从身体的本能,而迷茫失措的灵魂正无处安放。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一阵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声音。

祁扬没回答,房间里安静下去,陆瑞安目光不动地盯着祁扬想:哦,现在是做梦。

祁扬把地上收拾干净,用湿纸巾擦净手指,直起身探手去试陆瑞安额头的温度,发现掌心触碰的温度又升起来了,他不放心地问陆瑞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晕。”陆瑞安如实说。

“那你喝完水就躺回去。”祁扬看了一眼挂钟,凌晨三点。

陆瑞安听话地把水杯递回到祁扬手中,慢吞吞地下滑一段距离,重新躺回了床上,眼睛还是固执地望向祁扬的方向。

祁扬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发现陆瑞安眼睛还是睁着,无神地望着自己。

祁扬忍不住问他:“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瑞安茫然地眨了眨眼,目光摇摇晃晃地移到天花板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罩上,他突然感觉眼睛酸酸的,自顾自地从被子里伸出手,说:“热。”

祁扬陷入和他一样的茫然之中,张开嘴又闭上,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把自己的思绪拽回正轨,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前几年自己生病时陆瑞安照顾他的记忆,生涩地模仿着当时的陆瑞安,语气平和讲道理:“要卧汗,明天起来退烧就好了。”

陆瑞安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

“……”祁扬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他什么,总觉得十分别扭。他不是没有和陆瑞安心平气和讲话的时候,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如同哄一个不吃药的小孩来哄陆瑞安。

如果要细想,倒是陆瑞安哄他的时候占大多数。

祁扬纠结两秒,选择回到自己习惯的“蛮不讲理”状态,粗声粗气说,“都这么晚了你不睡故意折腾我是吧。”

话音刚落,陆瑞安紧张地闭上了眼,湿漉漉的睫毛微微颤抖,给祁扬喉咙里堵上一团不上不下的棉花,堵得祁扬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祁扬知道发烧会反复,他自己无所谓,但这病落到陆瑞安身上就叫他提心吊胆了。

祁扬关了灯,坐在床边,每隔十分钟就去试一下陆瑞安的额温,用毛巾浸湿水回来给陆瑞安擦肩颈和额头的汗,反反复复折腾好几趟,没想到陆瑞安身上又烧起来。

陆瑞安已经迷糊了,嘴里喃喃着什么,祁扬低头去听,总算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一句:“祁扬……我们不吵架……好不好?”

祁扬呼吸一窒,心口针扎似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他又气又恼,有冤无处诉,明知道陆瑞安现在听不清、也理解不了他说什么,还是半埋怨地恨恨低声接话:“我倒是想和你吵,明明是你都懒得理我!连你共事几年的同事都不知道我是谁,陆瑞安,你是有多不想让我去你上班的地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关系?”

他只是有感而发地自言自语,却没想到陆瑞安竟然安静几秒,晕乎乎地开了口,声音里含着的委屈叫祁扬感到惊奇:“……你把头发染成那个样子……让我的学生看到了,我要怎么给他们解释啊……”

嗓子里又疼又干,陆瑞安乱成糨糊的脑子一会儿浮现起民政局里着急要离婚的祁扬,一会儿飘过那一头张扬的粉色,一会儿又跳出起别的画面,眼前的景象忽大忽小地叫他头晕脑胀。

“我不想被投诉……不想你生气……也真的不想吵架……为什么不行呢?”

陆瑞安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祁扬俯下身又凝神屏息听了半晌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呢喃,终于意识到陆瑞安现在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说的是梦话,所以才愿意吐露心声。

可是——

祁扬愣愣地想——可是你从来都不肯和我解释,又怎么能肯定是我不愿意听呢?

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陆瑞安身上的温度又降下去了,祁扬坐在他身边,盯着黑漆漆的窗外看了一宿,直到东方天际泛出第一线白。

他感到自己的脑子里像是被胡乱揉进一团的毛线,思绪杂乱无章,怎么也理不清,只能徒劳无力地揪出几缕企图作为入手点,可理到一半,又发现要解开这团结,需要先去厘清另外的几根,弯弯绕绕解不开绕不明白,祁扬颓丧地蹋下了肩膀。

凌晨六点,祁扬找来测温枪最后测了一次陆瑞安的体温,看到显示屏上的36.7℃,终于放下心,起身轻手轻脚准备离开。离开前他在厨房蒸了一碗蛋羹,间隙的时间去楼下的早点铺买了一碗粥回来温在蒸烤箱里,无论陆瑞安几点起,也都能吃上热的。最后留了一张纸条,把年级主任交代他转告给陆瑞安的事情写上了。

他讨厌陆瑞安带病工作的责任心,但他很清楚陆瑞安对工作的上心程度,所以仍旧原封不动地写下了,至于劝告的话——祁扬的笔尖顿了顿,重重地画上了句号——反正陆瑞安也不爱听他说什么,算了。

他将留言条放在陆瑞安手机下压着,无意中唤醒手机屏幕,瞥见几条留言,其中一条的备注是“岑主任”,祁扬鬼使神差地用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屏幕锁便解开了——可是祁扬自己都不知道,陆瑞安是什么时候把他的面容ID加入密码的——祁扬愣了几秒,注意力重新落回年级主任的留言。

[岑主任]:这几天肯定有学生家长会问作业打卡的事,你休病假记得在班级群通知一声,朋友圈里也通知一条,以免家长没看到,让刘老师先暂代两天。

祁扬心不在焉地按下熄屏,转身神思恍惚地离开,有一只未解的毛线团忽然先于其他滚落进他的优先层思绪中,让他寻找到一丝顺理的痕迹。

他回到车库,坐进驾驶位沉思两分钟,摸出手机给祁湛打了个电话过去。

“怎么了?”祁湛打着哈欠,显然是被祁扬的这一通电话吵醒。

“陆瑞安这两天发朋友圈了吗?”祁扬点开界面,盯着小太阳头像底下的一行“—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粗重的深呼吸过后,祁湛压抑着起床气,算得上耐心地回答祁扬,“没有。”

“哦,那看来他把你也屏蔽了。”祁扬满意地舒了口气。

祁湛:“?”

祁湛感到莫名其妙:“你今天吃错药了?”

“那为什么去年你能看到他的朋友圈,现在看不到了?”祁扬还是把他耿耿于怀之一的事问了出来。

“什么去年的朋友圈?”祁湛一头雾水。

“去年元旦,我出差,他生病发了朋友圈,但是你看到了他的朋友圈,给我打了电话,”祁扬回忆起来还是觉得生气,忍不住暗戳戳地通过语气撒在无辜的哥哥身上,“我都没看到那条朋友圈!”

“你到底在说什么?”祁湛更莫名了,一点不惯着地回怼,“你还好意思说,去年元旦你跑出去出差,我给瑞安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家一起吃个饭,爸妈很想他,他说怕过了病气给老人家,所以没来,我才打电话问你知不知道,你不对自己家庭上心就算了,现在还赖到我头上?”

然而在祁扬的记忆里,他去年元旦从祁湛那里得到消息再赶回家时,陆瑞安都已经退烧了,他一边气陆瑞安不通知自己、冷着脸给陆瑞安拿药,一边明里暗里地试探问陆瑞安有没有和别的人说。

陆瑞安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误以为祁扬是嫌自己麻烦到他,如实回答说没什么事,只发了个朋友圈告知学生家长这几天身体原因不能及时回消息,急事可以在群里艾特代课老师处理。

祁扬听完,以为陆瑞安是把自己屏蔽了——不然为什么连祁湛都比他知道消息更快呢?

陆瑞安生着病,他再是闹脾气也不会对陆瑞安发作,自己默默生气冷脸,化作积压在心底的又一根刺,这已经是过去一年的事了。

“所以你也没看到他那条朋友圈?”祁扬再次确认。

“没有,我哪有那个时间去看谁发了什么朋友圈,你以为我是你闲的没事干吗?我都不知道你今天抽疯在说些什么。”祁湛再成熟稳重也要受不了弟弟的胡搅蛮缠,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别作了?”

祁扬哼了一声,挂断电话,心里后知后觉地感到更深的愧疚,是对陆瑞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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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劳动节快乐!

(明天休息一天,下一章周五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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