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厉冶?
怎么站在那里?
黑沉沉的雨天和没有电的室内四处都有的阴影处更是将整个空间都压抑的逼仄黑暗,在不远处那高大的身影就那么站在黑漆漆的过道之内,隐隐约约透入到房间中的光芒更是加重了这份逼仄氛围的可怕。
汪子瑜的大脑空白了好一瞬,真的有短暂的瞬间他还以为见鬼了。
厉冶站着的地方距离他们不算很近,应该是听不到这边的对话的,汪子瑜看了眼时间,这次谈话还没超过三十分钟,但是厉冶已经站在原地准备找他了吗?
汪子瑜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害怕……
汪子瑜大声道:“厉冶?”
“嗯。”
回应了。
是本人。
虽然确定了是本人,但是汪子瑜莫名其妙的还是有点害怕,尤其是在听说现在厉冶很可能成神这种令人无限遐想的话题,说到底神是啥样啊,神应该也是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模样的吧,会不会实际上也会很可怕?
汪子瑜吞了口口水,靠近厉冶的时候,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喜欢我对吧?”
“我爱你。”厉冶回答的非常清楚。
“那你绝对不会害我的对吧?”汪子瑜再次前进了一步,依旧保持着和厉冶的安全距离。
“是。”
汪子瑜这才稍微安心了点,一步一步的走向厉冶,越是靠近,陌生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厉冶是站在这里的。
没有借助任何辅助道具,他就这么直直的站定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非常轻而易举的支撑着,双腿也没有颤抖,虽然他也没有前进。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龄的厉冶真正站起来的模样。
站在厉冶的面前,汪子瑜居然要微微抬头,他的神情很是复杂。
原来厉冶……身高比他高啊。
原来和厉冶面对面站着的感觉是这样的啊,不用再低着头了的感觉,好奇怪。
汪子瑜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可以站起来了,腿疼吗?”
“嗯。”厉冶应了。
汪子瑜低头看厉冶的双腿:“但是可以站起来了,能走吗?”
“应该,可以。”厉冶的语气也有些不确定。
“太厉害了,原来只要能站起来就立刻能完成走路的步骤啊,是本来就很聪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汪子瑜喃喃道。
厉冶没有回答。
汪子瑜伸出手:“我扶着你一起回去?”
厉冶伸出了手,握住了汪子瑜的手,汪子瑜能感受到厉冶比平时更低的手温,很是干燥,他死死的握紧了自己。
厉冶的力量还压在他的手上,虽然竭尽全力的想让自己走的很平稳,但是汪子瑜依旧能从那双手传递而来的颤抖察觉到厉冶的勉强。
如果是神,那怎么连让自己走路都这么辛苦呢,说到底他的信息太少了,所以真的是神吗?
汪子瑜一直小步小步的跟在厉冶的身边,成为厉冶的拐杖,小心翼翼的前进,直到他们回到了那临时的,他们的卧室。
坐在卧室中,厉冶已经因为那几步的路程而不断的喘气,他很疲惫,额头上全是用尽全力支撑的汗水。
比起平时一直死死的盯着他的时候,现在厉冶居然移开了眼神,似乎并不想看他。
汪子瑜沉默着,凝望着厉冶。
或许应该好好的询问,但是却发现意外的有些问不出口,似乎是本能的有些畏惧。
直觉告诉他,一旦听到了一切,或许他的人生会就此发生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异常都是厉冶在捣鬼,可是昨天江初禾和石峻都那样暗示了,厉冶也明明听到了,甚至他都表现出了要去学校的意愿,那厉冶今天所做的,那就是一意孤行,或者屡教不改。
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坚定。
但是……
汪子瑜想到了江初禾当时当机立断的将他推开的动作,以及苍白着脸色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模样,终于深吸了口气,道:“江初禾会没事吗?”
厉冶始终看着一旁,却回应了汪子瑜:“会。”
“你怎么知道?”汪子瑜回问。
厉冶沉默了。
“你不打算让江初禾死是吗?”汪子瑜再次问道。
厉冶又是沉默。
在这种时候的沉默就和承认没什么区别了啊,汪子瑜虽然觉得荒谬无比,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汪子瑜抓了抓头发,突然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厉冶依旧沉默。
汪子瑜这段时间也很能适应这种沉默了,一旦厉冶不想说什么的时候这样的沉默就会如影随形,根本没有半点突破的可能性。
但是今天,汪子瑜下定决心一定要,一定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江初禾的危险和石峻的忠告还是刺激到了汪子瑜,虽然觉得一切的事情都太过荒谬,他也得知道。
“你和我说,我不想听别人说,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汪子瑜很坚定的告诉厉冶,并且充分的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可厉冶无动于衷。
汪子瑜突然扯着厉冶的衣领,强行掰着对方的脸让那张帅气的脸对准自己,大叫:“你和我说话!我要听我想听的!你把你知道的但是我不知道的告诉我!!”
厉冶固执的沉默,虽然面对着汪子瑜,但是眼睛斜向了一旁。
汪子瑜干脆自己跟着厉冶的眼珠转动,厉冶看哪里他在哪里,厉冶凝视了汪子瑜半晌,闭上了眼睛。
汪子瑜差点给气笑了。
这不就是在说有鬼吗?这简直是光明正大的说有鬼了好吗?根本不用任何猜测的好吗?!
“你今天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汪子瑜举起了拳头试图武力制服。
“你快说,你快说啊啊啊啊!”汪子瑜扯厉冶的衣服前后不断摇晃试图让厉冶头晕吐露真相。
“你今天如果不说我就不起来了!!”汪子瑜躺在地面上试图用撒泼打滚的方式让厉冶开口。
“你不说我跳楼了啊,我知道你能救我的,我知道的!!”汪子瑜已经一只脚踏入试图从窗户中踏出去。
厉冶的无动于衷终于起了点变化,他那长而卷的漂亮睫毛微微颤动,终究还是斜睨向了汪子瑜。
窗外的大雨一直在下,有不少雨水从打开的窗户中落入到房间之内,汪子瑜凝视着厉冶,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不想,和你说。”终于,厉冶开口了。
“为什么?”汪子瑜听到厉冶的声音,瞬间松了口气,能开口就证明有商量的可能性。
“我不想让你,记起痛苦的记忆。”厉冶的声音很微弱,但是大概是室内除了雨声之外都很安静的缘故吧,汪子瑜听到了厉冶脆弱的声音。
有些意外。
汪子瑜将自己那条被雨水打湿了降温的腿缩了回来,到了厉冶的面前,低头道:“是因为关心我才不和我说?”
厉冶缓慢的点头。
汪子瑜的心情有些复杂,酸酸涩涩的,他道:“那你直接告诉我,不让我想起来不就好了嘛?”
厉冶垂眸。
“总之你先告诉我,我想听听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啊,如果我是当事人,那我就应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汪子瑜柔和了声音,比起逼迫,现在更像是安慰一般。
汪子瑜伸出手,揉了揉厉冶的发丝,微长的柔软发丝在手指中穿梭,就如同厉冶柔软的性格一样,现在的厉冶也很柔软,一如既往的是在汪子瑜面前的软弱。
“没关系的,让我听听,嗯?”
像是哄小孩一般的,汪子瑜微笑着,想要用自己的抚摸借给厉冶说出来的这一份勇气。
在汪子瑜的眼前,厉冶缓缓伸出了手,握住了自己的脖颈。
是奇怪的动作,不曾见过的行为。
以及最近最常见的,红了的眼睛,在一句话都还没能开口的时候,眼泪比起声音先一步到达了。
厉冶穿越了。
和无数人一起穿越了。
这个世界,据说是神的世界,是新选拔神明的一场游戏,所有参赛者被称为晋神者,而厉冶也获得了同样晋神者的身份。
虽然说是选拔,更像是淘汰,将所有被穿越的人投放到满是怪物的世界里,留下的最后那一个人,就是新神。
这是生存的游戏,也是互相残杀的游戏,可无论是面对着怪物,还是面对人类……
厉冶都毫无胜算。
他甚至无法支撑起自己的双腿。
在游戏之初,或许大部分人类的良心尚存,可游戏是残酷的,如果不立刻淘汰掉其他人,那么自己就会死。
每个人穿越进来的时间都不同,那些潜藏在人群中间的手染鲜血之人虎视眈眈的觊觎着所有人的性命。
厉冶比所有人更先一步,理解自己要离开了所有人。
他是脆弱的。
面对这些强大的敌人呢根本无能为力。
和其他人不同,就像是为了弥补他的行动力不足一样,他获得了召唤亲近之人的能力,只要召唤出来的人还在,他就是不死之身。
召唤的次数不受限制。
厉冶的双腿残疾,能接触到的人又不多,真正亲近的人屈指可数,就仿佛是为了嘲讽他一样的能力。
厉冶召唤的第一个人,是汪进贺。对成年男性的信任和依赖让他选择了这个对象。
“厉冶,我不是不想帮你,但是真的不行,我们都是普通人,那些人已经是恶鬼了,人类怎么可能打得过恶鬼呢?我能带你到这里,已经竭尽全力了。”
那天,厉冶解除了对汪进贺的召唤。
厉冶第二个召唤的人,是程虹。
最依赖的人,最期待的人,那个强大的仿佛无所不能的母亲,降临在这个可怕的世界。
程虹是个强大的母亲。
程虹带着厉冶逃亡,一起躲避怪物的追击。
寻找食物,一起活着。
召唤程虹的半个月,程虹亲眼目睹到第一个死人。
召唤程虹的一个月,他们躲避了四次追杀。
程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体力越来越弱。
第一次,厉冶知道程虹是个脆弱的母亲。
当他们被追杀的时候,程虹跑了。
厉冶被留在了原地,无法移动。
落在了敌人的手里,无法死去。
那是第一次,厉冶知道人类对待同类的手段到底能残忍到什么程度。
“这家伙的能力是不死吗?不可能有这种能力,看来是有条件死亡的。”
那人在肢解他的时候这样说。
“只要碾成碎块,再分到四处,就算是你也不得不死了吧?”
活着被碾成碎块是什么感觉呢。
为什么被碾成碎块还活着呢?
被拔掉牙齿,戳穿舌头,碾碎骨头,被四分五裂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因为太痛苦了,所以似乎记的很混乱,那是连痛苦的呻吟都做不到的绝望。
人类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如此脆弱。
他被四分五裂的埋在土壤里,直到再次被挖出来。
将他挖出来的人是程虹。
程虹一边哭着,一边四处寻找被翻开的土壤,一边将他重新拼凑完成,程虹还活着,他不会死,只能等待着肉块一点一点的重新粘合,恢复。
程虹一直在哭,一直在道歉,跪在他的面前忏悔。
他听到了很多程虹说的对不起。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小冶,妈妈怀孕了,妈妈很害怕他走掉,妈妈的爱人还在等妈妈回去,妈妈爱你,妈妈真的很爱你。”
因为看到了死亡和碎尸块的孩子的母亲,疯疯癫癫的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程虹怀孕了。
在这个情绪脆弱的时候,他的召唤像是直接在程虹本该平顺的生活中巨大的冲击。
在等待着身体重新粘合的那段时间,意识始终清晰。
在疼痛之中,恍惚之间,厉冶突然意识到他的生活从来都不是程虹的重心。
他的妈妈选择的是自己的人生。
“小冶,妈妈是爱你的,妈妈真的很爱你。”
在身体全部恢复的时候,厉冶解除了召唤。
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那双萎缩扭曲的难看的双腿也是,瘫在地面上,他只能努力的向前爬着,躲避一切有声音的地方,试图找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他或许不应该再召唤任何一个人,这个能力不是他的助力,而是他的诅咒。
但是厉冶这样一个移动不能的靶子,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是个同样胆小的女人。
似乎是因为同样胆小,才会选择同样的路线,同样的地方,在看到厉冶是个残疾人的时候,胆小的女人似乎鼓起了勇气。
她要排除这个敌人。
厉冶很清楚,自己是个胆小鬼。
看恐怖电影都会害怕到不能离开汪子瑜的身边。
在女人试图杀死他的时候,明明认为不应该再召唤任何人的厉冶,召唤了汪子瑜。
那一刻,他的超人降临了。
汪子瑜杀死了对方。
他颤抖着手,苍白着脸色,回头笑的很勉强。
“这里就是这样的世界吧,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厉冶一直都在被汪子瑜照顾着。
也因此,现在的厉冶也被汪子瑜照顾的很好。
他们努力躲避着一切,却也依旧无法避免看到无数的死亡。
被杀死的怪物。
被杀死的人类。
无数的惨状在眼前,他们一起路过,一起明白,他们在面对强大的对手之时是如此无能为力。
被召唤的人里,有多少有能力的人呢。
他们只是高三学生,一个残废的拖油瓶,一个连运动都很普通的普通人,就和不起眼的经验包一样。
当他们在山上亲眼目睹了强大的人类是如何轻而易举的杀死无数同胞的时候,他们当晚沉默了很久。
他们无法对抗那比怪物还可怕的人类。
他们普通、脆弱、无能为力。
“对不起,汪汪,我要解除你的召唤,今天陪陪我。”
“厉冶,我们做个实验吧。”
然而,汪子瑜这么说着。
汪子瑜对他说,要试试这个召唤的极限在什么地方。
只要召唤物存在,那么厉冶就不会死,那是不是不吃不喝也不会死呢,是不是遇到毒物也不会死……
他们躲避着一切,做着实验,而厉冶绝对不会死,只要汪子瑜还在。
“最后一个实验了,如果我死了,是真的死了,还是在这个世界里死了,但是还能再次被召唤。”当时汪子瑜和厉冶说的时候,认真的模样,让厉冶恐惧。
他不想让汪子瑜死。
他不想让汪子瑜因为他而死。
“先从伤口开始吧,我先受伤,然后你解除召唤,再把我召唤过来看看。”
汪子瑜说的很轻松,可对厉冶来说,在那一瞬间,就是煎熬的开始。
汪子瑜每次在被重新召唤之后,身上的伤都会消失无踪。
汪子瑜砍断了自己的手臂。
汪子瑜捅穿了自己的腹部。
但是只要重新召唤,汪子瑜都会重新完整无缺的回来。
而最先忍受不了这样的实验的人,是厉冶。
他无法忍受汪子瑜一次一次受伤,无法忍受汪子瑜为他而做出的实验,无法忍受每次在受伤后即便忍耐却还是无法全部吞咽下去的呜咽。
“我想死。”
在厉冶看到新的尸体的时候,厉冶这样说。
当天,他压抑着哭声,拥抱着汪子瑜,控制不住的抽搐。
“男人怎么能轻易哭呢?”
汪子瑜像是孩童时一样小心翼翼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
在这段时间,汪子瑜学会了如何躲避,如何刺杀,如何在他人手中逃亡,如何在这可怕的世界里寻找能吃的东西。
“到了。”汪子瑜突然说。
厉冶看着那一片一眼就知道有毒的沼泽地,那时候他是茫然的。
“厉冶,既然召唤物存在你就不死,召唤物死了你还可以再召唤,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我们不在一起,你躲在绝对不会被靠近的地方,我去不容易死去的地方,我们得分开。”
汪子瑜让他去不会有人去的危险之地,因为他不会死。
汪子瑜决定成为一位伪晋神者,参加游戏。
“你要坚强点啊,相信我没问题,记得掐好召唤时间,别在我召唤的时候死了。”
“我们要获胜啊。”
“等你变成神了,我们就重新恢复这个世界,让这个可怕的游戏消失。”
“我会努力的。”
那是汪子瑜自从进入到这可怕的世界之后,抱着他最长的时间的一天。
厉冶躲起来了,躲在一般人进来会死的地方,因为他不会死。
所以他永远不会被人找到。
汪子瑜最开始总是会死,他死的频率很高。
一旦死去,厉冶就会迅速召唤汪子瑜,召唤的瞬间他们能短暂的相遇一段时间,而汪子瑜死去的越凄惨,他们能获得见面的时间就越久。
“我太笨啦。”
“落入陷阱了。”
“我救人了。”
“我要组建一个小队,提高存活率。”
“你一人害怕吗?不然我多死几次来陪你?”
“你要坚持住啊。”
“别哭,你哭了我也想哭。”
“死习惯了,就没什么感觉了,真的。”
“我现在经历的这些事迹说出去简直是我可以炫耀十辈子的事儿了。”
厉冶如同被拴在原地的狗。
脖子上拴着无形的铁链,在不能看到任何人的地方,始终等待着死亡和召唤的那短时间的相聚。
这个游戏的时间很长,很长很长,长到厉冶已经无法计数。
死去的人太多,多到任何人都无法计数。
厉冶始终是那一条被拴在原地的狗。
躺在地上,在无尽的孤独和无尽的恐惧之间,等待死亡主人的那短暂的回眸。
似乎不仅仅是双腿,他连思维都钝化了,舌头都不会动了。
漫长的,漫长的,漫长的等待。
毒物沼泽虽然不会让他死亡,可会让他痛苦。
到最后,似乎连不痛苦的感觉都忘记了。
唯一的依赖,就只有汪子瑜被召唤的短暂的瞬间。
“厉冶,厉冶,你怎么了?”
他被汪子瑜抱起来了。
温度,只有被汪子瑜触碰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的温度。
厉冶抱住了汪子瑜,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怎么了?这么寂寞吗?不然换个地方?我想办法回到这里来,带你去另外一处,这样会不会好点?”
汪子瑜拍打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和小时候一样,毫无变化。
为什么汪子瑜可以这么冷静呢?
明明比起他,汪子瑜所在的地方更危险,面对死亡和疼痛的时候更多。
为什么汪子瑜依旧能安慰他。
强烈的恐惧感,愧疚感,孤独感,蔓延到全身的疼痛,厉冶第一次知道自己如此脆弱,就和他的母亲一样。
他们如此不能忍耐。
“我……”
大概是极限的到来,那一瞬间已经不想再获得什么胜利,甚至连获得胜利的意义都找不到了。
“我们……放弃吧。”
厉冶无法再支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