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雨旋转跳跃闭着眼,故作柔弱晕倒的瞬间已经脑补出了自己身体靠在陆朝槿定制的手工西装羊毛亚麻面料上,长发轻轻蹭过陆朝槿指尖,让那股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味在陆朝槿鼻尖弥漫--
陆朝槿一定也会像其他的男人一样为他着迷!
下一秒,陆朝槿蹙着眉后退两步,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和非人类的蛇皮走位躲开了倒下来的黎雨。
黎雨的头发丝甚至没有碰到他的衣服。
若不是顾峥眼疾手快扶住黎雨,黎雨恐怕会一头栽倒在地上,表演一出“以头抢地”。
“怎么了这是!管家,叫医生!”顾峥接黎雨的动作仓促,此时腰间因为受力不正确而一阵剧痛。
躲在吧台后面的蒲砚和女佣姐姐听见动静,赶紧往大厅房间走。
蒲砚倒不着急,他猜黎雨的晕倒根本就是装的。
他只是为了应顾峥一声,表示自己作为管家听见了。
怎么可能这么巧,刚和顾磬秋吵完架就晕倒?又不是怀孕了不能动气。
而本来在房间里生闷气的顾磬秋也走了出来,神色一紧。
蒲砚回头一看顾磬秋表情就觉得不妙:我超!黎雨不会是又想用苦肉计来让顾磬秋心疼原谅吧!
偏偏顾磬秋这恋爱脑还真有可能被黎雨骗到!
蒲砚硬着头皮应了顾峥,却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不急不忙地响起:“顾叔叔,掐他人中。”
男人声音低沉磁性,像大提琴乐曲般有质感。
蒲砚只觉这声音十分陌生。
是顾峥的客人么?
女佣姐姐已匆忙去喊医生,而蒲砚正沿着酒吧与大厅间的廊道走入挑高天花板的奢华大厅--
在看清大厅里站着的2.5个人后(黎雨晕倒了只能算0.5个人惹),蒲砚在看见顾峥身旁的男人时,脚步停了一瞬。
这个人…不知为何,让他感到有些眼熟。
可是,能被顾峥亲自招待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贵。
蒲砚抿了抿唇,低头看向自己穿着规整的制服,心想:身份云泥之别,我又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
大概是想多了。
还不等蒲砚上前,他们三人已经被佣人团团包围。
蒲砚便顺势停在大厅与走廊的转角处,心想不参与这种事正好,省得他一个路人炮灰遭殃。
而顾峥那边,在听见陆朝槿的“指点”后,顾峥没有多想,大手猛地抠在黎雨打过玻尿酸的殷红唇珠上方。
“呃!”黎雨没想到顾峥会真的动手,顿时疼得叫出声。
他早已在心里咒骂了不管他的陆朝槿千百遍,但睁眼时仍然装作刚才确实晕了的模样:“…我怎么了?”
视野朦胧中,黎雨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藏在高耸的眉骨下,透出一股戏谑。
仿佛在无言地嘲讽黎雨方才的行为。
在这样让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下,黎雨竟罕见地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心虚。
人中一抠就醒,怎么看都是装的。
顾峥也看出了黎雨晕倒的“蹊跷”,便不再着急,赶紧让佣人过来接住黎雨,吃痛道:“你们先扶着他。”
黎雨被佣人簇拥着搀扶着,知道自己这下碰瓷不成,已经不可能再碰瓷第二次,于是说:“我没事了,不用麻烦医生…我先走了…”
顾峥根本不拦黎雨,因为此时他手撑着腰,肌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面目扭曲根本顾不上黎雨。
陆朝槿倒是被他这模样惊到了:“扭着腰了?”
“对,”顾峥撑着腰,自己也有点懊恼,“哎,人老了,不得不服老!”
陆朝槿赶紧扶着他在沙发坐下:“让医生给您理疗几天就没事了。”
全程从头到尾,陆朝槿都对黎雨视若无睹,就像那个亭亭玉立风情万种的美人只是团空气。
黎雨有些愤愤,但又不敢发作,只好拢着自己可以外穿的浴袍扬长而去。
“医生来了!”蒲砚等来了医生,便带着医生往大厅的方向走。
“那我先回去了,叔叔保重身体。”陆朝槿之后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辞。
走出大门前,他看见穿着管家制服的男人领着医生走向顾峥的方向:“对,就是老爷扭伤腰了…”
陆朝槿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偏偏他今天既没有带隐形眼睛也没有带框架眼镜,无论如何只能看见模糊的脸,只好作罢。
此时顾磬秋也走到了大厅,沉默片刻才鼓起勇气开口:“爸,还好吧?”
他和顾峥的关系一直不好,从小就让顾峥一次次失望,直到最后顾峥不打算再管他,让他放任自流。
中间争吵过无数次,顾峥断他信用卡无数次,赶他出家门无数次,可他仍然是那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顾磬秋有时候也想,要是他有大哥或是朝槿哥百分之一的聪明才智,也不至于和老爹关系这么僵,不至于让老爹这么失望。
顾峥摆手示意没事,叹了口气:“哎,以前我可是能开越野满世界跑的,现在不行了!哎!”
蒲砚:“…”
蒲砚见顾磬秋尴尬神色,忽然想起之前顾磬秋在手机上翻阅娇子文学,而他正好瞥见其间内容--
“男人这辈子最渴望的荣誉,不是扬名立万,而是父亲的一句赞扬和认可。”
“我从来没有勇气和父亲坐在一起喝一杯酒,我怕看见父亲深邃的眼睛,父亲的眼睛是男人这辈子最恐惧的东西,同样父亲的称赞是男人这辈子最渴望的东西。”
当时他还有点惊讶:顾磬秋竟然看这种咯噔文学!?
可是现在,蒲砚莫名觉得,顾磬秋看着这种话是真的有共鸣在的。
蒲砚揉了揉脸,差点笑裂开。
医生给顾峥检察片刻,才说:“肌肉拉伤,并不严重,顾先生只要理疗三到四天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医生走后,蒲砚也体贴地退后几步,给父子俩留出私密谈话的空间。
只是看起来,两个人确实没什么共同话题,顾磬秋拖鞋抠地,就差把大理石地板抠出三室一厅。
而混迹名利场多年的老油条顾峥也神色窘迫,像个毛头小子。
没过多久,顾磬秋起身,吩咐蒲砚:“管家,来帮我收拾行李。”
蒲砚一头雾水,跟进他房间后才问:“二少要去哪?”
“法国,参加研讨会。”顾磬秋疲惫地抓了抓头发,“随便给我带点衣服就行,没有的我在那儿买。”
蒲砚平时很少能感觉到顾磬秋作为文化人的一面,此时才忽然感觉--
虽然顾家人都觉得顾磬秋不着调,但其实顾磬秋也是正儿八经名牌大学王牌专业毕业的精英阶层。
顾磬秋只是相较于顾明安、顾雪亭显得不着调,而已。
反正和他们这种打工人相比…只能说人畜有别。
蒲砚跪地给顾磬秋收拾起行李,收拾到一半却忽然感觉到顾磬秋的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
有些灼热,让蒲砚感到莫名其妙。
见蒲砚回头看他,顾磬秋下意识挪开视线,欲盖弥彰指了指手掌大小的奶猫:“我不想把她带回工作室,这几天你照顾她一下,可以么?”
蒲砚答应了:“好,她的名字是?”
顾磬秋把小狸花抱起来,说:“还没,我们之前叫她狗蛋,工作室的女孩说贱名好养活。”
蒲砚有些好笑,但不会吐槽雇主的起名水平,便继续回身给顾磬秋收拾行李。
从小独立生活,让蒲砚变得尤为细心,顾磬秋很放心让蒲砚替他收拾,因为蒲砚总会面面俱到。
顾磬秋薅着小狸花的猫,目光再次落在自家管家被制服包裹着的细腰上。
从不论任何角度和审美来说,这样的腰线都是极其完美的。
更不提腰下挺翘、一看就知手感极佳的tun部和长而直的大腿。
顾磬秋不好意思再看,撇开视线问:“你想不想给她起个名?”
蒲砚把衣服在行李箱里压实,闻言惊讶侧头:“起名?我吗?”
“嗯,”顾磬秋说,“她很喜欢你,我养猫这么多年我看得出来,所以你给她起个名,挺合适的。”
蒲砚转过身,坐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双臂环着膝盖思考片刻:“…那就叫她‘圆舞曲’吧?”
顾磬秋早就习惯了工作室的人给小猫起名叫什么“没猫德”“吃得多”“头顶秃”之类的没营养名字,觉得蒲砚这个名字真是太高大上了:“挺好。”
蒲砚解释道:“因为肖邦有首曲子,叫做小猫圆舞曲,是吗?”
顾磬秋从小被逼着学钢琴,自然是知道的:“你知道的还挺多。”
说完这话,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连我都不怎么记得这些了。”
两人聊着天继续收拾行李,楼下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很快顾磬秋的房门被敲响。
来者是已经在顾家当差三十年的保姆王妈,此时神色焦急:“二少爷,不好了,三少爷…小少爷他和三少爷吵起来了,现在正在砸三少爷的东西!”
顾磬秋:?
蒲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