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rgazer 9
“太可惜了,就这么离开。能看上田先生的排练可是很稀有的机会。”
“看不出来。”
“为什么?我可是听说有年轻人在上田老师的排练场不知所措,还以为是清居的事情,特意带你来的。”
“是故意给我看的吗?”
平良第一次对野口产生反感。
“是啊,这样的清居很稀有吧,还是,你只想看到帅气的清居?”
“不是的,你为什么要故意给我看呢?”
高中时代的欺凌也好,去年发生的绑架事件也好,受难的清居已经看过好几次了,这些丝毫不会改变自己对清居的感情。
平良抿着唇,野口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你不是摄影师吗,那就不要封闭自我,好好的观察拍摄的对象吧。”
“清居就像神一样,在神面前,我是谁都无所谓。”
“你不要老是自以为是啊。”
野口突然把脸凑了过来,吓了平良一跳。
“如果清居是你心目中的神,那就献上你的灵魂去追逐他吧。清居在想什么,在和什么战斗。无论多么痛苦,多么难过,都不要逃避,要从头到尾,一直的,一直的,凝视他。”
“奉献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被近距离的注视着,呼吸都堵塞了。跟在一起工作时候的压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平良感到自己心中所有的东西都被看透了,就这样被推进了被戳穿的恐惧中。
“如果清居是神,你就应该去读圣经。”
“圣,圣经?”
“那是神的旨意,因为想要深入的了解神,所有的信徒都会拼命的去读。对你来说,就是相机,通过取景器仔细观察,试着理解自己的神吧。”
这时野口的手机响了,已经拍摄完毕的杂志写真集因为艺人的丑闻而需要重新选人拍摄,似乎是希望他尽快过去商讨解决。
“平良,我现在要去和出版社商量一下,今晚可能要加急拍摄,你去准备所有的器材,好应付各种场所,具体地点待会通知你。”
野口坐着出租车去了出版社。
平良在事务所准备好了器材。盯着野口的桌子,想起了刚才的对话。
——仔细观察。
——理解你的神。
这和清居经常说的“体谅”一样。
然而,从相遇开始,清居就一直是敬爱与畏惧并存的对象,不说理解,哪怕是有想要理解这个念头就很困难了。
清居奏是比木村伊兵卫摄影奖高的多的山脉。
无法跨越,充满着禁忌。
在那压倒性的刺眼光辉下,怎样才能睁大双眼呢?
深夜,摄影工作结束后,为了不影响清居休息,平良轻轻的推开门,压低声音换鞋。
从客厅里传来了清居的声音。
好像是在练习台词。
为了不影响清居,平良小心的穿过走廊,悄悄的看了起来。
“你们偶尔也听听我说话吧。”
清居背对着平良,比划着手势说台词。
降低了音调,又重复了一遍。
又重复了一遍,以细微的差别。
又一次…
又一次…
尽管做了很多遍,清居还是不满意的咂了咂嘴,拿起茶几上的卡路里怪兽—哈密瓜面包。
站着咬了一口,虽然在吃东西,但是一手拿着剧本,嘴里还念着台词。
“…偶尔也—”
剧本掉在地上,清居突然把手放在嘴边,喉咙发出扭曲的声音,捂着身子蹲下。
“清居,没事吧!”
清居看着冲过来的平良,睁大的眼睛里含着淡淡的泪水。
“去厕所吧,吐出来会舒服一些。”
平良伸出的手被推开了。
“不要,好不容易吃的都白费了。”
强忍着呕吐感,清居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剧本,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又准备去吃剩下一半的面包。
“清居,不要这样。”
“烦死了!”
平良吓得浑身僵硬。
“…不,你不要看,快走开!”
右手拿着面包,清居的视线又集中在了左手的剧本上。
——不要勉强自己,这样对身体不好。
说不出口,清居早就不顾及这些了吧。
平良默默的走出客厅,进入卧室。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逃跑。
被压倒了,衣服下面的肌肤起满了鸡皮疙瘩。
虽然从高中时期就开始凝视着清居,但是这样的他从来没有见过。
自己发誓要成为保护国王的忠诚的士兵,哪怕是在最后的时刻。
为这样发誓的自己感到羞耻。
——要怎么保护清居呢?
——现在是因为碍手碍脚被赶走了。
无法形容的焦躁感不断翻涌上来。
自己是野口大海的弟子,业界所有人羡慕的对象,但这完全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的,而是野口偶然发现了自己的才能。
现在的自己一点都没有努力,不仅如此,连对个人展都畏缩不前,别说保护清居了,就连直面他也做不到。
从小到大,无数投来的否定的话和厌恶的视野,像是无数虫子发出的振翅声一样,在脑袋里翻腾,怎样都不愿意离开。
——只有拼尽全力的跑,才能逃过可怕的东西。
从无数羽翅的缝隙里,传来了野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