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圆哭得惊天动地,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显然已经难过到了极点。
季燃：“……”
他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季圆的哭诉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一想到他和季圆几乎一样的经历,他现在也觉得鼻尖发酸,隐隐想哭。
季燃已经接受前任是渣男这件事了。
但初恋拿不出手是一辈子的黑历史,季燃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法释怀这件事了。
季圆还在旁边哇哇大哭。
季燃瓮声开口：“……你别哭了。”
但季圆哭得太投入,没听见。
季燃：“……”
劝不动就放弃劝说。
他选择加入。
看着抱头痛哭的姑侄俩,众人面面相觑。
【谁还没有过一个拿不出手的前任呢！】林之乔淡定地啃着烤串，【啊当然，母单们除外。】
在场的某些母单,平白无故被凭空而来的利箭穿胸,均无语凝噎。
好在季燃和季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为了确保路上的安全，程夏相当主动地接过了开车重任。
季圆坐在车窗边，看向窗外的眼神中，依旧带着散不去的愁丝。
季燃已经整理好情绪,开口安慰：“别太难过了,你应该庆幸现在发现得早,还能及时止损,万一以后真的见家长甚至结婚了……”
季圆打了个寒颤：“停！别说了！”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没有发现事情的真相，而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甚至真的和徐牧安走到结婚那一步——
季圆狠狠闭眼。
那也太可怕了吧！！！
季燃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在场这么多人中，他无疑是最懂季圆感受的那个人。
季燃一副过来人的口气：“你还年轻,想谈恋爱就再找一个,多大点事！”
林之乔点头：【就是就是，好男人多得是,下一个更乖，没必要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死树上。】
听到他心声的季圆猛地偏头，越过身边的季燃，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林之乔。
她嘴角抿紧，瞪圆的眼睛里似乎又隐隐泛起些许水光。
888突然开口：【来自季圆的好感值+10+20+30……好感值已满，溢出的好感值将自动存入中转站哦！】
林之乔：“？”
直接涨满、不不不，这是直接冲破极限值了吗？！
他心里一个咯噔，生怕季圆从一个坑里跳到另一个坑中。
于是连忙解释：“别看我，我不行啊。”他说，怕季圆误会，他有加了一句，“我和徐牧安一样……不对，我和你一样，我也喜欢男人。”
季圆：“……”
她瞬间哭笑不得，心里沉重的伤感瞬间淡去不少。
“放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季圆长舒一口气，“总之，今天的事，非常感谢你……们。”
被季圆真诚的目光望着，林之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倒也不用说谢谢……我主要是为了吃瓜，顺便去凑了个人头而已。】
【不过有一说一，季家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如果换成其他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恐怕真的很发现渣男的真面孔吧。】
季圆没再说话。
她收回视线，再一次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林之乔不知道他们都能听见他的心声，当然也不会知道，季圆能知道徐牧安的事，靠的其实不是季家的力量。
没过多久，季圆接到了来自周辞的电话。
盯着一车人期待的视线，季圆干脆点开了外放。
“张子勤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电话那头的周辞说，“至于徐牧安……”
他顿了顿才说，“医生的原话，器官可以保住，但是器官的功能性……不好说。”
听到这个惨痛的消息，一车人都露出了难过又悲伤的笑容。
人不作就不会死。
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很难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
*
回到家后，季圆洗完澡，把自己狠狠摔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对于她来说就跟做梦一样。
一天前的她还在跟男朋友甜甜蜜蜜相亲相爱，谁能猜得到，就这短短一天的功夫，她和徐牧安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惨烈分手。
——当然，遇到徐牧安这样的渣滓，分手也只是迟早的事。
但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遇到这么惊心动魄的分手现场。
季圆抱着大抱枕，片刻后又把怀里的抱枕丢了出去。
渣男买的，不想抱。
季圆一咕噜坐起身，环顾四周，一眼望见许多眼熟的东西。
半夜不睡的理由有很多。
有的人沉浸在初恋的甜蜜喜悦之中，有的人和对象吵架，气得睡不着。
而季圆选择把和渣男沾边的东西全部收拾一空。
直到真正整理起来，季圆才意识到，谈了四年的恋爱，徐牧安送她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徐牧安从来没有对她隐瞒过自己的家庭状况。
季圆知道他家境不如自己，在要用钱的地方，她向来处处照顾徐牧安，因此对方随便送点东西给她，她都开心得不行。
现在想想简直就是傻透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季圆心想，她或许就是那个当局者迷、被人卖了都还乐颠颠输钱的大怨种。
如果不是林之乔……她怕是不知道还要被渣男骗多久。
对了！
林之乔！
刚收完东西坐下的季圆，触电似的又站起身，脚步匆匆冲进书房，将宝贝疙瘩摄像机连接到了电脑上。
回收站中，静静躺着上百张被她删除的照片。
除去一部分真正废弃的照片之外，季圆火速恢复了其他的照片。
那些都是她无意识间拍下的林之乔的照片。
当时的季圆满心都是对林之乔的敌意，摄影师的本能让她无法控制拍照的手，但留着心里又膈应，于是拍完之后又全部删掉了。
好在回收站自动清理的时间是三天，被她删掉的照片还储存在回收站里，没有被彻底清理掉。
季圆一张张翻看着这些照片，体内的疲惫被涌起的兴奋感压了下去。
——季燃说得对。
只有亲身接触过，才知道林之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这两天的接触下来，其实季圆已经隐隐发现，‘演技稀烂’‘性格古怪’‘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些标签其实和林之乔一点都不沾边。
恰恰相反，‘四季’这两天的广告拍摄中，跟了全场的季圆看得很清楚，林之乔反而是所有人中表现最好的那一个。
他的演技不差，虽然还有些稚嫩，但非常有灵气，哪怕只是短短几秒钟的镜头，都能把所需要的情绪非常好地表现出来。
至于性格……
季圆回忆了一下这两天的相处时光。
实话实说，因为之前的偏见，她和林之乔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但是吧。
比起嘴上的言语，心中的想法才更能体现一个人的真实性格。
好巧不巧，这两天季圆几乎把林之乔的心声听了个遍。
除了心理活动过于丰富密集，偶尔会冒出几句让人招架不住的奇怪言论，以及那些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每一个都精确到让人窒息的‘八卦’之外……
林之乔真的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了。
和她以前听信的营销号所形容的‘奇行种’，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林之乔还帮了她一个大忙。
撇开了之前的有色眼镜，季圆现在看林之乔，觉得哪哪儿都很满意。
外貌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运动时带着满满的少年气，演技也不差，更别提那让她无法抗拒的完美薄肌——
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担！
失恋的低落情绪彻底散去，季圆捂住脸，只觉脸颊滚烫满心兴奋，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近乎完美的照片，内心止不住地尖叫。
不就是双担吗！
她可以！！！
季圆眼中迸发出熊熊烈火，火速点开p图软件，决定今夜不眠不休！
今夜就是决战夜！
现在的她强得连她自己都害怕！！！
*
翌日。
林之乔是被新经纪人宁晴的电话叫醒的。
变更经纪人后，这是林之乔第一次听见新经纪人的声音。
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也很温和，是和吴元完全不同类型的经纪人。
“看到热搜了吗？”宁晴问他，“恭喜你，你似乎有站姐了。”
什么姐？
林之乔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点进微博热搜，看见吊在尾巴上的词条#夏有乔木#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夏有乔木’是个新建的账号，总共只发布了一条微博。
‘从今天开始，喜欢你，不晚。’
‘[林之乔·运动少年.jpg]*9’
微博热度不低，林之乔本来以为这是‘四季’做的营销，但翻了翻评论却发现，评论里似乎都是真人自来水。
‘蛙趣！好帅的小哥哥！’
‘这少年感绝了！！！’
‘这么完美的薄肌是真实存在的吗？比我的3d建模还像建模啊啊啊’
‘路过，嘬一口，再嘬一口，嘿嘿’
……
林之乔瞬间清醒。
比起‘四季’的营销，这组照片确实很像站姐的手笔。
蓦的，林之乔想到了季圆的身影。
前两天拍广告时，除了导演组的人准备了有摄像机之外，全程同样捧着摄像机的人，就只有季圆了。
可季圆不是林慕白的站姐吗？
难道……
她爬墙了？！
林之乔忍了忍，没忍住，噗嗤一下乐出了声。
有点小爽。
他有一点期待，林慕白如果知道他的站姐爬墙爬到他这里来了，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小爆的站姐图透，给林之乔带来了一波新鲜的颜控粉们。
林之乔切小号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正准备退出微博时，窗口上方又弹出一条热搜推送——
爆！点击就看！某徐姓三字小演员被捉奸现场！！！
嗯？
有瓜！
林之乔立刻就来了兴趣，直到点进去看了之后才发现，这就是他昨天晚上现场吃到的瓜！
视频拍得有些晃，背景音也很嘈杂，但视频把捉奸的完整全过程都拍了下来。
某些不能播的关键部位被打上了马赛克，但这并不影响视频的完整度和清晰度。
竟然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了。
这条微博并未点名徐姓三字小演员的全名，但他的信息依旧很快就被万能的吃瓜群众扒了出来。
徐牧安，在电视剧《青泉》中饰演男二。
《青泉》的导演，名叫林觉周。
林之乔的眼睛咻然瞪大！
林觉周！他在林家的那位疯癫的便宜二哥！
难怪他觉得似乎在哪听过徐牧安的名字，原来是在这里！
*
林家。
林慕白最近刚进组，林父林母外出旅游，家中便只剩林琛和林觉周两人。
早饭时间，林琛问：“你的新剧定档了吗？”
林觉周摇头：“还在宣传期，过阵子应该能定下来。”
他们口中的新剧，就是林觉周转行当导演后，主导的第一部 电视剧《青泉》。
林琛点点头，一副好哥哥的语气：“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林觉周浑不在意：“知道了知道了，一切顺利呢，大哥你就别操心了。”
“还是要谨慎一点，这方面你毕竟是新人。”林琛却不赞同。
林觉周摆摆手，正准备说什么，手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他的副手打来的。
“林导，不好了！”对面的副手语气焦急慌乱，“《青泉》上热搜了！”
林觉周满脸不解：“上热搜不是好事吗？你慌什么？”
“徐牧安、饰演男二的那个徐牧安！”副手大喘一口气，“他塌房了！”
林觉周依旧不疾不徐：“塌房？怎么个塌房法？”
塌房这件事吧，可大可小，全看艺人是因为什么而‘塌房’的。
《青泉》拍摄时间不短，在组时他和徐牧安相处过很久，知道徐牧安是什么样的人。
为人温和、上进、谦虚，作为新生代青年演员，演技也非常不错，对待感情也很认真，据他所说，他和女朋友已经有好几年的感情了，非常稳定。
这样的人，就算被爆出什么瓜，也一般不会是不可挽回的‘瓜’。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徐牧安能以一个新演员的身份，得到《青泉》男二角的试镜，并成功拿到角色，不是因为别的——
徐牧安，是林慕白亲自推荐的。
林家的人对林慕白选人的眼光有目共睹，已经信任到几近神化的地步。
所以林觉周一点不慌，反而相当镇定。
反观坐在他对面的林琛，在听见‘塌房’两个字的时候，手中的筷子一抖，小笼汤包噗通一声掉进碗里。
溅出的白粥落在袖口上，渗出星点刺目的污渍。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让他都快对‘塌房’这两个字ptsd了。
林琛皱了皱眉，放下筷子，询问地看向自家二弟。
林觉周问对面的人：“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对面的副手支支吾吾许久，长叹口气说：“……说来话长。”
林觉周：“那就长话短说。”
副手：“短说不了，林导，你还是去看热搜吧。”
林觉周低声嘀咕了一句：“神神叨叨的。”
随即点开热搜——
#徐牧安基装直男欺骗单纯少女感情长达四年并意图骗婚#
#徐牧安人渣#
#徐牧安和地下男友大打出手疑似被人道#
#《青泉》男二徐牧安#
#呼吁抵制劣迹艺人#
#《余生有念》男二换演员#
有那么一瞬间，林觉周差点以为自己进的不是微博热搜，而是点进了徐牧安的超话。
在看见排在首位的热搜时，林觉周就心下一个咯噔。
他没点开这些热搜，比热搜更扎眼的，是他后台已经‘999+’的消息。
有他微博下的评论，有艾特他的评论，也有后台的私信。
林觉周匆匆扫了一眼，这些消息中，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
希望他换掉劣迹艺人。
‘曾经被颜值圈粉，事实证明是我瞎了眼[手动再见.jpg]’
‘如果不换掉徐牧安，《青泉》敢定档播出，我就敢号召全家刷低分[微笑.jpg]’
‘内娱是没人了吗？’
‘《青泉》其他演员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如果真的不能播出，那他们也太惨了吧，白忙活那么久’
‘这边建议林导，马上更换演员并补拍相应镜头呢’
‘隔壁《余生有念》都发公告了，你《青泉》没有吗？是不是在装死？[骂骂咧咧.jpg]’
大量戾气发言看得林觉周火冒三丈。
《青泉》和《余生有念》能一样吗？人家余生剧组刚开始拍摄，就算临时换角色也不会太耽误事！
但是《青泉》不一样啊！《青泉》的拍摄已经全部完成了，后期都完成了大半，再过不久都能定档了！
徐牧安又是男二，在全剧中戏份不少，高科技换脸绝对会影响观众体验，林觉周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林琛安抚他：“慌什么，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事情不大，能压就先压下去。”
林觉周冷静下来，终于点开热搜里高高挂起的那段视频。
荒唐又离谱的捉奸现场结束。
林觉周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
这种程度的塌房，铁定没救了。
不管是顺从民意，选择换演员补拍镜头，还是使用AI换脸技术，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原先的定档首播计划被迫推迟，剧组的损失更不是一星半点。
首次尝试拍摄电视剧，就遭遇这样的滑铁卢，林觉周几乎想大喊一声‘晦气’！
林琛眉头紧皱。
基装直男骗感情还想骗婚，期间还脚踏两条船，暗地里还谈着另一个地下男友。
这简直就是袁煜塌房的翻版。
林琛又重新看了一遍视频，在某个飞速划过的镜头中，有个熟悉的栗发身影似乎一闪而过。
林琛愣了一下。
随即他拉回进度条，尝试几次后，终于精准暂停在那个画面——
是林之乔。
是站在捉奸现场，手拿一根烤串，吃得不亦乐乎的林之乔。
继林觉周之后，林琛也跟着眼前一黑。
——怎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