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来得及询问对方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有场务来喊容栩前去拍戏了。
心中的困惑全部暂时压制住, 容栩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了罗茜, 抬步向搭好的片场走去。临走前, 他思索了片刻,语气郑重地对罗茜说道:“无论我的手机等会儿收到了什么信息, 小茜姐,你不要翻看。”
罗茜微微一愣,立即将手机放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认真地回答:“好, 小栩, 你放心,我肯定不看!”
这样, 容栩才放心地离开。
以罗茜的人品, 既然她作出保证了, 那应该是不会偷看的。虽然罗茜没有容栩手机的开锁密码, 但是只要有消息发送过来,她不用打开手机, 看着锁屏界面就能知道对方发过来的消息——至少是知道了大半。
容栩并不知道秦呈要和自己说什么……额, 私密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 这种事情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就像直到如今, 罗振涛都没有将“容栩和秦呈住在一起”这件事告诉给罗茜。这种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如果真的被曝光出去了,对容栩和秦呈都会造成麻烦。
想到这, 少年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该买房子搬出去了?
这个念头只在他的心中划过一瞬,连容栩自己也没有发现,他轻轻地翘起唇角,绽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于是这件事,又被当事人抛到脑后了。
《迷城》剧组在象山影视城先拍摄的是室内戏。道具组一个半月前就把所有的室内场景全部搭好了,最近正在搭建室外戏的场景。毕竟是现代戏,在场景布置上并没有太大的要求,而这第一场戏拍摄的是谭阳轩去找自己大学同学的场景,自然要拍薛嘉哲上课的戏份。
副导演找了五十多个临时演员,扮演薛嘉哲的学生。
这些临时演员每天都在影视城附近等待工作机会,他们见到明星并没有多激动,只有几个很明显看上去还是新人的临演忍不住好奇,激动地上前请容栩、柏锡文和任舒芷几人帮忙签名、合影。
容栩才出道一年,大多数临演演戏的年份比他还多,然而这个圈子就是如此残酷。很多人怀揣着梦想成为所谓的“横漂”、“象漂”,但他们既没有一张好的脸蛋,又没有演戏的天赋,只能先成为临演,努力地提高演技,希望能在娱乐圈混得更远。
任舒芷只签了两个名,接着便有些不耐烦地收住了笑容,让自己的助理把这些新人临演打发了。柏锡文倒是面无表情地给每个临演都签了名,合了影。
远远的,任舒芷打量着剧组里的两个男主角,掩唇轻笑了一声,对自己的助理说道:“我没看错容栩吧,长得好看,脾气还不错。他对群演的态度也这么好,可比我会做人多了。”
她的助理笑了笑,说道:“任姐,他就是不大识相。他出了那张《失翼》专辑,不就是想走歌坛的路子么。他要是和你处好关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任舒芷却不以为然地反问道:“你就这么小心眼?”
那助理一下子愣住。
任舒芷却勾起红唇,手指在自己美艳的脸蛋上轻轻打了两下,视线始终凝视在容栩的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和他比,马齐真是差远了啊……”
察觉到了任舒芷的目光,容栩抬首看向对方,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淡然温和的笑容。
任舒芷立即朝他招招手,眨了眨眼,做了个比心的动作。
不过多时,打光组和摄像组全部准备完毕。群演全部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袁导再与容栩、柏锡文商量了一些接下来拍摄的细节,他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举起手——
“Action!”
刹那间,片场渐渐安静下来。
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教室,群众演员们开始小声地窃窃私语,他们交头接耳,模仿大学生上课前打闹嬉笑的场景。好像真的来到了青春时期的课堂,八个摄影机从各个方向将这一幕场景拍摄进去,直到一道微弱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中响起。
那声音平静徐缓,走得不快,但若是仔细倾听便会发现,每一道脚步声的间隔时间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当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教室里瞬间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推门而入的男人身上,然后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立刻僵住。他穿着一身浅色的西装,右手中拿着一部薄薄的笔记本电脑,迈步走进教室。
贴身的西装裤勾勒出他修长笔直的长腿,他一步步地走到讲台前,将自己的笔记本放下后,抬眸看向台下这群学生。发丝全部用发胶整理得完美无缺,连一根散落的碎发都无法找到,好像有强迫症似的,他连衣襟都熨烫得整整齐齐,狭长姣好的眸子藏在银丝眼镜之后,嘴唇微抿,目光淡漠。
霎时间,台下再也没有一个学生敢乱说话,靠得最近的群众演员也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自己面前放着的书,认真地低头翻看起来。
一股强大冷漠的气场瞬间四散开去,罗茜拿着毛巾和保温瓶在片场旁边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刚想拿出手机偷偷拍一张照,但却很快止住了自己这个念头。
不远处,任舒芷将水杯递给助理,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忍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
正在这时,清冷矜贵的声音在硕大的教室里响起:“谁信星座?”
一句话,陡然打破所有的沉寂。袁导兴致盎然地坐在八个监控器之后,盯着屏幕上的画面仔细观察。任舒芷已经抬步走到片场旁,就站在罗茜的身边,红唇勾起,认真地看着片场中央的容栩。
任谁都没想到,当容栩开始演戏的时候,竟然突然就变了一个人。
当初袁导在决定找容栩来扮演薛嘉哲的时候,其实编剧和制片人都是反对的。
容栩太年轻了,他的拍戏经验也很少,薛嘉哲是《迷城》的大BOSS,又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副教授。薛嘉哲深沉内敛,外表冷淡,却拥有出众的涵养和智慧。暂且不提容栩能不能演出薛嘉哲的两面性,就是单纯地演绎一个大学教授,编剧都觉得难度很大。
但袁导就是力排众议,硬是给容栩寄去了剧本。
前几天试妆的时候,容栩的镜头表现力不错,造型效果也很好,这才让编剧和制片人满意了几分。但直到刚才,制片人都悄悄地对袁导说过:“如果他演不好,现在还来得及换人。”
然而如今,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便让整个剧组的人都看得全神贯注。
斯文儒雅,却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容栩的薛嘉哲俊美朗逸,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年近十八岁的新人演员。他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深沉内敛,连表情似乎也做出了细微的改动,显得更加成熟。
而在他的这句话后,不少学生都举起了手。如同剧本里所安排的一样,容栩垂眸看向坐得最近的那位群演,后者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只听容栩淡淡地说道:“你是什么星座的?”
那女学生看着容栩的脸庞,仿佛有些呆了。她这模样正好和害怕教授威严的小女生非常吻合,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听了容栩的话,看着他的神情,便下意识地小声回答:“薛……薛教授,我是射手座。”
“射手座?”年轻的教授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你希望得到别人的关注,对自己吹毛求疵。外表开朗乐观,但有时又觉得自己很孤独,没有人可以理解。你的一些理想是不切实际的,你自己知道这一点,但偶尔会突然想要去实现它。”
那学生睁大眼睛,不停点头:“对!教授,您也研究星座吗?”
没有回答这个女学生的话,薛嘉哲转首看向她旁边的一个男学生:“你是什么星座的?”
教室里立刻沸腾起来。
一个教授居然会和学生聊星座!而且还是这么帅的教授!
正在这时,教室后门被人悄悄打开,穿着黑色夹克的年轻警察猫着身子进了教室,他刚刚坐到座位上,便听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倒数第三排第四座,穿黑色夹克和蓝色牛仔裤,脑后头发没有梳理整齐翘起了一角的那位……男同学,你是什么星座的?”
刚刚进入片场的谭阳轩立刻笑了起来,打马哈似的对薛嘉哲说道:“老师,我不信星座。”
薛嘉哲轻挑一眉:“你是什么星座的?”
谭阳轩朗笑道:“我是巨蟹座。”
薛嘉哲目光幽深地望着他,良久,才平静地回复道:“你觉得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秘密,不应对他人过度坦率。你知道自己有一些缺陷,但又知道该怎么弥补……”
又是一段话说完后,谭阳轩笑道:“老师,你说得没错,和我挺像的。”
教室里的学生们更加激烈地讨论起来,不时有学生问道“教授,你也喜欢星座吗”,但薛嘉哲从始至终就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等他点完最后一个学生后,他淡定地看着台下的所有人,语气随意地说道:“刚才都是我胡扯的。”
“啊?!!!”学生们立刻哀嚎起来,只有坐在最后的年轻警察仍旧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正在这时,下课铃响了起来,年轻俊逸的教授轻声说道:“刚才这节课讲的是巴纳姆效应,下节课自习,你们每个人将自己对巴纳姆效应的感想写成论文交给我……”顿了顿,“不少于一千字。”
“教授!!!”
仿佛没听到这些学生的哀嚎,拿着笔记本电脑,薛嘉哲便走出了教室。就在他离开教室的一刻,他忽然往旁边一让,那个准备一拳打过来的男人便扑了个空。
薛嘉哲挑眉看他,镜片遮挡了眼底的神色,但唇角却稍稍勾起:“这位男同学,殴打老师,是要退学处分的。”
谭阳轩不以为意地问道:“那我要是想请老师帮个忙,该怎么请?”
薛嘉哲淡淡道:“什么忙?”
谭阳轩脸上的笑意立刻沉了下来:“一桩连环杀人案。薛哥,我的亲哥,你救救我。”
薛嘉哲唇边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全然没有刚才在课堂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救你?他要杀了你?哪个杀人犯,能够杀了你这种每天健身八个小时,18岁就有八块腹肌,20岁拿到全国散打冠军,23岁在缅甸端了毒枭窝点,25岁一人独斗16个小混混,27岁……”
“……为什么我的事情你记得比我还清楚?”
薛嘉哲转身便走:“因为聪明的人都能记住这种小事。”
谭阳轩先是一愣,立刻又追了上去:“薛嘉哲!你说清楚,你这是在说我蠢?好啊,一年不见,你就这么对待老同学,老朋友的?你别走……”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当柏锡文的背影也消失时,袁导大声喊了一句“卡”,这个长镜头便至此结束了。
敢用长镜头来拍摄第一场戏,由此可见袁导的大胆,而他也确实有大胆的资本。
回看的视频之中,薛嘉哲的冷漠淡泊和面对老同学的改变,谭阳轩的硬朗正气,全部表现得淋漓尽致。虽然那些群演的演技十分一般,就算是特意挑出来拥有台词的几个,也很难过袁导的眼,但就两位主演而言,他们的戏份却已经拍得很好了。
袁导想了想:“群演的镜头再补拍一下,这一遍过!”
这时容栩和柏锡文正一起从走廊那边走回来,听了这话,容栩朝柏锡文笑了笑,即使被镜片遮挡,这张属于容栩、又属于薛嘉哲的脸,仍旧出众耀眼。
柏锡文看得一下子愣住,过了片刻,他才尴尬地朝容栩点点头,立即抬步走开,哪有刚才谭阳轩的那种阳光帅气。
见状,容栩挑起一眉。罗茜正好走过来,她奇怪地说道:“柏锡文……好像怪怪的?怎么镜头一离开他,他就突然变得这么腼腆害羞,明明在镜头前,他很大胆啊。”
容栩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笑道:“你觉得他变化大?”
罗茜点点头。
容栩道:“那说明他演技好。袁导选择他,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能成为一线的电影小生,也自然是有原因的。
后面一句话容栩没有说,他注视着柏锡文的背影,只看了一会儿,便转开视线,又去准备下一场戏了。而他自然也没有发现,片场旁,一道视线始终凝视在他的身上,那目光里包含着好奇和打量。
艳丽性感的天后摩挲着红唇,低声自语着:“容容,容容啊……”
开机的第一天,剧组只拍到晚上八点,就结束了一天的戏份,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准备迎接接下来漫长的大战。
自容栩下午收到秦呈的短信之后,他没有回复,秦呈便也没有再发。
原本容栩只当秦呈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毕竟对方拍戏拍到凌晨四五点,居然不休息,还要给自己打电话?这种事怎么说怎么奇怪,于是他回到酒店后,只是给秦呈发了一句“我回房间了”,就开始洗澡。
谁料他刚刚洗完头,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容栩微讶,立刻伸手将洗脸台上的手机拿起来:“秦呈?”
少年按下接听键的一刹那,哗啦啦的水声透过耳机传入男人的耳中,手机屏幕有几秒钟的延迟,等画面突然显现出来的时候,无论是秦呈还是容栩,都猛地怔住。
容栩接电话接得匆忙,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打的居然是视频电话。而秦呈更是万万没想到,他这个电话一接通,看到的便是少年裸露的上半身!
水滴从那湿润的发丝上缓缓地低淌下来,划过美好的脸线,划过脆弱的锁骨,如同溪流一般在白皙的胸膛上穿过,沿着劲瘦纤细的腰身,隐没在屏幕看不见的下方。
秦呈:“!!!”
白皙如玉的皮肤和少年胸口微粉色的凸起,让秦呈立刻转开视线,但下一刻,他又默默地转了回来。
这下轮到容栩:“……”
直截了当地将手机面朝上放在了洗手台上,往衣服堆上随便一扔,开了免提。
画面瞬间变换之间,秦呈睁大眼睛,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眼前一闪而过。但是这画面实在变化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看清,再细看时,看到的已经只是一成不变的天花板和一小截的玻璃推拉门。
浴室中是一片寂静,只有滴滴嗒嗒的水声一下下地打破沉寂。
秦呈仔细地盯着屏幕,当发现自己能看到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只有天花板和玻璃推拉门后,他才似乎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声音微哑地开口问道:“……你在洗澡?”
容栩沉默地拿起肥皂,一边做最后的程序,一边声音平静地回答道:“嗯。”过了片刻,他又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开视频电话,你有什么事吗?”
抹肥皂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让秦呈微蹙了眉头,眸色更加深沉了几分。他语气看似随意地说道:“确实有些事,要和你说。你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吧?”
听到这句话,容栩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对方下午的那条短信。
……什么事情,这么私密,为什么秦呈要一直强调不能有其他人在场?
想得不由入神了几分,容栩一个不注意,肥皂突然从手中滑落。他惊讶地睁大双眼,赶紧想要去抓住肥皂,但是猝不及防地却直接踩在了滑溜溜的肥皂身上,整个人猛地往一旁倒去。
“砰——”
“容容……容栩!”
男人急促的声音立刻响起,秦呈还没来得及担心,突然便见一只手臂撑在了浴室的玻璃推拉门上。瞬间,少年赤裸的上半身再次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这一次他有些狼狈,黑发凌乱得散在脸颊上,似乎手臂撑在推拉门上,才勉强没让自己摔倒。
这副画面美得令人心惊,凌乱的美更显一丝旖旎,精致漂亮的脸庞上还浮着一丝因为慌乱而形成的昳丽的潮红。
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容栩摇摇头:“没事……”
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屏幕的秦呈:“嗯,没事……没事就好。”
容栩撑着推拉门,慢慢地站直了身体,终于完全避免了摔倒的结局。他捡起肥皂,心有余悸地放回了肥皂盒内,打开莲蓬头开始冲洗身上的泡沫。
于是,此时此刻,秦呈的手机屏幕被分为两半,一半是天花板,一半……是少年胸膛以上的画面,时不时的,还能露出一点点引人遐想的粉色,秦呈一声不吭地听着水声。看着容栩毫无防备地洗澡。
电话里,容栩的声音还随着水声传来:“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秦呈:“……嗯。”他知道,你很快就好。
看了半分钟后,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太无耻了,秦呈默默地转开视线。但只转开了几秒钟,他便再次不由自主地转回来,继续盯着手机屏幕,大义凛然、光明正大地看着!
视频电话还在继续,画面上的少年也仍旧没有一点防备。
这是秦呈即将从美国回来的倒数第二夜,正好晚上八点半,夜晚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秦橙橙:【转开视线】宝宝是个正直的好宝宝,不能偷看!
【三秒钟后】
秦橙橙:【转回来】宝宝……宝宝没有偷看,宝宝是光明正大地看的 ?(? ???ω??? ?)?.
容容:凑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