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睦之没有给宁景留下多少空余时间, 洗完澡吹干头发之后,时间到了下午4点,手机上‘嗡嗡’作响, 宁景打开扫了一眼,就下了楼。
人已经在楼下等着。
回宿舍的一阵功夫, 陈睦之也换了一身衣服。
高挑的身体仿佛行走的衣架子,黑色的坎肩白T和工装裤,年轻又活力,加上本来就出类拔萃的样貌, 更显的人气质出尘,什么都不做光站在楼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宁景出楼门的时候, 正看到对面女生宿舍几个女孩儿跃跃欲试想要上前, 微微挑眉。
陈睦之看到他走出来, 立刻要抬脚上前。宁景却笑着指了指他身后, 陈睦之转头看去,正对上那几个女孩儿羞红了脸的目光,神色一愣, 而后嘴唇抿起。
没有理会,他收回视线大步上前,伸手握向宁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拉到唇边蹭动。
“师父。”
动作亲密, 目光却盯着宁景没有半点移动。
刻意为之。
宁景蜷了下手指,感觉到握着他手的力道之大,抬头看到眼前人眼瞳深处的几些沉色, 不觉好笑。“怎么了?有人喜欢是好事。”
陈睦之:“不需要。”说完, 手指上移插进宁景的指缝,他嘴唇绷直:“我只要你喜欢。”
“……”年轻, 真是不错。
直白到叫人……很难不心动。
宁景被陈睦之大步流星牵着离开宿舍楼前,一路往校门口,最后被带着打车进到一家主打面食的特色餐馆。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距离饭点还有些时间。餐馆是武侠风格设计,中间有一个硕大的看台。即使没有餐点也有中式戏曲可以看,两个人选了二层靠中间的位置,点了一套清茶消磨时间。
不过与其说消磨时间,倒不如说‘调情’更合适。
两个人刚确定关系,宁景的感情冲动尚可控,可陈睦之却像禁欲了几百年的修行者,一朝开荤食髓知味,戏没看多久就将遮挡视线的帘子拉了下来,走到宁景身边贴贴蹭蹭。
稍作纵容,天旋地转,宁景就被压在沙发上深吻。
刚换了没多久被熨得妥帖的衣服三两下便出现折痕。宁景的舌头被吮到发麻,因为喘息错开陈睦之的嘴唇,耳垂便穿来一股又一股温热舔舐的嘶磨感。他的眼睛湿润,气息不稳地开口:“不脏吗?”
因为充血而发红的耳垂晶莹,陈睦之语气微抬不清地‘恩?’声之后,松开耳垂辗转到怀中人的下颚。
感觉到唇下的肌肤因为喉咙吞咽耸动,陈睦之眼神发暗,嗅着宁景脖颈之间因为不久前沐浴过残留的香气,难耐周转,鼻息烫热:“师父用什么沐浴露?”
宁景:“沐浴露?”
陈睦之:“很好闻,”他的声音最后两个字微乎及微。
柔顺的头发就在他脸颊旁蹭动,宁景轻轻抬首,声音也带了些哑意,“我还有一瓶新的,等会儿回去给你。”
陈睦之却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宁景伸手顺进陈睦之柔软的头发里,不由想到‘色令智昏’这个词,心想这种成语会出现的确有一定道理,神思游散间感觉自己腰上那只手的力道变得越发明显,低首看去,便和陈睦之抬首看来的眼眸对视。
陈睦之靠近吻了吻宁景的唇侧,委屈低沉,“不想让你回去。”
宁景刹时一愣。
成年人之间有些事情不必挑明,陈睦之的话落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二十六岁,宁景仍旧没有任何情爱经历,这种事情说出去大概率会被取笑——在他身边不少朋友甚至已经成婚,到现在正儿八经一次情爱都没谈过的屈指可数,没有某些经历的更少之又少,若说全无期待绝无可能,宁景无声滚了下喉,从上至下看着陈睦之的神色变化。
在他的目光之下,后知后觉自己话中的歧义,陈睦之一愣,嘴唇抿起:“我……”
“你今年十九?”
陈睦之顿声,道:“是周岁。下个月就生日……之后就二十。”
二十岁。
还没到能完全分辨好坏,对自己所作所为负责的时候。
宁景手指顺着陈睦之的头发从发根到尾端,目光垂落,在他的唇上停留。
半晌,他道:“你还小,之后再说吧。”
耳畔的声音清润又沉哑。
而这样的回答落在陈睦之的耳中,却一瞬掀起了惊涛骇浪,倏然抬首,瞳孔暗沉紧紧盯着宁景一寸不移。
他想过,但不敢。
而阴差阳错,原本只是不想和他分开,宁景给予的回复却并非全然抗拒。
浑身的血液在沸腾,陈睦之握着怀中人腰身的手越发收紧,喉咙干渴到没有一丝水分,干燥的嘴唇蹭上宁景的脸颊,低哑道:“不小。”
“师父,我成年了。”
犹如找到什么漏洞,耳鬓厮磨,宁景被怔怔磨到耳根通红,直到外面服务员提示可以点菜,陈睦之才将他放过。
只是最后松手时那双手那般炽热,狭长半敛的眼中透出的沉色让他心跳失衡,直觉好像被什么盯上般汗毛乍起,最终宁景只匆匆移开视线,强行压下了心底无端的悸动。
一晚上吃的东西如同嚼蜡。
吃过饭后天色已经暗沉。两个人没有打车,而是走路回到学校。
待路过学校门口的酒店,宁景忽然加快脚步。
晚上的路灯昏黄,走在他身后的陈睦之发觉异样,侧首看向旁边的地方,愣了愣,无声勾了下唇。
**
等到回了宿舍,已经将近十点。
宁景推门而入,宿舍舍友已经全都回来,听到响动三个人齐齐转头看来。宁景被这忽然的注目看到脚步顿止,握着宿舍门的门把手,语气莫名:“怎么了?”
卫杰咳嗽了一声,从桌前站了起来,“回来了啊。”
“有没有什么想和我们说的?”
宁景道:“……比如?”
卫杰都笑了,“摘花专挑嫩得掐,宁学长,”他握着手里的手机转了个个儿,递过来:“是不是对自己在学院的人格魅力,预估较低啊?”
一晚上卫杰接了无数个人的电话,一开始他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后来经人提醒,这才明白。
天知道他在校园贴吧看到宁景和陈睦之握手走在一起的照片有多么震惊!
“老实交代,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相处的?瞒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们不熟呢?”
宁景接过他手机看了一眼。
贴吧上很明显的地方他和陈睦之模糊不清的照片被上传,帖子下面已经累积了上百条回复,自然无处争辩……虽然早有预料,但比想象中事情传播的速度要快很多。
他将手机给卫杰递回去,把宿舍门关上,看向整整齐齐盯着他的三双眼睛,目光移开,咳嗽了一声。
而和宁景同一待遇的,那自然是陈睦之。
宁景作为美院声明远扬的学长,众人都知道他常年单身,早已经对这朵高岭之花不报想望,对他的性向实际在暗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而陈睦之作为今年的新生代表,成绩优越,外貌突出,在新生大会上就聚焦了无数的目光,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传媒学院的院草之名,不论同学和学姐,都对他虎视眈眈。
却不料这开学还没过几个月,他们总是抓不到陈睦之的人影就算了,还被骇然爆出这么一个惊天大事。
一瞬间芳心碎了一地,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名加了无数学姐同学的黄雷、薛明轩两人,从晚上七点开始手机消息就没停过,见陈睦之终于回了宿舍,犹如怨妇黄雷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解释!这怎么回事儿?”贴吧上的信息就这样怼在了陈睦之的眼前。
陈睦之心不在焉的扫了一眼,语气淡淡:“怎么?”
“这上面是不是你?”黄雷指着那张牵手图,“旁边是不是宁学长?要不是我倒立——”
陈睦之:“是。”
黄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匪夷所思,“这就承认了?”
陈睦之声音平静:“我追的他,我喜欢他,已经在一起。”
一句话三个答案,陈睦之语气果决的不像话,反而显得黄雷和薛明轩异常的不淡定。
两个人对视一眼。好半会儿,黄雷才憋出一句:“……你和学长还真是,胆大。”
虽然说现在同性/爱情已经合法,可对于老一辈人来说,这种事情似乎还有些违背常理,所以在社会上,年轻人们对这种事情接受很快,但仍旧有一部分群体对此有些非议,导致这种感情仍然有些遮掩,像陈睦之和宁学长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没什么可瞒的,”陈睦之语气停顿:“而且——”
宁景也没有任何要瞒的意思。
黄雷头晕目眩地收回了手机。
在一旁的薛明轩看看黄雷,又看看陈睦之,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晚上的冲击实在太大,好兄弟摇身一变成了拿下学长的勇士,比他们早一步脱单,还脱得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给谁都会消化不良,空气中一时有些安静。
陈睦之也不多做解释,给宁景发了消息后开始洗漱。
等到他洗漱回来。黄雷经历过一番心理挣扎后,神情面貌莫名焕然一新。
握着手机,他的态度坚决,决然开口:“你放心,看在你之前背我去医务室的份儿上,兄弟一定会为你们的爱情保驾护航!!”
陈睦之:“……”
陈睦之:“?”
晚上的贴吧风云汇聚。
‘陈睦之’和‘宁景’两个人疑似在一起的话题变成一个小热潮被广泛议论,有一部分看好的评论,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另一部分恶性评论。
但没等恶心评论传播,校园贴吧中就忽然杀出了一个坚决维护‘同性’爱情,叫做【真理之神】的人物。
一晚上斗争,从道德到现实,从真理到柏拉图式的爱情。
美院充满艺术性的学子们被强悍的攻击接连缴械,等到第二天起床,原本就被标记热门的讨论贴被管理员删帖不见,宁景登录校园贴吧之后一无所获,眉头微皱,有些迟疑退出软件。
也就在此时一个电话切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字眼,宁景一怔。许久,他点击接听。
从中便传出一道温雅低沉的女声:“……小景?”
陈睦之和宁景重叠的课程并不多,除去周三那堂公开课,还有的就是周一上午第二堂,周四下午,两个人会在不同的教学楼、同一时间上课。
而从上午第一节他下课开始,他给宁景发去的所有消息却犹若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直到消息空隙,陈睦之再忍不住,直接去了宁景上课的教学楼,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
低头玩着手机的卫杰抬头看到,不由挑眉,走到他跟前开口:“小学弟,找宁景?”
“他一早就走了,这节课请假。”卫杰语气懒洋洋道:“好像是去见什么人,没和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