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幼清失踪了。
她自夜里下了出租车之后, 并没有回家,郑局长夫妻俩起初以为她是玩得太晚在朋友家过夜,但打电话没人接发消息也不回。第二天早晨, 郑幼清没去上班,问她几个交好的朋友, 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才发现出事了。
然而最糟糕的是,乔若菲也在当晚离开宾馆,邹斌明明跟着她去商场,但进了洗手间之后久久没出来, 周斌找保洁进去看看,洗手间里早已不见乔若菲的身影。
DNA的比对结果已经出来, 证实乔若菲正是那个一直在追查的“嫌疑人”,并且警方也推断出她还要再杀一个,将“LOVE”这个单词拼齐, 没想到目标竟然不是云晓晓, 而是只在昨天见过一面的郑幼清。
街道的监控调取之后, 众人清楚看见郑幼清在路灯下被一个长发女人捂住口鼻致迷之后带走, 画面是黑白的,距离又远,几乎看不清脸,但云晓晓叫出声:“是乔若菲!不会错的就是她!”
何危眉头紧蹙, 郑局这尊老佛难得无法保持镇定, 背着手在办公室踱步,抬起头:“昨天怎么没把人抓起来?!”
“昨天DNA比对报告没有完全出来, 我们的揣测得不到证据的支撑,没办法抓人。”何危盯着监控画面, 转头问,“晓晓,你们昨天是几点回去的?”
“八点,在湖鑫广场,我们就分道扬镳了,我以为幼清会直接回家的!”云晓晓快急疯了,“她怎么会那么迟才回去?我应该把她送上车才对!”
“她是成年人,想做什么你阻止不了。”何危拿着笔,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地点,“崇臻、二胡,去调取湖鑫广场周围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查到幼清在八点到夜里两点之前去过什么地方;林壑予,我们带两队去搜一下圈出来的地方。乔若菲在升州市没有熟人,也没有最佳的藏匿地点,想要作案的话只能挑附近这些废弃的仓库或者是长期无人使用的工地。快!马上行动!”
“队长,你一定找到幼清啊!”云晓晓急得不行,乔若菲能连相处几年的男友都毫不犹豫的杀害,对郑幼清更不会手下留情!如果目标是她的话,可能事情还没那么糟糕,她毕竟一直在前线,体能格斗都不差,还会用枪。可是幼清呢?纤弱秀气,一直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哪里能敌得过一个杀人凶手?
“我知道,我尽力,在黄金时间找到幼清。”何危抬起头,对郑福睿点点头,“郑局,相信我。”
女儿被一个连环杀手绑架,郑福睿心急如焚,但也只能指望何危能尽快把人找到。面对这种杀人犯,超过24小时还找不到人,就有可能凶多吉少,郑福睿深知这一点,喝一大口茶也压不下燎起的火气。
另一边,何危在发现乔若菲不见之后,立刻打听云晓晓的消息,结果云晓晓没事,失踪不见的是郑幼清。何危怔了怔,立刻行动起来,去那几个废弃的工厂和仓库查看。
他现在不仅无法调用人手,连应有的监控资料还看不了,动作还要快,因为很有可能马上就有警方的队伍前来搜查。如果和他们碰面的话,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咣”,何危一把推开铁门,灰尘扑面而来,似是长久无人开启。仅凭这一点,何危已经能断定她们没有来这里,匆匆赶往下一个地点。
废弃的工地里,何危走进去,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他将树枝捡起,这并不是一根腐朽的枯枝,从断口的新鲜程度来看,是从成长的树木上折断的,尖端还能看见一点细微的皮肤组织。他去捡了一根废铁,每一步的动作都很小心,同时仔细留意四周,会不会布置什么陷阱,或是什么人冒出来偷袭。
忽然,地上几点暗红色滴落痕迹引起何危的注意。这几块小圆斑落在黄沙里,他捻起一点搓了搓,放在鼻间轻嗅,从味道判断出来不是什么油漆,而是血迹。
这血迹不知道是乔若菲还是郑幼清的,结合那根树枝判断,应该是她们两人其中一人胳膊或是腿被树枝划破,留下滴落血迹。同时地上的黄沙也留下鞋印,一个是属于郑幼清的细高跟,另一个平底的凉鞋应该是乔若菲,证明她们的确从这里路过。
鞋印和零星血迹一直延伸出这栋楼,去往另一栋楼。何危追过去,在那栋楼里发现更多的痕迹,包括一条染血的薄纱巾,是郑幼清昨天系在脖子上当装饰品的,地上还有一根树枝,以及在黄沙上留下的数字——356。
丝巾和树枝?何危灵光一闪,再看看数字,转身走了两步,又退回去,在数字前面补上几个字——金枝路。
破旧的老房子里,乔若菲坐在地上,长裙拖在布满泥土的地面也毫不介意。她托着腮,看着手脚被捆住的郑幼清,露出微笑:“还有十分钟哦,我已经留了提示,就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了。”
郑幼清一双杏眼瞪着她,她的腿被树枝划出一道长口子,火辣辣的疼,嘴还给透明胶带贴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抗议。乔若菲靠过去,坐在她身边,像是朋友聊天一般,问:“你觉得谁会第一个来啊?你的何Sir吗?如果不是他的话,你会不会失望?”
郑幼清把头转过去,懒得理她。乔若菲拿出一把水果刀,郑幼清心里一惊,拼命摇头。乔若菲安抚道:“放心放心,我没打算强奸你,没发现我连工具都没带吗?虽然我的染色体是XY,但外表还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啊,想对你做什么也没那个条件。”
她划开郑幼清的衣领,用力一撕,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还有粉色蕾丝花边的内衣。乔若菲眼中带着惊讶的神色:“身材真好!我越来越弄不懂了,你这么漂亮,胸大腰细,又是局长千金,为什么他还不接受你啊?”
郑幼清羞愤不已,扭动着身体想把绳子挣开,乔若菲按住她,拿出口红在她的胸口写下字母“O”。再一抬头,发现郑幼清眼泪汪汪,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恶狠狠瞪着乔若菲。
乔若菲甜甜一笑,轻轻捏一下她的脸颊:“还有五分钟,要是没人来的话,游戏就结束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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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路是一条南北走向的主干道,和工地所在的玉兰路有交界。这条路很长,有古城墙,还有宏伟的城门,更有一个明清时代的文学家故居,叫金枝玉兰园。根据导航提示,356号就在故居旁边,何危气喘吁吁赶到,却发现这一片居民楼早已搬空,有的已经开始动工,成为残壁断垣,仅存的几栋楼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鲜红字体远远就能瞧见。
郑幼清应该就在那几栋楼里。何危看看楼层的高度,一栋楼一栋楼找的话太浪费时间,他猜想乔若菲既然这么麻烦留下信息引人过来,肯定不会只是为了抛尸,郑幼清还活着。于是他清清嗓子,喊起来:“郑幼清!”
郑幼清听见何危的声音,判断声音是从后面的窗户传来,她想回头,却没什么力气。在五分钟之前,乔若菲给她打了一些药物,又让她坐在窄小的方凳上。这个凳子下面还架着两个凳子,叠在一起摇摇欲坠。她的脖子上套着绳索,拴在房梁上,保持着坐姿的话不会有窒息感,但一旦她的身子歪下去的,凳子倒掉,她就会被吊死在房梁上。
“我给你打的药浓度很高,很快就会起效的,这样你也感受不到吊死的痛苦了。”乔若菲捏着郑幼清的下巴,在唇上落下一吻,“我真的挺喜欢你,这么一个美人香消玉殒,可惜啊……”
她走后,屋子里只剩下郑幼清一人。她的手脚给捆着,起初还能端正坐在椅子上,随着药效的发作,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开始产生强烈的睡意。她在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能睡,要撑下去,否则就等不到局里的同事来救援。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郑幼清的眼皮渐渐沉重,好几次差点就要睡着倒向一旁,愣是强撑着。直到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声音飘渺遥远,但却那么熟悉。
“郑幼清!你在吗!”
……是他。
郑幼清唇角弯了弯,再也支撑不住,眼皮合上,身体倒向一旁。三个凳子噼里啪啦掉在地上,重力作用之下,脖子被绳索勒住,郑幼清眉头紧紧皱着,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何危回头,看向身后那栋楼。刚刚他明显听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大约从3楼或者4楼传来。他连忙冲到楼上,踹开三楼的门,没有人在;又去四楼,这次踢开门,先看见一双腿,碎花长裙的裙摆落在小腿部位,双脚被绑在一起,脚上是一双细高跟。
何危心惊肉跳,扫到地上的凳子,再看到不省人事的郑幼清,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枪瞄准绳子,“啪”一声打断。郑幼清落下来,被何危接住,何危将她平放在地上,解开绳索之后先探脉搏再看瞳孔,赶紧做心肺复苏的急救。
拜托了幼清,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何危捏着郑幼清的鼻子,抬高下巴,往她的嘴里吹气,两次之后继续双手扣叠做胸外按压。他的额上冒出细汗,程泽生惨死的模样不断在脑海里闪现,导致他的脸和唇也变得苍白,冷汗顺着鼻尖滴落。
第五组人工呼吸结束,郑幼清的胸口忽然自主发生起伏,何危清晰看见她呼出一口气。
“幼清!幼清!”何危拍拍郑幼清的脸颊,郑幼清呼吸微弱,眼睛掀开一道缝:“何……”
“我是何危,没事了,你不会有事的。”何危搂着她,抚摸着头发轻声安抚,心里一块石头重重落下。
“真的是你……”郑幼清的手绵软无力,抓着他的衬衫,“又见面了……”
“嗯,昨天是我不好,应该送你到楼下。”何危叹气,“幸好你醒过来,吓我一跳,现在没事了。”
楼下传来一阵哄闹声,一声接一声的呼喊此起彼伏。
“幼清!幼清你在哪里!”
“郑幼清!能听见吗?!”
何危脸色凝重,将郑幼清放下:“局里的同事来了。”
郑幼清轻轻点头,指指阳台的方向:“后门……”之前乔若菲就是从那里离开。
何危点点头,打开阳台的门之后,发现外面连着一个违章建筑的平台,还有楼梯连到楼下。他蹲在阳台,大约五分钟后,同事们破门而入,另一个何危冲进来,一把抱起郑幼清:“找到了!快点!叫救护车!”
脚步声往阳台来,何危一翻身躲到平台侧面的遮阳棚里,来查看的同事见这里没人,又回去了。
郑幼清被送到医院,郑福睿见到女儿脱离生命危险,长出一口气,当场脚软,被助理扶着坐在椅子上。何危守在病房门口,抱臂倚着墙,眉头紧锁。
崇臻递过来一瓶冰水:“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幼清救回来了就是喜事啊!估计那个人妖也没料到咱们动作这么快吧,哈哈哈!”
“你真的认为是我们救的?”何危瞄一眼病房,“我们到的时候,幼清躺在地上,房梁上有绳子,你觉得是怎么断的?”
林壑予走过来,说:“是被打断的。”他拿出一个透明物证袋,里面装着一颗弹壳,“在现场发现的,弹头暂时还没找到。”
“有人在我们之前救了幼清,我们到的时候他却离开了。”何危食指抵着下巴,正在思考有可能会是谁。邹斌和文桦北来报告,找到郑幼清昨晚的去向了,和一个男人去看夜场电影,散场之后才打车回去。
打印出来的监控照片里,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身材修长,戴着帽子和墨镜,看不清五官,但总给何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幼清谈恋爱了?!”云晓晓惊呼,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不可能啊,她昨天还买东西……”
“买什么?”
云晓晓心虚瞄着何危:“领带,准备送给你的啊,何支队。”
何危再看那张照片,男人的手中拎着一个小袋子,郑幼清双手没有别的东西,暂时帮忙拎东西的说法也有些牵强。
是送给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是他?
这个诡异的想法在脑海中渐渐生气,何危的背后霎时间一片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