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霞光从城市的东边晕染开来, 越来越耀眼，直至阳光铺洒大地。
一日之计在于晨，中学生、白领、蓝领等全都行色匆匆地出现在了大街小巷里……除了夜猫子主播。
在一夜直播间惊魂之后, 现实里没早课的夏嘉毓现在正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呼呼大睡，长手长脚伸开霸占了整张床, 又翘又密的睫毛此刻给人一种婴儿的纯净感。
因睡得太沉, 他没听到来自顾叶舟微信的特殊铃声。
顾叶舟算是沉迷网络的年轻人，但是他和其他人不同的是, 他作息出奇的正常，基本是早睡早起的。当然, 他的早起没有那么早。
总之睡得很饱很健康。
他已经被确定了毕业后开始去集团工作，这两年可以随心玩，所以不用争分夺秒上网。
像昨晚这种直播看到凌晨十二点的情况, 对顾叶舟来讲很罕见, 属于熬夜的范畴。也亏他平时养得好, 所以一次两次的影响还不大。
但是，顾叶舟给夏嘉毓发完早安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认命地去更衣室换运动衣运动鞋准备去晨跑。
他不那么爱锻炼，黑色的运动衣仔细看还很新，但为了长期身体健康，他总会时不时意思一下。
顾叶舟的家在市中心的别墅小区，结合了独栋的清净和上学工作的便利, 当然价格也很昂贵。
其实不喜欢和家人住的, 像是赵楠, 就搬出来去住安保管理一级的高级公寓了。
但是顾叶舟这和自己住也没什么区别。
小区面积很大，其中将近占地一半都是园林景观设计, 环境很好，住户又不算很多，跑步很方便。所以顾叶舟出了家门后，调整好呼吸和摆臂动作，便打算在小区里跑两圈，比马路上空气更好。
这样就已经能达到锻炼效果了。
顾叶舟其实是有些肌肉的，只是因为长得高，所以外表看起来不明显，腿也只是肌理感分明了些，又直又长的。
但看起来就是很养眼。
至少，赵雨熙坐在客户家院子的茶桌边，远远的就注意到了这个晨跑的男生，眼睛一时挪不开。
以他阅男无数的经验来说，这个男生已经是极品的身材长相了。
而且如果是这里的住户而不是租客的话，那在S市是相当有钱了，毕竟他知道的有些网红也会为了逼格租住很贵的房子。
一时间，赵雨熙感叹怎么人和人差别就那么大，啥好事都让一个人占了呢？年纪轻轻的就能住大别野，还长得帅。
赵雨熙虽然是gay，但是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是gay脑，不至于yy一个和他绝对不可能有恋爱关系的陌生年轻男生，顶多流连忘返一下对方的脸。
他今年二十八，但是由于留学好几年，律师从业时间还不算长。
所以像今天这种重要客户还得让他大姐来维护，他跟过来学习经验。这个客户最近烦恼的是公司里的一些股权方面的事情，像这种案例是很有难度的，比起什么离婚之类的来说。
当然离婚分割财产也是这些有钱人的常见案例。
赵雨熙有些走神地听着，时不时跟着点头。他昨晚看直播熬大夜，打工人今早又必须早起，因为客户等会儿还有其他重要事情，所以整个人精神状态有点恍惚。
“雨熙，你把王总的诉求记录一下。”他姐扭头轻声简洁道。
“好的。”赵雨熙做出专业精英范。
“赵律师稍等一下啊，我打个招呼。”王总忽然放下手中的雪茄，笑着对正要跑过他们的男生挥手。
“小顾，早上起来晨跑啊，你们年轻人真是朝气蓬勃。”
顾叶舟出门没戴眼镜，眼前的人影都是模糊的，所以放慢了脚步，丹凤眼微眯着望向人声处。
不过似乎戴了眼镜也没差，他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其他住户搬进搬出没什么固定邻居，而且顾叶舟出门少，和邻居也没什么交流，根本不认识几个人。
他倒是意外，怎么有人认识他？
“是的，叔叔。”顾叶舟礼貌地回应，清冷的嗓音也不比他长相差什么。
“行，你去吧，不影响你了。”王总又笑着挥挥手。
赵雨熙看着男生的背影渐渐走远，现在是已经确定了人家确实是富二代。
王总也多唠了两句：“他爸妈是大老板，夫妻俩还很上进，以前聊过两句，不过小顾我见得少，难得在外边看见他一次。长得真俊呢，可惜了，我没女儿。”
这个王总是开厂子起家的，讲话很接地气，很明显带着外地的口音，是当年创业致富那一批人。
赵雨熙他大姐事业心也强，套着话想要王总给介绍更多客户，有钱人才更需要律师。
赵雨熙自己一边听着，一边乱七八糟地想，就算有女儿那应该也得和不少人竞争吧？那个小顾无论是喜欢哪个性别都很有市场啊。
这种人的人生还能有什么烦恼？
不像他无论是在现实还是网上，都要花钱当大哥才能撩到喜欢的帅哥，况且人家也是为了钱。
而人家有钱还不需要花钱，往那一站就轻而易举地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吧。
一时间，赵雨熙都不介怀在小鱼直播间，自己和榜一受到的区别对待了。说到底，他们还是一路人，虚拟网络上的人气和殊荣都是花钱买来的，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
顾叶舟晨跑结束且洗完澡、吃完早餐后，才收到夏嘉毓的消息。
嘉毓：【早安呀小舟哥，我醒啦~】
夏嘉毓呆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地打字，时不时按错几个键又重按。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凌晨顾叶舟困得不行，但夏嘉毓还精力旺盛甚至感情充沛。
顾叶舟正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地分析着自己的一些自选股动向。
马上到股市开市时间，他打算看看早盘如果冲高的话就卖一些股出去，调整一下自选股池。
顾叶舟习惯制定有条理的交易计划，并且执行。
看到夏嘉毓的消息，他拿起手机回道：“好，记得吃早餐。”
他猜测夏嘉毓应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因为早餐多数品类都很清淡。
夏嘉毓心里暖暖的，抱着腿心情很好地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好哦~”
大上午的好像也没什么好腻歪的，时间氛围都不对。但是夏嘉毓突发奇想，就想和小舟哥煲电话粥，这种事情他还没干过呢，而且他们俩刚好都有空。
就如他一直在心里吐槽的，小舟哥是打字狂魔，于是这样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小舟哥，我们要不要打视频呀？”
顾叶舟眉心一跳，他鲜少和人打视频，主要是没这个必要。但夏嘉毓提出来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又不是丑的见不得人。
“好，不过我现在有事情要做，所以不能那么专心。”他事先解释道。
“没关系哒~我看看你就好啦！”夏嘉毓当然不介意。
他又没什么急事要找对方，挂着视频做手头上的事闲聊本来就很正常。
顾叶舟无奈地扶了扶镜架，什么看不看的感觉有点不自在。
不过在对方视频通话亮起时，顾叶舟还是点了接通，然后把手机靠在电脑旁放着。
夏嘉毓特意挑了个好的角度捧着脸，担心早上起来脸肿不好看。
结果一接通，看到的就是对方白净的下巴和家居服。
这不羁的角度……
但下巴一看就是个帅哥的下巴。
夏嘉毓已经提前清好了嗓子，甜甜地提醒道：“小舟哥你的镜头……没照全。”
“哦，我调整一下。”顾叶舟反应过来，凑近调手机位置。
夏嘉毓视线就没离开过。
倒是顾叶舟看到夏嘉毓直勾勾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微微闪躲了一下。
“调好了。”
好嘛，现在脸是都有了，不过还是一个自下而上的随意角度，但是夏嘉毓已经很满意了。
和帅哥谈恋爱心情真的会很好~
对方在捣鼓电脑。
夏嘉毓自己也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给自己找了点正事干，去橙子上转了一圈，然后有些高兴道：“小舟哥，我现在粉丝有16.7万啦！”
非常细节，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一位，可见夏嘉毓是真的想跟对方分享，而且他想表达的是，这里面有很大对方的功劳，所以是他们共同的收获。
这个粉丝量当然还是不多的，但是值得表扬。
顾叶舟清浅地弯了弯唇，看了他一眼：“很厉害，最近几天可以多发几条作品，流量应该会很好的。”
夏嘉毓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不能让小舟哥白送他上人气榜。
他在床上躺着琢磨发点什么。
忽然想到自己是时候换房子搬家了，不然直播间观感不好，于是寻思又可以拍一次看房/搬家vlog。
小鱼的号上作品挺单一的，以颜值视频和直播录屏比较多，而且数据不怎么高，因为没什么看点，一看就是个专门干主播的。
不过夏嘉毓还是觉得很不合理！
橙子那么多颜值视频都能火，他长得也不差，怎么就数据不行呢？
于是夏嘉毓疑惑地向他男朋友寻求认同感：“小舟哥，我的颜值视频也挺好看的对吧？为什么数据不好呢……”
顾叶舟怔愣了一下，这可能就是打视频不好的地方，表情藏不住。他也不想恶语伤人六月寒，但很难委婉，沉默了几秒才道：“嘉毓……其实，美颜有点大。”
“……噢，这样嘛。”夏嘉毓的脸颊很快慢慢红了，他尴尬地用手捂了捂。
很害臊，第一次意识到网络上的自己在对方面前是个这样的形象，他还一直自我感觉挺良好呢。
但他的优点可能就是对待亲近的人，鼓鼓脸就过去了，不生气。
“但是以前我直播不开美颜会有人看不惯。”夏嘉毓嘟囔着找补了一句，但还是想找个地洞钻一下。
顾叶舟瞟了一眼夏嘉毓明显涨红的脸，忽然笑了笑，想了想认真回：“但我觉得真实的你，挺可爱的，其他人走近看也会这么觉得的。”
至少他是这样。
夏嘉毓望着视频那边顾叶舟依旧淡然的脸，心情已经由阴转晴了，觉得这是巨大的褒义，于是抿唇露出了笑眼。
“好哦~”以后不那么浮夸好了！
虽然也有点心虚，小舟哥面前的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真实啦……
说起要看房子搬家，夏嘉毓就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眨巴眼望着顾叶舟道。
“小舟哥你家庭地址在哪里？”
毫无过渡与前奏，这句话就这么水灵灵地被他问出了口，人也还挺……水灵灵的。
顾叶舟下意识松开鼠标，甚至有一种错觉，下一秒夏嘉毓就会来他家门口找他，头皮开始发麻，已经要这么毫无距离感了吗？
但他还是镇定地说了地址。
哪有不给对象地址的？这样是会被当成奇葩的吧。
“怎么了？”顾叶舟又忐忑问，打算做一下心理准备。
夏嘉毓去地图搜索了一下，顾叶舟的家也是在市中心，也就是说离他这里挺远的。
他没发现顾叶舟异常，纠结道：“因为我最近想换房子搬家嘛，我想着能不能离小舟哥近一点~”
原来是这样，还好。
顾叶舟也是为夏嘉毓考虑：“你不是一周有好几节早课么？通勤会不方便。”
夏嘉毓也挺失落的：“是呀~可是还是想离你近一点，因为总不方便见面。而且我还会做饭哦，小舟哥还没吃过我做的饭。”
他现在租的这个插间厨房是公用的，夏嘉毓不想用，所以才总点难吃的外卖。
其实夏嘉毓没什么大智慧，但确实挺聪明机灵的。
他心里难道真的不清楚他和顾叶舟是怎么有这个恋人关系的吗？所以他其实大多数时候挺注意分寸的，没仗着男朋友身份提什么无理要求，不想让对方厌恶他。
却想要对方慢慢地更亲近他，在边缘来回试探。
顾叶舟确实有动容的，但很快想的就是，辛辛苦苦做饭？没必要吧。
“没关系，以后还有时间，现在还是先紧着学业。”顾叶舟客观道。
“好吧，那只能这样了……”夏嘉毓还是失落。
“嘉毓，我要先去交易一下。”顾叶舟看着早盘冲高了，于是很快转移注意力道，整个人视线黏在电脑屏幕上。
“好哦~”夏嘉毓听话地点头。
他也先放着手机先去洗漱整理了，待会要听话吃早餐。
今天是工作日，但那对小情侣之一的男方没有去上班，也穿个大裤衩睡成鸡窝头在厨房里抽烟。
不抽烟的人当然讨厌烟味，但夏嘉毓也不想和对方起冲突，毕竟现在视频还挂着呢，隔音又不好，他可不想让顾叶舟知道他吵架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于是夏嘉毓嫌弃地皱着脸，没多说什么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去洗手间了。
但他们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方也许是看见他的表情不爽，故意找茬问：“外边阳台上那堆衣服是不是你的？都挂了好几天了，你不考虑其他租户啊？”
夏嘉毓真的也是第一次这么有耐心：“我只有两件衣服挂在那，还是昨天挂的。”故意找事呢吧。
他难道像他们一样不爱卫生吗？他夏天每天手洗衣服的。
“你的衣服就挺恶心的，一个gay，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病。”对方词穷后开始人身攻击。
这在他们两方之间真的是日常对话了。
“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傻逼。”夏嘉毓轻声碎碎念地骂着。
表情倒是没收敛。
“你再说一遍？我刚刚听到了男的声音，你是不是带男的回来了？我租房的时候可不知道有滥交gay，房东得给我们一个说法吧。”那男的嘴臭道。
“那你去啊，我又不是你爹你跟我哔哔什么。”夏嘉毓很擅长对付这种没素质的人，毕竟长大的环境是这样的。
以及在那男的暴躁之前，夏嘉毓又轻飘飘道：“你要动手的话我就报警，到时候我就要胡说了，一个男的和一个gay……你看你要不要脸吧。”
果然对方脸色一变，还真怕自己并不存在的声誉受损，踩掉烟头气呼呼地回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夏嘉毓真的刷牙都差点吐出来，自己说这话把自己都恶心坏了，对方居然还真敢当真？真挺可笑的。
他洗漱完就已经忘了这一part，清清爽爽地喷了点补水的，然后拿起手机凑近去看顾叶舟，也没出声打搅。
当然顾叶舟很快注意到他回来了，并且还主动问起：“刚刚出什么事了？”
顾叶舟听到了一些对话声，但是没听清夏嘉毓的，只知道那个陌生的男音很粗犷暴躁。
“没什么的，合租的人，有点小矛盾。”夏嘉毓笑着轻轻揭过，不是很想把自己生活不好的一面给对方看。
“他精神可能有问题。”顾叶舟蹙眉认真道。
和这种人合租，不是很安全。
“还好啦，毕竟什么邻居都有的嘛。这也不算什么了，至少没有遇到那种醉酒闹事的人。”夏嘉毓是想说这是小事。
但顾叶舟一听感觉怎么更不安全了。
各种社会新闻他倒是会看，但是身边不太出现，现在才觉察到这些事情离他身边的人也很近。
顾叶舟刚刚就一直没忍住在留神，担心夏嘉毓出事情，毕竟对方那么纤瘦，平时人也比较软。
所以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顾叶舟还是认命地提了句：“你是主播，住宿安全很重要的，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经理人？他手上的房源安保都还不错，邻里素质应该也比较高。”
好吧，其实这个经理人就是顾叶舟自己的房产经理，他有一些投资的房子一直交给对方保管着，本来是不用于出租的。
可特殊情况……
他演起来他自己也是挺无语的，搞得像打广告一样……但是他真担心夏嘉毓再遇到这种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