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岚星终于理清了一切。

小枫是道体，但小枫和周哥不一样。小枫的大部分世界是正常的，他能看见真实的世界，色彩的异常只占据他世界一小部分。

小枫以及大部分道体都只能看见“一道”色彩，也就是拥有一条规则，而周哥……

裴岚星回忆起周哥画室里的画，心脏微颤。

而周哥在穿越前，他的世界只有色彩，完完全全被色彩剥离出真实世界，也就是说，至少几千条规则排队等着周哥挑选。

不，不对，这是小月撞开了大半“规则海”后周哥看见的规则，初始状态周哥应该能见到更多的规则。

裴岚星瞳孔地震。

——毫无瓶颈的晋升是道体的天赋，而御使所有元素力量则是因为周哥被元素的上位规则认可。

这就是周淮风能驱使全系力量的原因。

至于周哥深陷色彩世界时为什么能看见自己，裴岚星猜测是因为他身上的规则权柄。

时间没有闭环前，裴岚星不能使用权柄的力量，但权柄的特性却不会消失。规则海应该是把裴岚星当做“自己人”。

一切都说得通了。

“你懂得还挺多。”蓝灵把小蛇缠在自己胳膊上。

小月谦卑：“在那个位置，难免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可不是小事。

李观棋汗流浃背了。

他往裴岚星那边瞄了一眼，果不其然发现后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蓝灵搞清楚道体是什么东西后也不在意，是啥好像都跟她没关系。

她拎着小蛇返回星环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而裴岚星则把李观棋拦在菜地里。

李观棋拿着水壶，表情很不自然，他想装傻，但也知道瞒不过裴岚星。

“我不会说出去的。”李观棋笑的很勉强。

月神那边说什么道体的时候，李观棋就开始慌了，等裴岚星带着月神去找薛晓枫看画后，李观棋都快吓死了。

他观察周淮风裴岚星十年。

别的他不知道，周淮风画的画他还是清楚的。

李观棋头一次切身的感受到什么叫知道的太多真的没好处。

裴岚星幽幽道：“观棋哥，承诺这种东西是靠不住的。”

李观棋声音颤抖：“你不会真让我彻底闭嘴吧。”

赵家的家风李观棋很了解——事以密成。

他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周淮风，又看了看抱臂打量自己的裴岚星，深感天要亡他。

“这么紧张做什么，”裴岚星展颜一笑，他上前一步揽住李观棋的肩膀，“观棋哥，我其实只是来给你提个建议的。”

李观棋盯着肩膀上属于裴岚星的手，心尖都颤抖，他长袖覆手，小心翼翼拨开裴岚星的手臂，全程不敢和裴岚星有任何肢体接触：“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我怕你周哥半夜刀我。李观棋蹲下来，害怕的抱住自己。

知道太多真的不好。

裴岚星跟着一起蹲下来：“观棋哥——”

“您叫我李观棋就好。”李观棋感觉后背发凉。

“李观棋，真是好名字，故事感、氛围感都有了，”裴岚星点头赞叹，然后话锋一转，“但是和你这个人不是很搭。”

裴岚星微笑：“要是不会说话，就能和名字完美适配了。”

观棋不语。

“你要我当哑巴呀。”李观棋眼神露出几分挣扎。

他还是挺喜欢说话的。

“观棋哥，我这都是在帮你。”裴岚星叹气。

帮我什么，帮我留住这一条狗命吗？李观棋想。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装逼达不到预想中的效果吗？白衣、白发、弹琴、吟诗，看似踩在热点上，实则空中楼阁，很虚无。”

李观棋当然不服气，关于装这件事他是认真的！

但裴岚星不给李观棋开口的机会：“装，就要装到点上。设想一下，一个名叫李观棋的人，他是一个观察者，他游历于世界之外只用眼睛记录世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李观棋点头，这不用设想，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他叫李观棋，是个哑巴。”裴岚星轻声说，语调缓缓，仿佛在蛊惑。

李观棋浑身一震。

好、好强的氛围感。

观世间、察人心，不谈世事——观棋不语。

理智告诉他，裴岚星又在骗他，但情感上……李观棋已经迫不及待想去装了。

裴岚星：“忍个几百年，没问题吧。”

李观棋眼神发亮，迫不及待点头。

“表情也要改改，眼神一定要透出那种——疏离、清冷以及悲天悯人的沧桑，减少情绪泄露，出尘、高雅，当然弹琴是可以继续练练的……”

裴导亲自下场为演员解构人设，李观棋拿出小本本记笔记。

一场下来，李观棋感觉学到许多，裴导嗓子发干：“行了，先练着去吧。你自己也要多去挖掘深层的人设。装，不能随便装，要装到点上，装到极致。”

李观棋看裴岚星的眼神宛若在看人生导师。

裴导喝水，对周淮风说：“他走什么观察之道，不如走装逼之道，起码内驱力很强。”

周淮风：“可能爱好变成工作会失去乐趣吧。”

而且真的会有装逼之道吗？

“还是要多盯着他才行。”裴岚星说。

李观棋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多一个人知道秘密就多一分风险，承诺是不靠谱的，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但李观棋算是个聪明人，很识时务；且目前而来他还占着蓝灵一个御星名额，大家合作阶段，互相肯定要多给一些容忍度的。

不到万不得已，裴岚星不会做那个背刺合作方的小人。

裴岚星：“哥，我们得去处理一下你的画。”

周淮风不动。

裴岚星疑惑：“哥？”

周淮风：“那些都是我的心血。”

裴岚星挠挠头，他完全理解周哥的心情，毕竟是自己的用心制作的作品。但那么多证据留在那，真的容易出事。

一向求稳的裴岚星主动退让：“要不我们先把画拿回来？”

放在身边总比放在那座小房子里好。

周淮风看着裴岚星，慢悠悠接上一句：“可以换一次画你吗？”

裴岚星愣了一下，这好像是周哥第一次朝他索求什么。

周淮风说的似乎是一个很合理的需求——心血要被毁了，置换一些利益很正常。

但……太怪了。

裴岚星心中升起微弱的慌乱，紧急避险般移开目光，胡乱的点了点头。

.

“好儿子，快帮妈想想。”投屏看短剧的蓝灵看见好大儿回来赶忙招呼。

她已经完善了星环，按正常情况等着审查就行了，但是——

“小月就是管理这片星域的月神，祂被咱们扣下来了，审查很难进行下去了呀。”

蓝灵不想放过小月，但没有小月，审查无法进行，而且月神长时间离岗也很容易被发现。

局势似乎僵住了。

裴岚星沉思片刻后问：“御星级已经可以做到单体飞升了，我们现在凑够五个御星是为了让星球升维度，让母亲您顺理成章回到上界。”

蓝灵点头。

先溯源后拆解，首先确定终极目标——让母亲回到上界，然后再针对目标重组解题思路。

“三个方向。”

“一是放过小月，命令祂写假报告让您通过审核。缺点是不能确认小月会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打击报复。”

被蓝灵拽在手里的小月疯狂摇摆：“只要您放过我，我只会感恩您！”

蓝灵充耳不闻，她知道，好大儿先说的都是下策，她要听上上策！她要大赢！

“第二种是您撤销星环，先将伪星众灵的事件上报，表明您愿意让蓝星回归科技侧的态度，作为受害者您要拿到足够多的补偿，然后再提交小月的恶行。”

蓝灵微微心动。

首先，蓝星染上修炼侧的事她本就想推给伪星众灵的，唯一的漏洞是她把修炼侧印记给吞了，辩论中可能会出现意外。但没关系，她名声在外，硬不承认呗，而且认证物证都没了，知道也没办法惩罚她，顶多就是让上面把星球改回科技侧，她反正不会亏。

而且月神干出谋害星球之灵的事，不管是太阴星、月神宫还是天庭都必须得给她一个说法，给足好东西堵她的嘴。

受害者龟设稳稳的。

蓝灵忍住心动，让好大儿说第三计。

裴岚星在说第三计之前，首先问道：“妈，我想知道，有明文规定星球之灵必须待在星球之上吗？”

蓝灵眨眨眼睛，先是点头而后摇头。

“没有明文规定，但是……星球要有灵呀，没有灵就没办法转换能量了。”

能量并不会凭空产生，而是从宇宙中转换来的，这种转换需要星球之灵。星球之灵离开星球，转换停止，星球就会死亡。

蓝灵当初选择科技侧纯是科技侧需要的能量比较少，不需要她太勤快。

她如果是个勤快的灵，就不会去伪星偷能量了。

裴岚星轻呼一口气：“第三个方法是，和星球解绑。”

“您现在不能回到上界，是因为身份是星球之灵，和星球高度绑定，星球升则您升。如果解绑，您自然可以回到上界。”

“不是让您彻底脱离蓝星，而是转包。”

“可以将一部分蓝星股份转给小月，让小月帮您坐镇蓝星，我相信，祂一定愿意为您工作。”

裴岚星这条建议的核心其实就是分股份。

目前，蓝星是蓝灵全资控股的企业，好处是蓝灵可以完全掌控蓝星，坏处就是蓝灵必须亲力亲为。

小月听见裴岚星的话愣了一下，他支起身体，疯狂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祂冒险违规为的不就是想当一下星球之灵吗！

蓝灵觉得自己改道做星球之灵委屈，小月却认为蓝灵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是所有御星级在发现前路无望后都能选择改道的。

能改道的御星在御星里也是少数。

做星球之灵，首先有攒出星球雏形，没有星球雏形连做星球之灵的机会都没有。

成为星球之灵就像创业，没有启动资金是干不了的。

像月神这种底层规则之主，晋升规则之主时已经掏空了家底，兢兢业业在月神宫打工给自己攒点保命的法宝就不错了，购置星球雏形的事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前路一片泥泞，想自我下沉试试当星球之灵，发现根本买不起星球雏形。

打工打工富不起来，创业创业没资金。

两头都被堵死的小月才决定冒险一搏。

小月用事实证明赌|博只会倾家荡产。

倾家荡产的小月听见居然还能有机会当星球之灵，自然是头尾都举起来表示愿意。

蓝灵扯过小月，把小月盘在手上：“我想想。”

蓝灵思考归思考，却不会耽误看剧。

小月等的焦急，周围的人都得罪不起，小月只能将不耐烦发泄在烂剧上：“不是，真的会有人连这么明显的暗恋都看不出来吗？太假了，鉴定为烂剧。”

这么假这么烂的剧就别看了，快去思考我的未来！

蓝灵闻言将目光从投影移到好大儿身上。

周淮风递给裴岚星一杯柠檬水，破天荒的搭话：“是看不出来。”

周淮风看着裴岚星。

裴岚星略显慌乱的低下头去盯手中的水。

他看见喜欢从周淮风的眼睛里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