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沧山并没有察觉到乔栖醒了。
他沉溺在乔栖可能昏死过去的悲拗中, 久久不能回过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乔栖的面似乎都比方才更凉了一些。
薛沧山心里更痛,人的□□与魂魄像是被撕裂成了两部分, 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么一个人了。
薛沧山是不信神佛的,但当所有办法都用尽了, 在没有任何希望的这一刻里,他开始向神佛祈求, 如果可以,他希望死的是他, 而不是乔栖。
但他没办法。
雨是无形帷幕, 遮住苍天,水为患祸灾殃,挡了行路, 他的声音传不出这苍天,他也逃不出这行路, 四面八方, 好像没有任何助力。
他只能拿着浸了消毒液的毛巾去摁住乔栖的脸,将那伤口一并摁住,在心里一遍遍祈祷,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
夜色之下, 雨幕之中, 游艇上一点昏黄的光芒映照着薛沧山的脸。
那张一贯带着调笑、不羁的面庞上沾了一点乔栖的血,那双锋锐的丹凤眼里含着淡淡的泪光, 在昏黄的光芒中摇曳。
他缓缓垂下头, 将脑袋顶在乔栖的面颊侧方,他脸上的泪流到了乔栖的身上, 让乔栖整个人都绷起来了。
乔栖刚刚睁开的那条眼骤然闭上了。
做梦,是做梦,一定是——
下一刻,薛沧山的吻依旧落在他的面上,期间还伴随着滚热的眼泪。
“是我不好。”他因为哽咽,声音变得囫囵,在乔栖耳畔响起的时候,隐隐还带有一点哭腔:“你要是死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乔栖浑身都绷起来了。
这点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薛沧山的眼睛。
他低下头,正看见乔栖的面上闪过一点细微的表情。
薛沧山眼底的泪还挂着,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随后又被这个念头震住了,僵在原地不动了。
他不动了,闭着眼睛躺着的乔栖更不敢动。
薛沧山沉默的时间越长,乔栖心里越慌。
薛沧山猝不及防的亲吻将他打的手足无措,他不明白薛沧山怎么突然亲他了,在他眼里,他跟薛沧山是铁打的好兄弟,薛沧山上辈子救了他,他这辈子救了薛沧山,他们俩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兄弟,但是——
但是薛沧山亲了他!
亲了他之后,薛沧山又不动了,没有一点声量传出来了。
乔栖不由自主的想,薛沧山现在在做什么?
他难熬的不行,最终选择偷偷看一眼,小心看一眼。
结果,乔栖缓缓睁开眼时,正跟悬在他上方的薛沧山对上目光。
薛沧山不知道盯着他看了多久,那双丹凤眼里的泪光早已消失殆尽,现在只剩下了浓浓的恼,似是一把火,蹭蹭的在烧,见乔栖睁了眼,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来了一句:“你刚才在装晕?”
他又哭又求,恨不得把自己心挖出来让乔栖吃下去续命,乔栖醒过来了,居然在这里装晕!
乔栖被他的目光所慑,磕磕巴巴的回:“我,我,我就是——”
他就是因为薛沧山亲了他,一时无措,所以才装昏迷的。
谁料一醒过来,薛沧山怎么比他还横啊!
“你刚才亲了我,我——”
薛沧山还没说话,乔栖自己就开始为他辩解了:“你是不是,太激动了,我们,嗯...吓到你了?我们好兄弟之间,是,是——”
是一时情急没掌控好分寸吧!
乔栖语无伦次的时候,薛沧山突然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他压了这么久的情绪突然爆缸,没有跟乔栖大喊大叫,而是手臂一放,整个人突然向下压下来。
他身量高,一米八多高,浑身都是沉甸甸腱子肉,整个人一压下来,让乔栖的胸膛都跟着发闷,乔栖下意识的昂起头想躲,却被薛沧山一只手掐住了腰。
“我刚才怎么了?”薛沧山咬牙切齿的问他:“让你不敢睁眼,不敢相信?”
乔栖因为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有些不能接受,薛沧山问这些的时候,他都不敢看薛沧山的脸。
因为难以接受,所以乔栖不断回避他的目光,薛沧山被惹急了,另一只手狠狠抓过他的脸,乔栖被迫看向薛沧山。
灯光融融之下,乔栖白嫩的脸蛋被掐起来,一双桃花眼里带着淡淡的泠光,粉嫩的唇都被掐的有些许变形,他看上去很慌乱,白嫩的手指抬起,略有些艰难地握着薛沧山的手臂。
看上去很排斥。
心绪大起大落间,人也变得失去理智,薛沧山那双丹凤眼里都被逼起了赤色的血丝,他紧紧卡着乔栖的腰,一字一顿道:“我亲你一下,你就这么恶心?”
薛沧山这一问,给乔栖问懵了。
而薛沧山还犹觉不够,他一肚子的火儿无处发泄,掐着乔栖肉嘟嘟的脸,愤懑的逼问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江文煜?”
提到江文煜,乔栖骤然打了个颤,如同冬日里的冷水泼下来,一下子把他的脑子泼清醒了。
薛沧山是...薛沧山居然是...
喜欢他吗?
乔栖还在这边如梦初醒,薛沧山这头已经破防了。
“江文煜在外面找小三,跟林云都住到一起去了,你还愿意跟他合作,你跟他说话不恶心吗?”
“我到底哪里!哪里比不过他!”
“我跟你天天睡在一起,你真以为我愿意当你的好兄弟?”
“谁家他妈的好兄弟天天睡一起?”
那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变成了一句句酸溜溜的话,没有任何理智的落下来,把薛沧山那点不曾跟人道也得阴暗心思全都剖白出来,一声一声的砸在乔栖的脑袋上。
乔栖突兀的想起来之前薛沧山之前做的事,说的话,每天早上抱着他时的石膏——他一直以为薛沧山是身体太健康了。
想起来之前薛沧山早上醒来时候的模样,乔栖顿觉面上一阵阵烧红。
原来不是太健康了,是——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用一双水润的眼眸望着薛沧山,眼底里带着几分羞意,和薛沧山一对视,又忍不住躲。
他的“躲避”又一次刺激到了薛沧山。
已经图穷匕见了,反正什么老底儿都被抖出来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掐着乔栖的脸就往下亲!
乔栖的下颌被他紧紧掐着,根本躲不开,他只需要一用力,那张粉嫩的唇瓣便被掐开,露出里面柔软的、泛着水润泠光的小舌。
这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强吻。
薛沧山的气息很强,呼啸着卷进乔栖的唇瓣中,掠夺,索取,钳制,乔栖推不开他,只能从唇舌间溢出来小动物求饶时的“嗯嗯”声。
他从没被强吻过。
以前他和江文煜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浅尝即止,最多亲一亲面颊,像是薛沧山这种狂热的,像是要把他吞掉的亲吻,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的。
他纤细的手指抵在薛沧山的肩膀上,推蹭了两下后完全没用,只能颓然的搭在他的肩上。
雨声更大。
这一场吻持续了大概三十秒。
对于乔栖来说,这每一秒都无比刺激,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呼啸而来,他像是在水涧里玩漂流游戏,上一秒还在水涧漂流,下一秒直接坠落瀑布,高大的落差和水流击打在面上,让他甚至不能呼吸。
吻完之后,薛沧山过热的cpu终于缓下来了。
他缓慢地睁开眼,就看到乔栖那双桃花眼里噙着水光,带着点羞意,不敢直视他,却又因为被掐住了脸挪不开目光,只能用一种怯生生的、局促的目光望着他。
游轮里的灯光暖融融的亮着,照着乔栖的脸,那张白嫩的面在灯光下泛出柔软的光泽,他这样的目光看着薛沧山,将薛沧山的心口都烧烫了。
薛沧山心口更烫,不止心口烫,二哥也跟着烫起来了。
他今天是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这样了,干脆就让二哥往乔栖身上一压,把他的所有感官都挪给乔栖来看。
他要让乔栖知道——
他他妈的,就没把乔栖当过兄弟!
乔栖本来就害臊,现在薛沧山这样,他更觉得两眼发昏。
他觉得这整个游轮都因此燥起来了,像是有人在他身边烤火,将他的脸烤的发干发烫,甚至嗓子眼儿里也塞进了一把干柴,猛猛的烧,让他浑身难受。
他不敢看薛沧山那双黑沉沉的眼,只能语无伦次的岔开话题,试图将这诡异的气氛打破,他磕磕巴巴的说道:“不,不知道青山湖区那群人怎么样了,我们,我们这是跑到了那里?”
乔栖想,给我个台阶吧,顺着我的话说吧,我们把这件事情冷却一下吧——
薛沧山偏不。
薛沧山单手撑在他上方,目光紧紧的跟着他,驴唇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你跟江文煜亲过吧?”
乔栖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他觉得自己耳朵都收到了污染!
他试图把话题重新掰回正轨,他说:“青山湖区现在一定很危险,他们不会只找我们两个人麻烦的,剩下的人也有很多问题,你知道的——王总他们现在还在青山湖区里呢。”
薛沧山的手划过他喋喋不休的小嘴,说:“次数一定比我多吧?”
乔栖:!!!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气急了,也有点恼了,竟也能豁出去这一层薄面皮,大声喊道:“薛沧山,你有完没完!”
怎么能有人如此厚脸皮啊!
见乔栖真的急了,薛沧山不说话了,他只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乔栖的脖颈旁边,在乔栖涨红了脸的时候,低声说道:“我没完...喜欢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