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突然,事发后一个小时,消息就传遍了海市。
接完简昱的电话,简乐呆呆地靠在洗漱台边,迅速点开了跟徐申墨的聊天界面,眼睛看着空白的输入框,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申墨跟父亲关系僵硬,对情人出身,带着只比自己小几岁的私生子成为徐夫人的继母更是厌恶至极,一成年就搬离了徐家,因为徐老爷子病重,徐申墨这些天正跟他们在公司明争暗斗,抢占徐家的权力和资产,这些他都知道。
但他们骤然离世,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简乐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不能想象徐申墨现在的心情和想法。
他犹豫再三,几次修改措辞,最后只给徐申墨发了一句话。
简乐: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
但是这条信息被徐申墨今天收到的无数信息淹没了。
信息是快中午的时候发过去的,直到深夜,徐申墨躺到床上,才有空回复这条消息。
徐申墨:我没事。
他本来应该问简乐那件事怎么样了,跟罗伊谈了没有,但父亲和继母离世,公司暗流汹涌,徐申墨现在满脑子都是该怎么按下那几个可能借机生事的董事,和处理外界的一堆事情,简乐的事只能往后排。
……
而且,其实那天,简乐当场就给了他答案。
相识相知可以设计,相爱不行。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徐申墨的眼里迅速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怎么会忘了这个?
简乐看人,准确来说,是判断别人对自己的态度,精准到了绝对正确的地步,就像某些小动物强大的本能一样。
谁对他好,是真心实意的好,还是别有目的,有所企图的好,只要多接触两次,简乐就可以用直觉判断出来。
现在面对桌子上这一堆罗伊对他有所隐瞒,甚至可以说是“心怀不轨”的证据,简乐没有表现出反感和厌恶,只有惊讶和疑惑。
——是因为罗伊早就已经通过了简乐的判断,拿到了信任范围的居住证。
这样吗……
徐申墨扯了扯嘴角,自觉嘴角的弧度满是苦涩。
他端起已经变温的咖啡喝了一口,借此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僵硬。
简乐会看出来吗?
看出来他今天的表现,也是别有用心,带着离间目的的吗?
余光里,那杯有颗完美的桃心拉花的卡布奇诺也被人端起,轻抿了两口。
两杯咖啡几乎同时被放回印有精致艺术图案的杯垫上,徐申墨不言,而简乐低头沉吟了几秒,准备好措辞之后主动开口了:
“申墨,”
“我觉得你似乎并不看好我跟罗伊的关系……”
准确来说,是你们。
周凌轩和陈熠就不提了,易诚是因为自身立场和保守思想,但发现一向保持中立,只要不牵扯到自己身上,从不主动插手任何事情的徐申墨也是这样之后,简乐感觉自己的头上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为什么啊?
简乐感觉他跟罗伊订婚已经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几个月前的事,还不到半年,而这几个月里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起因还都是他来往最多的几个朋友。
就连申墨也……
简乐看徐申墨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探究和疑问,所以问出了口。
徐申墨的眼睛看着简乐,其实视线落点
为什么不看好你和你的未婚夫?
因为我对你有所企图,我想要把你变成我的。
或者换个说法,本来我满意我们目前的关系和亲密程度,只要我需要,你就会在。
——但是罗伊出现了。
在这一点上徐申墨的判断跟陈熠一致,这个alpha要在他们眼前,分走最大的,原本还有一部分属于他们的蛋糕,他注定是他们的敌人。
真正的答案被徐申墨埋在自己内心最深处,永远不会告诉简乐。
把简乐的问题敷衍过去之后,徐申墨忽然扬起微笑,眼里带着期待地对简乐说:
“突然好想吃你做的蛋糕,可以单独给我做一个吗?”
徐申墨突然提出要求,简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
“好啊,你想吃什么蛋糕,什么口味?”
“你帮我选,让我开个蛋糕盲盒。”徐申墨温柔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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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徐氏夫妻的葬礼在一个满天阴霾,看起来随时都会落雨的上午举行。
除了收到那条回复的消息,这几天只在电视上看到徐申墨的简乐今天见到徐申墨,神色微惊。
“你……”真的没事吗?
简乐担忧。
徐申墨本来就很瘦,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没一顿饭是在饭点好好吃的,全都是应付了事,在完全沉浸工作中的状态下,忽视了睡眠和饥饿,体重锐减,整个人看起来快瘦脱了形。
而徐申行除了对葬礼要求这要求那,其他什么忙都不帮,所有事情都落到了徐申墨身上。
既是权力,也是负担。
看见简乐眼底的担忧,徐申墨也只给了他一个安心,他没事的眼神,就转身就忙其他事了。
一转身看见坐着轮椅的老人,简乐又被一个徐家人现在的状况惊到了。
本就缠绵病榻,这一遭白发人送黑发人,徐老爷子眼里最后那点光也没了,真是老了,面上已经染上了死气。
其他人看见心里就有数了。
恐怕过不了多久,徐家又要办一场葬礼了。
“徐爷爷。”
简乐没有犹豫迈步走了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徐老爷子本要抬头,简乐已经蹲了下来,让自己整个人低于徐老爷子的视线,方便老人家跟自己说话。
徐氏夫妻的事和徐家的现状,简乐知道自己什么也插不上手,安慰节哀的话也只会徒增老人家的悲伤,所以他一句没提,只说了些关心徐老爷子身体的话,劝老人家好好休养。
“好孩子,谢谢你这么关心爷爷……”
被懂事体贴的晚辈关心,徐老爷子有所触动,欣慰地叹了口气,拍拍简乐的手,夸了他这么一句。
徐老爷子身体不好,不能累着,葬礼仪式举行完就走了。
看着护工推着轮椅走远,直到消失,站在原地的简乐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徐申墨是徐老爷子最喜欢的孙子,最常陪在徐老爷子身边,而这场葬礼,徐老爷子没要徐申墨陪着,爷孙两呆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说过几句话……
“乐乐。”
omega低低的一声轻唤从背后传来,打断了简乐的思绪,他的身体跟着被喊到时的思维反应转了过来,其实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他刚转过身,低着头的omega像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beta的肩膀上,紧闭上眼睛。
他在伤心,简乐判断出这一点,按照常人的思维想到:
刚刚在葬礼上没哭,没有流一滴眼泪,其实心里还是伤心的吗?
简乐轻拍着徐申墨的后背,把肩膀借给自己的好友。
徐申墨闭着眼睛,把头埋在简乐的肩膀上时什么也不想,完全放空自己,就像倦鸟回到自己的巢穴,终于可以放心地休息了。
真好,他需要这个beta的时候,他都在他身边,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却比安抚性质的信息素还让他安心。
徐申墨就这么抱着他,无限延长自己得到喘息机会的时间,如果没有人来,他可以一直这么依靠简乐。
过了一会儿,徐申墨就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多出的一丝alpha的信息素,呀慢慢转过头,枕在简乐的肩膀上,露出了的眼睛,跟镂空花墙后的alpha对视上。
然后那个alpha就绕过了花墙,沿着石板小路走向他们身边。
简乐也看到他。
“易诚……”
他跟易诚更是好久没见了,真算起来应该是在津市的医院谈话不欢而散之后,他就再没跟易诚见过面了。
然后简乐就想起了徐知寒的话,身体一僵。
他本来真存了试探易诚,验证徐知寒那些推测的想法,结果就听说了易诚“脱轨”的传闻。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是海市一众二代中的优秀标杆的易诚突然就变得“堕落”了,不去公司不回家,整日泡在酒吧夜场里,跟平时最看不上的人鬼混。
易父易母在软硬手段都用完之后,发现一点作用都没有之后,病急乱投医地给简乐他们打电话,想让他们帮忙劝劝易诚。
简乐联系了易诚好几次,大部分情况都是关机,有几次是陌生的omega接起了电话,直到最后一次是易诚接的电话。
“……”
“简乐啊……”
简乐刚确定是易诚接的电话,还没说第二句话,就听见易诚说:
“不用来找我,我只是想自己待一会。”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越是这样,简乐越是觉得不对劲,而易诚是真的想自己待一会,躲了起来,没让简乐找到。
徐知寒的推测像是加速的催化剂,让他下定了疏远易诚的决心,而在他行动之前,易诚已经先一步,单方面地断掉了联系。
直到今天,简乐才见到他,心情有些复杂。
面对他们的打量,易诚面色如常,贴身的黑色西装外罩着同色系的大衣,左胸戴着一朵白花,神色状态看起来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就像传闻里那些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跟他们打招呼,简单寒暄了几句。
看向简乐的时候,易诚的视线在他胸口的白花多停留了一秒,判断出不是他所想的花种,就移开了视线。
直到简乐离开,徐申墨留下跟易诚有话要说。
Alpha和omega并肩站着,徐申墨没有看他,视线追随着简乐渐远的背影,没有看到易诚眼底黑沉沉,叫人心惊的东西,以及看着beta的背影,势在必得,带上了疯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