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声音很嘈杂，祁宴身子半倚在椅背上，他眼皮很薄，眼睑下方的小痣给五官平添了几分艳丽，目光也正对上了看向他的人，但他没有躲，眼底还藏着几分笑意，在灯光下，反而显得有些晦涩不清，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荏星被看得心头一震，赶紧别过头，将目光移开。

CiCi见身边的人不回话，也发觉了异样，有些疑惑道：“你看我哥干嘛，要真是粉丝福利，他可不会帮你的。”

荏星有些心虚得喝了口水，冷冷道：“我才不会干那种变态的事。”

CiCi想了想：“也是，你那么酷，估计到时候粉丝还是把你当老公的比较多，最多就是看看腹肌。”

这几天他没少跟荏星双排，直播的时候，镜头就只是不小心扫到了他一下，直播间的弹幕就都已经在狂刷“老公”，疯狂问他荏星的信息，他毫不怀疑要是他官宣进队，自己这些墙头草粉丝会有多少爬墙。

林正被提醒了似得，朝着荏星道：“对了，你有wb账号吗，没有的话我就帮你注册一个，过几天你签完合同之后，战队要对外官宣。”

荏星想了想，wb账号他有倒是有，但之前也没少跟人吵过架，如果是作为战队的官方wb，被人扒出来什么黑料就不好了，那还是重新注册一个比较好。

他刚想否定，就被CiCi抢先道：“有，而且之前试训前老早就被网友剖出来了，我哥还关注了。”

他还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还特意补充道：“就是我哥粉丝超话等级18级那个。”

他话音刚落，荏星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又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掐了身边人的胳膊一把，小声道：“不想死就闭嘴。”

CiCi被掐得吃痛一声，刚想骂人，但看着身边人想要杀人的眼神，还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林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笑呵呵道：“那正好，这样你到时候还可以吸一波祁宴的粉，他粉丝多，肯定不介意。”

祁宴笑了笑，对他的话倒是不置可否。

晨晓夹了一口菜，有些好奇道：“你居然是祈宴的粉丝，真的假的？”

荏星知道他是在点自己，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嗯”了一声表示默认。

晨晓接着道：“看你超话等级，应该粉了有个十年了吧。”

荏星有些惴惴不安得扫了身边人一眼，本来想随便说个近一点的时间，混过去，但仔细想想现在联盟里新冒头的职业选手，是祈宴粉丝的也不少，确实不缺他一个，如实道：“四年。”

祁宴听到他这个回答，也有些惊讶，他打职业早，原本以为荏星就只是最近一两年，开始接触LG赛事之后，才粉上他的，因为联盟里，说是他粉丝的新人也不少，但基本都是近几个赛季，没想到会这么早。

晨晓一算时间，有些惊讶道：“那不就是我们还在fear那会，世冠的时候？”

“骨灰级老粉了啊。”

祁宴那时候应该是刚打职业，LG也刚兴起没多久，他在那界世冠一战成名的，很多老粉也是从那个时候就粉上的，但大部分老粉也都在fear解散之后脱粉了，还能保留粉级的不多，更多的都是脱粉回踩的。

说起那年世冠，林正有些怀念道：“其实当年教练组是不打算让他上场，因为他当时打法自成一派，非要用弹药师打进攻，压根不听教练的bp，被调到了二队当替补，本来那届世冠他也上不了，但因为当年二队有个队员比赛前把手摔断了。”

荏星感觉有些惊讶，现在祁宴在各种媒体采访前都滴水不漏，没想到他当年他也有这么叛逆的时候。

CiCi也有些好奇道：“以前我哥这么不服管教？”

晨晓咋舌道：“何止不服管教，他被调到二队那会，根本不服教练组的安排，用弹药师打进攻跟一队的人solo，当时好像只输了一把，打完之后，所有训练几乎都旷了，都差点在网吧里安家了。”

祁宴实在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道：“行了，别说了，多久的事了，够丢人的。”

林正咬了咬牙：“那时候我们可还是top级强队，所有战队都要叫爸爸的存在，那时候HOOK算个屁啊。”

祁宴叹了口气，宽慰道：“想开点吧，至少辉煌过。”

荏星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我能问个问题吗。”

祁宴并没有拒绝，点头默许道：“可以。”

荏星见状，也不再客气，问出了几乎所有老粉的心声：“为什么现在不玩刺客流了？”

此话一出包，厢瞬间沉默了，粉丝是不知道祁宴手受伤的，这件事完全是对外保密，除了教练组和晨晓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连CiCi也只是以为只是疲劳过度，包括现在很多二队的成员都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祁宴听到这话，先是一顿，而后情绪就立刻恢复到刚刚的样子，不着痕迹道：“战队的战术调整，也有成员配置的原因，刺客流跟现在的战队打法不适配。”

“我也不能只顾着自己爽，完全不管队友死活，那样成绩照样也不会好。”

毕竟打职业，虽然刺客流确实C，秀起来观赏性强，但说白了就是三保一，经济他一个人拿，一个人C，但大家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他现在状态确实不如以前，不能保证每次都可以扛得住对面四个人的针对，而且也得给战队留后路。

荏星听到这回答，有些失落得“哦”了一声，但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当时祁宴能为了坚持自己的打法违抗教练组，现在为什么不能找几个能适配的队友，他要是愿意转会，联盟里应该没有哪个俱乐部会拒绝，但这些话依旧没问出口，只是默默在心底过了一遍。

林正见气氛又冷下来，连忙招呼道：“都快吃饭吧，说了这么久，菜都要凉了。”

CiCi见状也不客气了，加了个鸡腿：“马上就小组赛了，后面几天训练指不定多累人呢。”

荏星吃得很少，只是窝在椅子上玩手机，偶聊天的时候说几句话，但这之后对话中，所有人都像是有默契似的，再绝口不提之前fear的事。

过了一会，祁宴手机响起一串来电铃声，他低头看了一眼联系人，淡淡道：“你们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

饭店外。

祁宴点上了一支烟，指尖亮起一点猩红，影子在灯光下被拉得很长，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引得几个路过的小姑娘回头看了好几眼。

但还没过多久，他就听见身后有人呵斥道：“我就知道你是出来抽烟。”

祁宴倒是神色如常，指尖的点点火光将脸照得忽明忽暗：“现在又不在基地，不用交罚款吧。”

林正开口逼问道：“是不是又是医生打来的，检查报告出来了，你手怎么样？”

祈宴没有否认，情绪毫无波澜道：“能打，不影响操作。”

林正有些冒火：“你少胡说，刚刚队医已经把新的检查报告发到我邮箱了，比之前还严重了。”

“都跟你说了让你休息一个赛季，把手术做了再打。”

祁宴听他说这话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也不跟他绕弯子：“你们能找到替补我的新人吗，要是能找到，我马上休赛。”

林正被他的话问得噎住了，祁宴的手伤两年前就已经落下了，但那时候正值fear解散，两个老队员也相继退役，那时候劝他休息的人就已经有很多了，但当时祁宴打得是刺客流弹药师，又是团队核心，在联盟里压根找不到一个能接替他位置的人，要不是祁宴为了继续打比赛转型指挥，flame根本走不到现在。

但问题就是，即使祁宴已经转型了，但放眼联盟里依旧找不到一个可以接替他位置的人。

林正叹了口气，也只能服软道：“那针灸和治疗，还是必须去做，别因为训练忙就借口逃了。”

祁宴应了声“知道了”，开口问道：“你合同跟荏星签的多少？”

林正虽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但现在也只能这样，没好气道：“150w，一个赛季，对于新人来说这个价格够公道了。”

祁宴听罢，嘴角绷直了些，如实道：“你知道他的水平不止这个价。”

这几天的训练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虽然意识可能有些欠缺，但手法和操作已经在大部分联盟的狙击手之上，也有很多俱乐部找人来问这个事。

林正摊了摊手，对于这个也没有半点隐瞒：“这个价又不是我开的，这也是俱乐部高层的意思，而且荏星自己对这个签约费也没什么异议。”

“而且他是直接进一队，一个世冠下来，要是表现的好的话，身价肯定能翻几倍。”

祁宴又吸了一口烟，对他的话倒也是不置可否，毕竟荏星也才17岁，打一次世冠，还会再提升几个档次，但还是淡淡道：“合同重拟吧，我跟高层那边打招呼，至少2字打头。”

林正有些不解道：“不是，150w这个价，对新人来说已经很高了，而且他自己也同意了，为什么非想不开花那冤枉钱。”

祁宴顿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他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当时他退出青训可能就有这方面的原因，再压价就太不人道了吧。”

“我可不想费劲招来的人，因为这个跑了。”

他说着，吸了一口烟，觉得么必要再废话下去：“况且什么高层不高层的，俱乐部最大的股东是我，这钱我还是出得起得。”

林正白了他一眼：“行了，你有钱，我不多说了，你想多少钱签都没问题。”

但他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眉头微蹙道：“你居然还会给队员做背调？”

祁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将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无意间知道的。”

他本来也没想调查这些，毕竟这是选手的隐私，当时也是无意间听Sun提起的，再加上后面跟虎鱼的经理交涉，知道他直播是因为缺钱，大概也能猜出来他当时青训结束后，不继续打职业而是去选择代练是为什么。

林正越想越不对劲：“你要是以前说你只是为了战队，我信，但现在这样，我就真要让我怀疑是不是对他另有所图了。”

因为他对荏星已经超越了一个队长该做的了，方方面面都已经让他一遍遍刷新对祁宴的认知。

祁宴眸光暗了暗，若有所思了片刻，觉得有些好笑：“我图什么？”

林正不想被他这么混过去，接着追问道：“我现在在说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你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

他不相信祁宴这么聪明，听不出来自己在问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祁宴的性取向，刚开从始荏星进队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一般有新人加入，别说特殊关照了，祁宴基本都不会搭话，包括CiCi刚入队的时候，他也顶多在操作上指点过几次，现在所有事全都亲力亲为，不光人是废了老大劲把人招来的，进队后也是事事都操心着，不仅去背调，还要插手合同上的事，已经完全颠覆了对他以往的认知，这实在是让他不多想都难。

祁宴将手中的烟掐灭，也没有避讳这个问题，他也是羞于承认自己感情的人，毕竟长得那么好看的小粉丝围着身边转，他又不是没长七情六欲，是个人都会心动，只淡淡得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