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上升短短几分钟，宋知声却如同度秒如年。
不管秦深搭什么话他都低着头沉默。
从秦深的视角来看，只看到他头顶的小旋。
他想抱抱他，想捧着他的脸亲亲他，可他一动宋知声就离他远一步。
秦深面沉如水。
几天前，宋知声还是会抱着他的脖子软软撒娇的小糖豆，现在见到他就像遇到了洪水猛兽。
这种落差秦深接受不了，他也不想逼宋知声，可不把他逼到角落，不把他牢牢禁锢在自己身边，秦深直觉他一定会跑。
电梯门打开，宋知声快步走出去，仿佛和他呆在一个封闭空间是什么很难以忍受的事情。
秦深苦笑。
抬脚跟在他后面。
他以为宋知声会把他锁在外面，可是宋知声并没有。
他的房门大开，默认秦深进来。
秦深脚步顿住，眼中又燃起希望，这也许是宋知声服软的信号。
宋知声背对着他脱衣服，目光麻木地像是在做流水线上的工作。
秦深心里忽然堵的慌：“你在干什么？”
宋知声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衣，他大开大合坐到床上，傲慢地挑起下巴，白玉般的手指解开扣子，露出一片美妙的瓷白。
“来吧，你不就想干这档子事吗，那么多钱不能白花是吧。”
秦深心里一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用嘴巴封住宋知声的口，让他说不出这种轻贱自己的话，但他知道那样只会让事情更糟。
他更情愿宋知声骂他，打他，把心里的郁结都发泄出来，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把他推远。
秦深单手松开脖子上的围巾，迎着宋知声嘲讽的目光用手抚摸他白皙的后颈。
“可是知知，你明明在抖。”
秦深后悔了，这场算计的后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原以为宋知声只是在他心里破土而出的一颗小苗。
可他忘了，小苗的根可以很深很深，深到这颗苗拔出来的时候连皮带肉，不亚于在他心里剜一刀。
秦深嘴唇嗡动：“你喜欢过我吗？”
宋知声想起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炸开。
“你以为我说喜欢你都是真心话？我为了钱骗骗你而已，不然谁会上赶着被你玩弄？”
宋知声的话像钉子一样钉在秦深心里，他自嘲般笑起来，眼中翻涌着宋知声看不懂的情绪。
“那你怎么不一直骗下去，喜欢我不好吗？”
宋知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凭什么一脸的受伤，骗人的明明是他。
要是他不对自己那么好，他就不会心存幻想喜欢上他伪装出来的样子。
他害他喜欢上了他，那就不要让他发现他真实的一面啊！不要让他害怕啊！
现在装得一副深情的样子给他看有什么用，谁知道是真是假，谁知道会不会又设计他一次。
宋知声嘴唇发抖，心脏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咬。
他凭什么！凭什么让他喜欢他！凭什么让他再当一回傻子！
“你，”
宋知声只说一个字音就绷不住了，眼泪簌簌流下。
“你%@;~#<-。”
什么穿书，什么剧情，什么反派，这都是什么东西！
秦深整个人僵在原地，宋知声哭了，哭的话都说不清，眼泪珠子像断了线一样一颗接一颗掉下来。
秦深手忙脚乱地找纸巾给他擦眼泪，然而纸巾都没碰到他，宋知声就用力扭着脖子躲避，嘴巴张张合合跟机关枪一样。
关键是他还听不明白这小机关枪在突突什么。
从前他对任何人包括孩子的哭闹只觉得厌烦，扯着嗓子鬼哭狼嚎的能改变什么？
现在他知道能改变什么了，宋知声一哭能把他的心挖出来。
“别哭了，知知，我……我跟你道歉，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你慢点哭，让我听明白你在说什么好不好。”
他秦深是什么人，哪里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教他格斗的老师教会了他怎么把人揍得痛哭流涕，可没教他怎么让人止住眼泪。
宋知声眼睛都哭红了，睫毛被泪水打湿，豆大的泪珠从猫眼里流出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咳咳，我要葛你撅疗。”
秦深拍拍他的后背让他气顺一点，哄着他再说一次：“刚才说什么？”
宋知声抢过秦深手上揉得皱巴巴的纸巾给自己擤鼻涕。
“我要和你绝交！”
秦深捧着他的脸仔细擦干净他的泪水，温热的指腹擦过宋知声脸颊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被珍视的错觉。
宋知声咬着唇，打碎骨头往肚里咽，都是假的。
秦深不是自我的毛头小子，他没有因为宋知声那宛如小学生的话就觉得他只是在闹脾气。
宋知声虽然年轻，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未成年，他只是气狠了，太伤心了。
换种思维想，他会因为一个没有感情的金主设计他而伤心到这种地步吗。
秦深默默后退，保持一个宋知声能接受的安全范围。
等他不再流眼泪，悲伤过后大脑空白最需要安全感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手温柔揉搓他的眼角，耳垂。
确认他没有排斥之后再慢慢低头虔诚地吻上他的嘴角。
这是一个安抚性的吻，没有欲望，没有压迫感，只有温热的鼻息在若即若离地交融着。
宋知声一时忘了推开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深已经退了出来。
“知知，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我喜欢你。”
秦深深邃的眼眸如同一片漆黑的大海，底下蛰伏着让宋知声心惊的惊涛骇浪。
宋知声绷直身体偏过头，他不敢看，他怕看了会掉下去溺亡。
“你当我傻。”
秦深勾起他的小拇指揉搓：“你是挺傻的。”
宋知声猛然抽回手怒目而视：“你滚！”
他对秦深说了很多次滚，每一次秦深都不顾他的意愿留下来，仗着他打不过他为所欲为。
宋知声很讨厌。
可这一次秦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失落的垂下眼。
“我是说真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宋知声屏住呼吸，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在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喜欢我吗？
一个在说，不要听！不要听！你玩不过他的，不要听！
宋知声索性闭上眼睛当鸵鸟：“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所以他没看到秦深锐利无比的鹰眼正在盯着他。
秦深谈判的时候会观察对方的微表情，从而剖析这个人说出口的话是真是假从而加大自身筹码。
宋知声的态度软了一点，虽然微不可查，但确实软了一点。
这比预期的反应好太多了。
秦深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眼中的渴望快要溢出来。
宋知声听到秦深突然粗重的呼吸疑惑地睁开眼。
秦深垂下眼皮，几乎是瞬间就将刚才汹涌澎湃的情绪压抑到极致。
不能再吓到他了。
秦深声音微颤：“好，我走，你好好拍戏，我在家里等你，要怎么出气都随你，就是别离开好吗，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