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洛小狗对当天训练结束之后的夜晚有一个非常美好的幻想:
夜黑风高,景色正好,他俩找个适合一起嘀嘀咕咕的小地方,坐下来后先开始聊歌词聊舞台设计,然后他就可以一点点地磨磨蹭蹭地过去拉拉对方的手、再摸摸对方的头发,趁着对方不注意说不定还能再亲亲脸颊和耳朵。
没准就能花前月下,感情超级大升温,下次他旧事重提的时候两人或许就成了。
真是完美的计划,天时地利人和,就差等夜晚降临了。
他的美好幻想一直持续到part分配环节结束,导师开始指导训练为止。
两个导师,一个负责rap,一个负责唱跳,教rap的导师人近中年比较高冷,嘱咐洛嘉屿两天之内把rap词写好交给他过目之后就被节目组工作人员叫走了,留下凌薇一个人笑容可掬地监督他们训练。
dance组的成员还在扒舞,初喻一如既往地挑了个角落,一只耳朵里塞着工作人员友情赞助的耳机,跟着录音里的原曲练着歌,另一只耳机则戴在洛嘉屿的耳朵里。
洛嘉屿坐在他身边,白色的耳机线很自然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于是初喻一侧头就能看见某人翘得高高的嘴角,以及手上跟画画似地飞出来的一串狗爬字,笔画行进间仿佛字体中的某种畸形种,丑得惊人。
他跟完一遍原曲,往歌词纸上标了几个自己理解的重音,然后转头对着发小小声说:“你写成这样导师看不懂。”
洛嘉屿惊奇:“会吗?”
“会的。”
“不会吧?”
“会的。”
“那他识字能力有缺陷啊。”
初喻若有所思:“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洛嘉屿理所当然:“凡事多从别人身上找找原因。”
初喻认可地点点头,顺便放弃了帮他誊写一遍的想法,任由孩子自生自灭了,他低头继续看歌词纸,嘴上像以前相处时互损接梗一样顺口道:
“就喜欢你……”
他本来想说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有种不顾全世界死活的美,然而前四个字说出来后生生止住,意识到什么后无比僵硬地改了口:
“……就欣赏你这个样子。”
后半截话还没说完,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也越来越不自然,导致洛嘉屿只听见了前四个字。
于是本来想开玩笑的一句话听上去反而像在表白,洛嘉屿凑近人的脸,初喻后知后觉一般地红了耳尖,他知道自己禁不起逗,一急之下站了起来,想直接逃开。
结果站到一半被耳朵里的耳机线给拉扯住了,洛嘉屿拽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看着人的眼睛确认了句:“喜欢?”
“欣赏。”
“哦,喜欢。”
被攥住的手腕处越来越烫,初喻把头低到快埋进衣领里:“不是。”
洛嘉屿摘掉他一边的耳机,明知道对方的本意不是这个,还是故意用绕着耳机线的指尖蹭了一下人的耳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笑眯眯地补了一句:
“我也喜欢你。”
“那边那个小朋友——”凌薇指导完dance组,转头想看看vocal组练到哪了,结果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最后在角落里才发现了她的搜寻目标,“小朋友,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初喻被这句话烫到似地猛地站起身,一米七九卡皮巴拉拔地而起,但是站起来后又想起来没处可去,于是啪地一下又坐回去了,闷闷地发声道:“……老师好。”
“你的搭档呢?”凌薇本来想检查vocal组的训练进度,但白羽不知道去哪了,找遍练习室都没发现他的影子,她心里逐渐有了些数,没再关注那个擅自离开的练习生,“算了,你和旁边那个小朋友先合一遍给我听吧。”
凌薇早年顶流爱豆出身,年纪不大但出道时间长,在圈内辈分也高,虽然走的是甜妹路线,但特别喜欢喊人小朋友,初喻曾经见过她扬着甜甜的笑容,对着比自己高出快两个头、没来得及化妆导致素颜酷似张飞的宋莱喊小朋友,后者还娇羞地捂住了脸。
初喻和洛嘉屿两个小朋友听话地站起来,他们的歌曲第一段都练得差不多了,这是第一次合,他俩都觉得效果不错,没跑调没漏词没抢拍声线也挺搭,配合起来的画风跟他俩以前一起在垃圾桶前引吭高歌的时候差不多。
凌薇脸上笑意不变,听完一遍之后又让两人各自唱了一遍自己的part,然后沉吟了一会儿,先是伸手指了指把所有rap都唱出了一种“天王老子来了爷都是世界第一”的洛嘉屿:
“……你,小嘚瑟鬼,跟我出来一下。”
洛嘉屿乍一听见这个称呼都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两秒后才意识到这四个字是在叫自己;还没等他作出什么回应,凌薇转头又指了指唱完以后整个人就开始眼神放空游离物外的初喻:
“……还有你,小机器人,也跟我一起过来。”
小嘚瑟鬼侧过头直接偷笑出声了。
小机器人懵懵地转过头来,后知后觉到发小在笑什么,然后瞪了小嘚瑟鬼一眼。
凌薇另找了一个小房间,带着身后的小嘚瑟鬼和小机器人一起走了进去,随行的摄像师记录下了镜头前两个大男生被训话的全过程:
凌薇坐下后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朋友,先是问洛嘉屿:“小洛以前没唱过《小熊糖果》这种风格的歌吧?”
洛嘉屿心说唱过,上幼儿园的时候被妈妈骗着穿了裙子在全家面前表演过,但如果他在镜头面前说出来的话,宇宙第一rapper洛小狗的一世英名就毁了,所以他点头:“从没唱过。”
“能看得出来。”凌薇继续笑眯眯地点点头,“这种小情歌的主旨都是甜蜜青春的恋爱,唱rap的时候要唱出那种心动的感觉,但是你表演的时候很难感受到这种氛围,听上去更像是要在舞台上新皇登基。”
曾经在地下说唱大赛混了好几个月、每次和人同台对擂时都像在九子夺嫡、期间给竞争对手发过的diss比吃过的饭还多的洛嘉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但他嘴硬:“可能跟我戴墨镜有关。”
凌薇笑眯眯:“没关系,我们可以把你的墨镜换成粉色。”
洛嘉屿仿遭晴天霹雳,整个人大写的裂开,表情维持了大半天都没缓过神。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喷子哥怎么不笑,是生性就不爱笑吗】
【喷子哥的表情像是进入了人生至暗时刻】
【解锁最新时尚单品:粉色墨镜】
【一刻都没有为喷子哥失去他的黑色墨镜而哀悼,立刻来到战场的是粉色元气可爱风太阳镜】
【屈服吧喷子哥,酷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变成甜豆】
凌薇继续保持着她那和蔼可亲的优雅笑容,对面前被剥夺墨镜选择权后蔫了吧唧的小嘚瑟鬼继续发动精神攻击:“来,小洛,再唱一次,这次语气放软一点,表现得更甜一点。”
蔫了吧唧的洛嘉屿拿起话筒,没有灵魂的目光耷拉着看向脚下的地板,再张口时甚至有些迷茫,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口吻唱第一句rap。
“这是我喜欢上你的第一天……”
凌薇笑眯眯:“软一点。”
“这是我喜欢上你的第一天……”
凌薇笑眯眯:“甜一点。”
洛嘉屿深吸一口气:“这是我喜欢上你的第一天……”
凌薇眯起眼睛,投去不赞同的目光:“笑得再可爱一点。”
洛嘉屿现在很庆幸导师把他们带到了小房间里特训,不然他还要多当着几个人的面丢脸。
嘴角僵僵的,心情麻麻的,明明是rap,洛嘉屿却觉得自己快要唱跑调了:
“这是我……”
“停。”凌薇竖起手指顶在手掌上,脸上终于没有那道令人快犯PTSD的笑容了,她拧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指旁边一直惯性装着张高冷脸、实际上在看戏的初喻说:“你看着他唱。”
初喻虎躯一震。
弹幕CP姐开始群魔乱舞摇旗呐喊,顺便给凌薇导师记了一份助力双鱼CP早日成真的头等功。
洛嘉屿闻言,慢吞吞地重新拿起话筒,慢吞吞地转过身来,然后慢吞吞地抬起眼皮,然后看见发小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抿着嘴唇,不往他的方向看不红脸红耳朵是此时此刻的初小喻最大的尊严。
“这是我喜欢你的第一天。”洛嘉屿试探性地说出第一句,尾音结束后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
“说不清的憧憬画面在梦境里浮现,我想是因为睡前忘了拿走你照片。”
洛嘉屿唱rap时永远口齿清晰,初喻听清词后手指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为这三句话是在陈述事实而不是在唱一首虚构的歌。
“便利店八元一本的信纸写满想念,等到下课再封进名为暗恋的信笺。”
洛嘉屿拿着话筒转过身后的全程里初喻都没有往对方那挪过一次视线,因为表情木木的,看起来甚至有些无动于衷。
又过了许久,一直到周围的空气沉默下来,他迟迟没有听见下一句,这才意识到已经唱完了,后知后觉地抬起眼往洛嘉屿那看了一眼,然后对上了对方的视线——笑意已经敛去,剩下的只有一片坦荡的认真。
“嗯,效果好多了。”听完整段后的凌薇终于点了一下头,然后笑眯眯地将话锋一转,“不过热烈和活泼没表现出来,为什么唱得这么温柔小心啊,你怕自己的歌词吓到他吗?”
膝盖中了一箭的洛嘉屿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凌薇也只是开句玩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转头看向已经开始掩耳盗铃地捂耳朵的初喻:
“来,这位小朋友,到你了。”
凌薇喊他小机器人不是没有原因的,初喻天生表情幅度小,平时和洛嘉屿一样都是脑子有病的冷面酷哥,遇到事儿了要么心声发疯要么大脑宕机,表情日常风雨不动安如山,非常之难带动。
凌薇循循善诱:“来,小朋友,先笑一个。”
初喻听话地将嘴角往上弯了一个像素。
凌薇眯起眼:“……”
初喻努力地又往上提了两个像素,最终以失败放弃告终,发挥日本躬匠精神低头向导师道歉:“对不起。”
凌薇摆摆手,继续眯起眼思考让跟前的小面瘫笑起来的对策。
洛嘉屿在此时举起手来:“老师,我有办法让他笑出来。”
凌薇点点头,示意他来。
洛嘉屿转过头来,对着发小不苟言笑的侧脸,凑到人耳朵边驾轻就熟地讲了个冷笑话:
“有一天唐僧在石头上画了个笑脸,然后对身旁的孙悟空说:‘看,你妈笑了。’”
初喻发出“噗嗤”一声笑,然后没绷住笑得越来越厉害。
“哈哈哈哈哈……”初喻笑完后一秒恢复平常的死人脸,嘴角下撇语气沉重,低头继续道歉,“对不起老师。”
“……”凌薇被他俩这番操作沉默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捂住脑袋,像每个摊上这两位倒霉孩子的导师一样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又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我不是要这种笑呀。”凌老师温温柔柔。
“不过没关系,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每天练两百遍表情管理,最后一定能学会的。”凌老师可可怕怕。
一天训练下来,感情没有大升温,初喻感觉自己的表情快局部坏死了,洛嘉屿整个人自信心大退步,被凌薇抠表情抠语气抠得他现在感觉自己呼吸一口气都是错的。
出了训练室门后,初喻转头对着两眼无神的洛嘉屿,僵硬地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我在笑吗?”
洛嘉屿看他,从小叮当百宝袋一样的衣兜里掏出一把软尺,很欠地往发小嘴角比划了两下,然后飞快地勾了一下唇角:“五毫米怎么不算笑呢。”
然后他叹了口气,垂下眼皮:“我有点累。”
“我也有点。”
“去吃饭吗?”
“我没胃口。”
“我也没胃口,但我们中饭就没吃。”
“我们早饭好像也没吃。”
“我们会饿死的。”
“人类没那么容易饿死的。”
“但我们运动量大,精神状态又差,再不吃饭就是雪上加霜了。”
“你说的有道理。”
“吃饭吧。”
“走吧。”
“为了活着。”
“为了活着。”
两个人达成共识,半死不活地去凌晨的食堂里吃夜宵。
然而还没等他们出训练大楼,离开了一天的rap导师此时突然从他们身后追了上来:“洛嘉屿!你的词写好了吗!”
疲惫了一天的洛嘉屿看见来人是谁后眼前一亮:“写好了老师,包您满意。”
“让我看看。”导师适时地伸出手来,洛嘉屿将写满rap词的草稿纸递过去,导师没有接。
洛嘉屿又往前递了递。
导师:“我要歌词纸。”
洛嘉屿:“这就是歌词纸。”
导师一脸“真的吗我不信”:“这不是鬼画符吗,我之前还以为你家里有长辈是当道士的。”
洛嘉屿表情麻木,将草稿纸“唰拉”一声翻了个面,露出初喻帮他誊写的那页歌词。
导师肃然起敬:“噢,颜筋柳骨,铁画银钩,好字啊。”
洛嘉屿原本疲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师您还挺有文化。”
导师接过歌词纸,开始一脸肃穆地拜读这副好字写成的rap词大作,越看眉毛挑得越高。
“洛嘉屿。”
“在。”洛嘉屿有气无力。
“洛嘉屿!”
“在!”洛嘉屿声如洪钟。
“你都写的什么东西呐。”导师用手指弹了弹面前这一张脆弱的草稿纸,一脸痛心疾首,“我是让你写甜甜的恋爱歌词,不是让你新皇登基,也不是让你去北伐西征!你写的那么拽那么嚣张进攻性那么强做什么!”
“爱情也可以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洛嘉屿说。
导师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挺有文化。”
两个文化人互相认可过后,洛嘉屿打起精神问道:“那老师我是不是可以……”
“重写。”
洛嘉屿垂死挣扎:“老师……”
“明天早上交给我。”导师从兜里摸出来一副老花镜,若有所思地再次看了看手上草稿纸上的歌词,“算了,还是别让你自由发挥了,你直接按我给的关键词来写命题作文吧。”
洛嘉屿瞳孔地震,他上学时凡是带命题限制的作文分数从来上不了及格线,因为语文作文很少有不带命题的,所以他基本每次都上不了及格线:“老师别。”
“记住我给出的题目啊。”导师完全没有管他的学生的死活,清了两下嗓子后就开始报词语,“气球,鲜花,糖果,恋爱,小熊,就这五个,明天早上的歌词里我要听到这五个词,啊,听见了没?”
这是洛嘉屿人生中的第二次滑铁卢,而第一次滑铁卢还在上午被凌薇训话的时候。
于是最后为了生存而决定吃的夜宵也一点都不香了,两人去了空无一人的食堂之后各自点了份饭放在桌上,然而半个小时过去,没有一个人动过筷子。
初喻微阖着眼靠在椅背上假寐,洛嘉屿守在他身边,面前铺着一张空白的草稿纸,一脸死样地写着新歌词,写完四句改三句,改完三句删两句,时不时还要提防从自己DNA里冒出来的“fuck”和“shit”,把自然流出的“fuck”划掉改成“小熊”,再把下笔如有神的“shit”换掉变成“恋爱”。
初喻睡到一半睁开一只眼睛,转过头看向发小,看见人刚刚放下歌词纸,正对着前方两眼放空:“你在干嘛?”
“换歌。”苦思冥想歌词太无聊,洛嘉屿习惯性在脑内给自己配个BGM。
“我也要听。”
洛嘉屿给他开通共享听歌权限。
然后一阵欢快可爱的日本甜妹嗓音就流进了初喻的耳朵里。
“……”初喻后仰着的脑袋动了动,然后同情地看向他的发小,“生活已经把你逼到开始听《恋爱循环》了吗。”
洛嘉屿手里握着笔龙飞凤舞,嘴上念念有词:“我有个法子,只要我在公演前一直听这种风格的曲子,一直听一直听,直到整个人都被这类歌给腌入味了,我不就学会怎么唱了。”
“好敬业。”卡皮巴拉继续同情地看着他,然后阖上眼又睡了,躺回去之前还不忘给发小补上一句夸夸的呢喃,“你真棒。”
洛嘉屿歌词编到一半放下笔,转头望向睡得正香的发小,一点点将脑袋凑过去,然后小声对着那张睡颜说道:“我可以在你身上靠一会儿么?”
睡着的人不会给他答案,但他可以得寸进尺地把这种没有答案理解为默许,距离慢慢挪近,直到最后没骨头似地懒在对方身上,全身的细胞仿佛在这一刻都从一天的疲惫中解脱放松了下来。
一开始洛嘉屿还要时不时偷偷扭头看一眼被自己躺着的人醒了没有,但靠着的时间一久,瞌睡虫仿佛会传染,他居然也渐渐困了,阖上眼也眯了一会儿。
等到再醒来时,初喻的呼吸依旧很轻很平稳,看起来已经睡沉了。
洛嘉屿的视线重新回到手上的那张草稿纸,原本东拼西凑生拉硬扯的歌词好像突然一下子顺眼了起来,他再度提起笔往下续词,心情重新恢复了早上的愉悦,连带着写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大部分时候,只要脑内有那个人影,他笔下流出的字就会比顺畅很多。
但是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
就好像单方面的明恋对比双向的恋爱,终究还是少了点什么。
“小熊小熊,气球气球,糖果糖果……”洛嘉屿对着自己的超绝潇洒鬼画符笔迹看了又看,嘴里念叨着导师给的那几个关键词,最后停留在歌词末尾的最后一句,也是最近几天里在他脑内冒出得最频繁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他说完后扭头看向还在熟睡的身旁人,闲聊似地随口唠道,但声音却不自觉放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呢。”
“明天前有可能吗?”
“后天前有可能吗?”
“公演前有可能吗?”
“出道前呢?”
“明年前?”
“等我俩都老得走不动前?”
“这辈子有可能吗?”
洛嘉屿说完这句话后就转回了头,靠着身后人的肩膀,手里的歌词纸举起来,对着头顶天花板上的挂灯,纸张薄得近乎透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道:
“哪怕有一天呢,告诉我你喜欢我,让我感受下那是种什么滋味。”
“什么这辈子有可能?”初喻揉了揉眼睛,刚从睡眠中醒过来的脑子依旧有点迷迷糊糊,依稀只听见了身旁人说的最后几个字,“咱们有可能回家吗?”
“肯定能回,我刚在想这辈子一定要去卢浮宫门口卖次煎饼果子,赚到的钱用来买咱俩去加尼叶歌剧院看戏的门票。”洛嘉屿随口接话道。
初喻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似乎在处理刚刚接收到的抽象信息:“听上去不错,祝我们成功。”
“你醒了?走吧,该回宿舍了。”洛嘉屿本来想着如果等他词写完后人都没醒的话就抱着他回去的。
初喻点点头,刚想往食堂大门那走去,就看见前面的洛嘉屿回过头来看他,嘴角的笑意已经看不出白天的疲惫了:“肯定能回家的。”
这句话对方以前也说过,所以初喻很自然地点头回应:“我相信你。”
洛嘉屿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一句话,想给点提示,又想起相似的话白天已经在开玩笑间说过了,初喻听见他吸了一口长气,但是又没什么表情,最后也只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过了一会儿,洛嘉屿发觉自己还是不甘心,他对着面前的人伸出手,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要求道:“拉个手。”
这或许能算上某种暗示,初喻低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重新抬起头看对方:“不拉会怎么样?”
洛嘉屿挪开视线,感觉自己情绪一上来后面子就不是很重要了:“会不开心。”
过了两秒,他感觉到自己的手碰上了一片温软的皮肤。
用脸皮换来的感情试探拉手大成功。
某个人牵着身后人的手,像一只风筝被牵着线一样,又快开心得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