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自残的中二少年, 这一个早上刘星泽他们总算没有再遇到其他奇怪的患者。

刘星泽松了一口气，却也觉得很正常。

毕竟人类的多样性虽然丰富多彩，在偌大的京城奇葩的人奇葩的事肯定也不计其数, 但这个世界上还是正常人更多, 这一个早上的功夫, 也不能这么巧合把奇葩都凑齐了送到他们面前对吧？

一个早上几乎没有停歇的忙碌下来, 刘星泽觉得自己对清创缝合这件事情已经做得挺熟练了, 不过他也知道技术的磨炼是需要持续的练习的，还是决定继续在医院学习。

中午刘星泽和徐珺一起去医院的食堂吃饭，其实仁合医院的食堂刘星泽也没少来，差不多都习惯了。

江湖传说医院的食堂可能是食堂菜里最难吃的, 不过刘星泽不知道其他医院是不是这样，仁合医院的食堂其实还可以，要说多好吃肯定也没有, 但至少在水平线上，不至于到人人嫌弃的地步, 能吃。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 再加上吃食堂便宜而且方便, 所以仁合医院的医生还是经常来食堂吃饭的。

中午和他们一起吃饭的还有急诊科的女主治黄王顺子和普外科的规培医张雅娟。

黄王顺子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听说你们早上遇到了一个蛋碎的病人？”

蛋碎……

刘星泽只觉得身下一凉。

徐珺神色自若地说道：“也不算是蛋碎, 就是撕裂伤，没有伤到要害部位，缝合好后续没有感染的话问题不大。”

“哇！”张雅娟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你们早上这么精彩的吗？以前我在急诊科轮转的时候怎么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病人呢？”

黄王顺子闻言挑眉说道：“我们急诊科有意思的病人多了去了，正好还缺人，你要是感兴趣, 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来我们急诊科帮忙啊, 我们欢迎所有技术过关的医生。”

黄王顺子并不担心张雅娟的技术, 她毕竟是普外科的，普外科的要求只会比急诊科更高。

张雅娟闻言却立刻显露出叶公好龙的本质，讪讪一笑说道：“就是没空啊，普外科也很忙，老师交给我的事情又多，我又不像是徐珺还有假期。”

徐珺去急诊科只玩他们的病人，并不需要做别的事情，确实可以说是放假了。

当然，急诊科这样这个要求的前提是，徐珺和刘星泽只做事不拿钱，毕竟急诊科的主任也要顾忌手底下医生的想法，即便医生这样的地方是比较传统的，现在也毕竟不是封建社会了。

但像是徐珺和刘星泽这样能够给他们急诊科减轻工作压力，还不会分他们的钱的医生，急诊科的医生们都是十分欢迎的。

而对张雅娟来说，打白工是不可能打白工的。

而且急诊科这样的地方，听听发生在急诊科的有趣的故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真要让她在急诊科工作……

只能说，危在旦夕的患者，歇斯底里的家属，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钱少事多压力大的急诊科，真不是什么好去处。

即便是重症监护室，这个可能是生命逝去最多的地方，也比急诊科好一点，毕竟重症监护室家属进不去，比较清静呢。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地方比急诊科还可怕，那大概就只有儿科了，相比起来普外科是个好地方。

至于网传的什么普外科掏粪工的话，笑死，跟她一个搞肝胆胰的有什么关系？

黄王顺子对此也心里有数，并没有继续和张雅娟讨论这个问题，转而对徐珺和刘星泽说道：“除了那个蛋碎的，听说还有一个自残的？”

黄王顺子双手食指在自己嘴角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划出刀口的形状。

那个中二少年的事情，送他们一家进去的护士姐姐等人一走就在急诊科的护士中间八卦开了，而护士们知道了之后，医生们也很快就会知道了，传播最快的东西当然就是八卦了啊。

张雅娟一个普外科的消息就没有这么灵通了，看到黄王顺子的动作只觉得莫名。

徐珺点点头，表情依然十分淡定，“对，是个初中生，初中二年级。”

虽然不太厚道，但黄王顺子还是被徐珺一本正经玩梗的样子被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还真是中二少年啊。”

刘星泽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说道：“听说是看了漫画里的小丑角色，因为很喜欢所以想要弄一个和小丑一样的伤疤，知道父母肯定不会同意，就干脆利落自己下手了。”

张雅娟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震惊地说道：“你们的意思是说，一个初中二年级的男生，为了模仿漫画里的小丑，把自己的嘴角给割开了？”

刘星泽也感觉有点可怕，点点头说道：“对，而且真的非常敢下手，直接整个切开了，伤口还挺长的。”

张雅娟不可思议地追问道：“两边都切开了？！”

刘星泽：“对，两边都切开了。”

张雅娟不敢置信且无法理解，“不是，他怎么下得了手？不痛的吗？他真的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吗？或者是痛觉神经有问题？”

真的很离谱啊就，如果说一开始动手的时候是中二病发作，后面动手之后不会觉得疼而停下来吗？

即便他真的这么猛，一次就把一边的伤口切到位了，另外一边他又是怎么下得了手的啊？

自己动手操作的，显然不可能给自己打麻药，她甚至有点担心那个中二少年使用的刀具有没有消毒。

刘星泽必须承认，张雅娟问的问题他其实全都想过，所以此时他回答道：“我们检查过了，那个男生的痛觉是正常的。至于精神方面……我们建议了男生的父母带他去精神科挂号。”

“你们没被打吧？”黄王顺子担忧地问道。

夏国的家长总是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有精神方面的问题的，但黄王顺子也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孩子，真的不是一句中二就可以形容的了，精神方面多多少少应该有点毛病。

实不相瞒，刘星泽在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也有点担心这个问题，并且做好了万一家长态度过激就武力镇压的准备。

然而男生家长的反应，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刘星泽表情古怪地说道：“那个男生的母亲说，他们也觉得那个男生脑子有病，已经预约了精神病院的号，准备明天就带他去看看脑子……”

“啊这……”黄王顺子和张雅娟都有点无言以对。

但想想那个男生疯狂的举动，又完全能理解家长的心情了呢。

如果她们家里的孩子做出这种举动，她们也会第一时间把人绑到精神病院去的。

沉默了一会儿，黄王顺子说道：“你们这个早上还真精彩，我在急诊科一个月都未必能遇到一个这样的。”

张雅娟看向她，“那你早上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病人吗？说说呗。”

黄王顺子说道：“没有，都是很普通的病人。唯一一个比较特别的也不是这种特别，就是情况比较严重，是昏迷之后救护车送过来的。”

刘星泽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重症患者，有些好奇地问道：“那救回来了吗？”

黄王顺子摆摆手说道：“人没事。就是说起来来气，因为患者昏迷，我们检查了很多项目，还问了家属患者病史和有没有服药，家属说患者很健康，没有服药。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刘星泽有点迟疑，张雅娟和徐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降压药/降糖药不算吃药！高血压/高血糖不算病！”

刘星泽：“……6。”

黄王顺子双手一摊，说道：“就是这么回事，患者有长期的高血压病史，然后年纪大了记忆力又不太好，应该是服药之后忘了，导致重复服药，服药过量之后血压过低，从高血压变成了低血压，然后就昏迷了。”

高血压的危害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但低血压的情况却很少被人注意。

实际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低血压的危险性可能更大，低血压会导致大脑和其他器官供血不足，严重的话很可能会危及生命。

当然黄王顺子遇到的这个患者只是因为药物原因导致的，经过治疗并且日后注意用药量问题不大。

张雅娟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这种事情我遇到太多了，很多患者和患者家属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这样。”

刘星泽对此还没有什么感觉，毕竟需要他去问诊的患者并不多，在急诊科遇到的情况也多数都比较简单，除了早上那两个特殊案例。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刘星泽又和徐珺回到了急诊科继续工作。

下午的情况就比较正常了，遇到的患者都没什么记忆点，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下午急诊室来了一个心脏停搏的，经过长时间的心肺复苏之后依然没有能够挽救回来。

刘星泽此前也学过心肺复苏术，在最后基本上已经确定患者没救了之后，他也得到机会上去实践了一番，当然敢让他上去也是因为后面的抢救基本上不是为了挽救患者而是为了安慰家属。

这也是刘星泽第一次在医院亲眼见到生命的消失，看着死者家属悲伤的痛哭，他也感觉心情十分复杂。

徐珺站在他的身后等待了几分钟，直到死者的遗体被送走，家属也跟着一起离开，才拍了拍刘星泽的肩膀说道：“做医生不管是中医还是西医，都要习惯生命的流逝，医生不是神灵，救不了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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