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姜峰气得眼睛发红,“我就事论事,你就是没有同情心。”
他突然从背后推了傅斯年一下,河岸边很多石头,道路不稳,傅斯年为了稳住身体不撞到其他人,一只手撑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胳膊发出了一声“咔哒”的声音,继而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脸上一白,怒火上涌,一把按住了姜峰的头,“所以说你是猪脑子。睁开眼睛看看,一起玩的小伙伴掉进水里,他们完全不着急,既不呼救也不下去救人,甚至悠闲地坐着等我们过来。这是第一点。”接着他的目光转向落水的小孩,冷声道,“从我们听到声音再到赶过来少说有三分钟,这个孩子竟然能在水面浮了三分钟没有下沉,脸上表情还很惬意,当我指出来后,他立马沉了下去,还能在水里憋气达五分钟,可见水性之高。这是第二点。光是这两点我想就应该能看出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落水,只是一群孩子在恶作剧。”
姜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就是挂心则乱,怕有人真死了。”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傅斯年不留情面的指出他的心思,“你想让大家都孤立我,觉得我这个人不值得结交。姜峰,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你,从咱们到蒋家村的第一天开始你就针对我。”
姜峰反驳,“我没有。我承认没有你那么心细,没观察到这么多。正常人看到有人落水了肯定是第一时间下去救人,哪里会想着看旁边人都是什么反应。”
“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小孩喜欢骗人。”秦向东冷咧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李强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我刚进村就遇到秦兄弟了,他一听就说那孩子在耍人,我们担心有人出事赶紧跑过来了。”话说这秦向东体力可真好,刺溜一下就不见人了,他紧赶慢赶才勉强跟上。
秦向东脸色阴郁的走到姜峰面前,一字一句的开口,“三天前,在水边遇见他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铁牛水性很好,喜欢装落水骗人,遇见了不要管。”
这个叫铁牛的孩子父母都是二流子,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铁牛从小到大有样学样,装作落水骗人不是第一次了。有一次甚至害死了一个外村来的村民,搞得两个村子大打出手,到现在都不来往。狼来了的故事多了,村里人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劣根性,谁都不会信他。所以铁牛才把主意打到了知青们的身上。
“那天事太多,我没记住。”姜峰白着脸解释。他感觉秦向东是真的生气了。他只是想给乐安一个教训而已,乐安上辈子可是害死他的元凶。
秦向东瞥他一眼,越过他走到傅斯年面前,拉着青年的胳膊检查下,“没伤到骨头,可能是脱臼了,动一下我看看。”
傅斯年抬了抬胳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秦向东眉头紧蹙,抬起青年的胳膊拧了一下。一声清脆的响声后,示意傅斯年再抬起来试试。
“好多了。多谢。”傅斯年上下摆动了一会儿,虽然还有些滞涩感,但比之前的剧痛强多了。
“休息一个月。这个月不能上工。”秦向东说着又自然而然的抬起青年的胳膊按摩了起来。傅斯年压住眼底的审视,没有躲开。
“乐安,你好好休息,你这个月的活我都帮你干了。”钱为国率先站出来表态。他和乐安关系多铁,乐安的事就是他的事。其他知青也纷纷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秦向东看了他们一眼,缓声道,“不用,我来就行。我干惯了农活,比你们速度快多了。”
李强:这句话有点耳熟。好像前几天出现过。
那可不行!如果秦向东去帮乐安了,那他的那份活谁来干?秦向东不可能同时干三个人的。
“我觉得……”姜峰的话音未落,便被秦向东冷不丁的看了一眼,听到对方一锤定音,“就这么说了。”
……
第二日一早,天还半黑着,公鸡都未打鸣,秦向东便来到了傅斯年寄住的老乡家门口,肩上扛着锄头和水壶。
这家人姓李,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在。老人习惯了早起,早上一开门,差点没吓个半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对他们站着,胳膊上的肌肉鼓起,脖子上还有碗大的疤,像个从鬼门关偷跑出来的恶鬼。
“李爷爷,李奶奶。”秦向东向两个老人问好。
李奶奶惊魂未定的拍了下男人的胳膊,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才冷静下来,笑骂道,“小秦,你这是要吓死你李奶奶和李爷爷啊。”
两家离的近,平日里虽然不太往来,但都是熟人。老人年轻时也是读过书的人,根本不信所谓的天煞孤星那套,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对秦向东温和的人。
“大清早的干什么来了?”
“抱歉。”秦向东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赧,“我来找住这里的知青。”
“哦,你是说乐安还是为国?”李爷爷接着问。
钱为国也住在这?秦向东心里顿感不快,他明明打听过李家只住了乐安一个。
“我找乐安。我记得钱为国住在前面的杜家。”他装作不经意的提起。
李爷爷笑了笑,侧开身子让他进了门,“昨天乐安不受伤了吗,为国就住过来了,说是有个照应。这家里就我和你李奶奶两个,多一个人也热闹热闹。”
“乐安就住在西边的屋里。”
他的儿子年纪轻轻的就死在战场上,没留下一儿半女。女儿远嫁外地,一年也回来不了一次。有知青住在家里还能陪他们老俩口说说话,李爷爷乐得让知青们住进来。
秦向东快步踏进大门,顺着李爷爷指的方向掀开帘子进了卧房。看到屋里的场景后才松了口气,焦躁的心情渐渐缓和下来。
卧房的窗户边有一张小床,一个容貌俊俏,四肢修长的青年正侧躺在床上睡得香甜。对面一张床上睡着一个打着呼噜的小年轻。对方的呼噜一响起来,青年的眉毛就会下意识的皱两下,脸上显出一丝委屈。
秦向东看得心里火热,不知不觉的走上前坐在了青年的床边,替他捂住了耳朵。
“还没起呢吧。”李爷爷佝偻着身子走过来,放低了声音说,“平时都太累了,再让他们睡会儿。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我去吧。”秦向东起身,念念不舍的又看了床上的青年一眼后才转身跟着李爷爷走进灶房。
灶房里还剩些米面。李家只有两个老人,平时就是村里看着送点吃点来。傅斯年来了后才有了些能下口的米面,其他再多的也没有了。
秦向东看着空荡荡的灶台眉头皱了皱,立马跑回秦家掏了两个鸡蛋,拿了些青菜回来。鸡蛋只有两个,他煮了一个包起来放进兜袋,另外一个并着青菜打进了粥里,做成了一道青菜鸡蛋粥。
到了六点半左右,村里大部分的人都起床了。傅斯年也在生物钟下睁开了眼睛,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向对面,钱为国还在睡,嘴角流着口水。
“起来啦。”秦奶奶透过窗户看见他醒来,招呼着他来吃饭。
傅斯年应了一声,换了衣服,简单的洗漱后,又把钱为国叫醒才走出去。来到院子里一看,秦向东正向主人一般摆放碗筷,看见他出来,直接拿了最大的一个碗盛了碗粥给他。
“快来吃饭。”
傅斯年被男人按坐在椅子上。
“小秦这粥卖相不怎么好,吃起来味道好哦。”李爷爷大口的喝着粥,边喝边夸赞,喝完后又心疼的要命,连连说,“这不行,太浪费粮食了。”平时早上他们也就吃口稀饭顶顶饿,哪舍得用这么多的米,更别说鸡蛋。
傅斯年端起碗尝了一口。这次的味道更加熟悉了。他默默的喝着粥,眼睛时不时的往秦向东的方向看。说起来秦向东在很多方面的确和瞿承很像。两人都是高高壮壮,乍一眼粗枝大叶还不像个好人,但其实心思细腻,待人体贴,尤其是对他人的情绪十分敏感。
017:并没有。请宿主别带滤镜。
“多吃点。”眼见傅斯年碗里的粥减少,秦向东又要拿勺子给他盛。
傅斯年偏身移开碗,揶揄道,“你给猪喂食呢。”李爷爷李奶奶两个人的碗加起来都没他的大,还要再给他盛饭。他是什么,饭桶吗?
秦向东觉得青年今天的笑容和往常的都不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那种感觉,就是周围仿佛有无数的花朵在绽放,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甜味。如果再过二十年,他会找到那个词,“甜”,他笑得很甜。
一顿饭快要吃完了钱为国才挠着肚子走出来,看到桌子上浓稠的粥顿时眼睛一亮,狼吞虎咽起来。
“好吃好吃。李爷爷李奶奶今天什么日子?”
老俩口哈哈笑了笑说,“今天的饭是小秦做的。”
“小秦?”钱为国的动作一顿,“秦向东?”
“对对对,秦家的秦向东。”
钱为国赶紧把嘴里的粥咽下去,眼睛四处瞅了瞅,果然看见秦向东正紧紧黏在乐安旁边,拿着乐安的衣服往绳子上挂。紧接着,他看到终生难忘的一幕,秦向东趁乐安不注意,拿起乐安的衣服放在鼻子下面使劲闻了吻。
“你在——”阴鸷的眼神下,钱为国的声音被堵在了嗓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