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是有些疯的。
这一点萧重自己知道, 太后知道,鲁公公知道,甚至可以说满朝文武都知道。
大家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能在身体康健的情况下登基十余年不立后、不纳妃, 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百官起初以为是太医照顾萧重的男性尊严才对外宣称是陛下看不上进宫的秀女、秀男。然而他们安插在宫里的人赌天发誓说陛下是真的没问题, 比任何人都勇猛。
这么猛, 怎么就不愿意给自己尝点甜头呢。
太后不解, 百官不解, 只能想法设法的让萧重对后宫产生点兴趣。因而即便萧重从不留宿,十多年来进宫的人仍旧源源不断。
只是眼见着萧重年岁渐长,朝堂上下实在是坐不住了。他们真想趴在萧重耳边大吼,“陛下啊, 您快进后宫吧!男人再勇猛也就那么几年,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比起皇室旁枝,他们更想辅佐皇上的亲子。
萧重床上那点事, 除了他自己不急,其他人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昨晚, 是皇帝第一次留宿后宫。
鲁公公严防死守, 这一消息最终未能出的了皇宫的大门。但是他未能得到半分轻松, 概因萧重罢朝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
文武百官在大殿等了一个时辰, 谁也不愿离开。他们在进宫之初便接到了消息,震惊之余想得更多的是打听清楚发生了何事。
“鲁公公,不知陛下……”
“陈大人, 陛下的事咱们不敢多嘴,诸位大人还请回吧。”鲁公公抬手打断来人的话,面笑肉不笑的说道, “咱们还得回去侍候陛下, 就不与诸位大人多言了。”
鲁公公说完甩了下拂尘转身离去。不知是否为错觉, 陈大人觉得那脚步有些慌乱。
朝堂众臣尚能打发的走,但太后那边却是万万打发不得的。
萧重对太后十分敬重,宫中大小事情并不隐瞒。所以旁人得不了怡景宫的消息,太后却是能一清二楚。
“……”
初闻此事太后面上无甚反应,脑瓜子却嗡嗡作响,“你再说一次,重儿怎么了?”
她方才肯定是听差了。
“回,回,回太后,”女官咽了口唾沫,身子因恐慌不住的抖动,“陛下昨晚上宠幸了一个小太监。”
据说那小太监十分貌美,眼眸灿若星辰,声音如黄莺婉转,通身冰肌玉骨,陛下见了一眼便不可自拔,当晚便将人宠幸了,而且彻夜未眠,这才误了早朝。
听说,都是听说。除了近身服侍的鲁公公,谁也没见着真人。
“皇帝昨晚宿在何处?”太后深吸一口气,有种宿命已定的无奈。盼了这么些年,终于是尘埃落定了。
疯吧,这孩子打小便与众不同。
“陛下现如今在怡景宫内。”
“怡景宫?林婕妤的寝宫?”
这,太后不解了。昨日才封了人为婕妤,晚上便占了人家的寝宫,睡了人家殿内的小太监,她儿子行事竟如此荒唐!
“不不不,”女官连忙解释,“陛下并非宿在林婕妤的寝宫,而是主殿的一间偏房内。”
那偏房不用说也知道是小太监的住处。
“胡言乱语!”太后这下真是坐不住了,手中的茶杯震惊下掼在了地上。
满殿宫婢了尽皆跪下,战战兢兢的请太后息怒。
她怒个——!
太后当年也是在马背上长大,年轻时十分洒脱,脾气上来了连先皇都会被骂个狗血淋头。这些年修身养性才沉静了些,今日差点被逼出脏话,失了身份。
“重儿,重儿竟如此!”
荒唐?昏聩?
太后未说出口,宫婢们只敢默默猜测。
自古帝王宠幸太监都不是好事。若是那小太监仗着宠爱插手政事,更是隐患无穷。
身为太后,她是应好好劝导萧重。然而太后心中清楚,萧重敬重她,却不会真的容她对帝王私事指手画脚。
太后越发觉得头痛,扶额坐在榻上。
老嬷嬷为她重新奉了一杯茶,低声劝慰道,“眼下陛下正在兴头上,娘娘何必做那恶人破坏母子感情。若这小太监日后真要宦官弄权,想来陛下也容他不得。娘娘忘了,咱们陛下可是我朝自建朝以来最英明神武的君王。”
“你说的极是,是哀家心急了。”
太后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她是真的疼爱萧重,难免忧虑深重。
……
怡景宫,宫门紧闭。未经萧重准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御林军把守宫门,那些个想要打听的消息的还未靠近便被赏了一顿板子。
“陛下,按您的吩咐,百官已经回去了。”
鲁公公隔着偏房的木门向萧重汇报消息。现在已至卯时,房内的动静方才停歇下来。
这一晚上怡景宫内听着偏房内传来的声音,再无人怀疑萧重身患隐疾。
傅斯年被折腾的沉沉睡去,萧重却依旧精神抖擞,命鲁公公取了一件常服为床上的青年穿上,而后抱着他去了自己的勤政殿。
这一路上无人敢抬头直视圣颜,御林军们眼观鼻鼻观心,将萧重和傅斯年二人护在中间。
当林知念听到皇上将她弟弟给抱走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扑在床上痛哭起来。
庭州将来可是要入朝堂的,怎么能被拘于后宫之中。宫里美人如云,皇帝为什么非看上她弟弟。
“娘娘,快,陛下的圣旨来了!召您出来接旨呢!”
婢女着急忙慌的跑进殿内,看到哭得一脸眼泪的林婕妤,利落了拧了张帕子。
林知念接过来快速抹了把脸,强忍着悲伤去了殿外。
来传旨的依然是鲁公公,除了圣旨,一并带来的还有数不清的赏赐。
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皆是女子喜爱之物。便是世家出身的那几位也没见过如此珍贵的物件,个个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她们嘴上耻笑林知念被宫里的小太监分走了宠爱,实际上嫉妒快要发狂。
这人若是在她们宫里,她们绑着给陛下送过去。
“林婕妤,陛下说了,这两日您且在宫中好好休息,过些时日再安排您回家省亲。”
鲁公公笑得和蔼可亲,宫中除了萧重和太后,谁还得过他如此亲善的神情。
“那我弟……”林知念想起弟弟的交代,连忙改口问道,“公公可否告知,我宫中的傅公公何时能回来?”
鲁公公笑了一笑,“娘娘放心,傅主子日后有陛下照顾。”
何时回来?这辈子也回不来喽。
这可是他们陛下原话。
萧重见到傅斯年的第一眼,暗卫们已经将他的来历调查的一清二楚。鲁公公正是因为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他们陛下心上人的亲姐姐才会如此亲善。
至于林家,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日后是起不来了。
……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姹紫嫣红,林家虽不是十分富贵之家,但院落布局十分雅致。
院子正中的房间是林耀的书房,平日了除了林耀,只有他疼爱的妾室和庶子林泽安能随意进出,其他人只是靠近都会受到重罚。
此时的书房内,林耀拱手而站,主位上坐着一个俊朗的男人,正是三皇子萧逸天。
“小女无状,惹了三皇子不喜,微臣已严加管教,望三皇子莫与婉儿一般计较。”
萧逸天脸上看不出喜怒,静默一会儿才语气淡淡的说道,“林大人客气了,过些时日本皇子与婉儿成了亲,还得唤您一声岳父大人。”
林耀岂敢应了这声,忙说“微臣惶恐”。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三皇子主动提起婚约,说明还是打算娶婉儿为妃的。
萧逸天未做久留,两人在书房内密谈了些事情,他便离开了林府,未像往常一样去见林婉儿。
送走萧逸天后,林耀独自在书房拧眉沉思,看到林知念封妃的圣旨,面上毫无喜色,反而极为阴沉,满眼厌烦。
“嘿,爹!”书架后面突然跳出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相貌不差,但眼眸中的浑浊却毁了一张好颜色。
“嘻嘻,我听见你和三皇子说的话了。”
三皇子如果登基了,他姐姐就是皇后,而他就是国舅爷,到时候整个京城都能横着走,谁还敢惹他?
林耀心中一紧,再三嘱咐道,“此事不得向外人道出半句。”
林泽安不在意的摆摆手,“儿子都明白,爹放心好了。”
林耀知道庶子顽劣,不堪重任,但慈爱之心总是会蒙蔽双眼,对林泽安抱有期待。
嫡子被迫入宫的事情他已知晓,虽然恼怒女儿坏了自己十几年的苦心孤诣,但让他惩罚林婉儿,一是心中不忍,二是林婉儿即将成为三皇子妃,若是因此恼了他,父女成仇,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本以打算彻底舍弃嫡子,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向来不显山露水的嫡女竟在宫中大选中得到皇上青睐,瞬间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念儿获封,恐怕这几日他不得安眠。”林母神态悠闲的喝着茶,吃着点心,再看看儿子送出来的书信,只觉得十几年的郁结消散的无影无踪。
想让林婉儿做皇后?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
“乖宝可有醒来?”萧重处理奏章的间隙询问鲁公公,一再说道,“若是醒来了立即来向朕禀告,不得有误。”
“回陛下,傅主子还在睡。”
鲁公公特想大逆不道的翻个白眼。一个时辰内,陛下已经问了二十多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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