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当年的肃杀果断, 席铭如今的战术中多了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部下性命换取战场优势的狠戾。
“米老元帅。”有人抑制不住问出声，眼里带着迷茫，“我们打不过联邦, 也打不过星盗，帝国……不是星际第一强国吗？”
米贯宏没回答这个问题，脑中却浮现出当年和战友们并肩作战的画面，可如今，他的老友们却早就一一消失, 只留下他这个从边陲星球里、从无数战役中一步步爬上来的老家伙。
曾经的帝国确实是星际第一强国，可那时的帝国是强大在举全国之力对抗虫族, 强大在承担责任庇护弱小国家，强大在海纳百川任人唯贤……那时的帝国像宽厚强大的长者，他是整个星际的守护者, 同时也是指引者，指引着新生文明走出星球、走向星际, 指引着人族同担命运，抵抗虫族。
可……不知何时起，帝国已经在傲慢中迷失了。
“我去应战。”米贯宏抬手摸了摸许多年没动用的空间纽，眼中满是释然, “你们……做好最坏的准备。”
“元帅！”
“米元帅！”
“元帅！”
米贯宏无视了这些声音, 拿出专属于他的机甲，将手放在冰冷流畅的机身，眼底生出热泪，“如果……我也无法阻止他们，你们……”
米贯宏回头看向现在还坚守着的下一代们, 除了对他们能力的不满外，心底也升出怜惜, 有些痛苦的道，“你们就……顺势吧……”
至于他——他生于帝国，死，亦要为了帝国。
……
米贯宏出手后，恒星先遣机甲战队的压力顿时倍增。
“该死，这个机甲里是谁，怎么我感觉我现在反应速度被压制了。”队伍频道里有人抱怨。
“是米贯宏老元帅。”认识米贯宏机甲的人不在少数，无论是联邦还是帝国对这些大人物的履历都熟记于心。
“他是目前帝国存在的精神力最高的机甲战士，据说早就突破了SS级，只不过之前因为受伤退了下来，现在他的精神力水平到了什么程度谁都不知道。”
“而且他精神力早就达到了质变的程度，大家要小心，他单凭精神力就能攻击我们，注意和他保持距离。”队伍频道里有人语气慎重。
达到精神力质变程度的都是星际的佼佼者，平时几乎没机会遇见，但所有人都不会小瞧他们，精神力质变最初被发现就是源于某个机甲战士直接用精神力破坏了对手的脑域，对方直接被攻击成了傻子，星际震惊之后研究多年才制定了精神力质变的标准。
能达到这个标准的人寥寥无几，却每一个都极度危险。
更何况顶级的机甲战士操纵机甲多数都需要精神力配合，一旦精神力被影响，操纵机甲的水平便会下降。
一个频频失误的机甲战士在战场上是会付出惨痛代价的。
“大家后退。”又一个成员被精神力影响后惨白着脸后退，同时也高喊着让其他人远离米贯宏。
“这样不行，他的精神力没有限制，只要我们靠近就会被他攻击，得想其他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有人语气焦躁。
“二小队以及一三小队速度最快的人分散包围他，一三小队其他人用远程攻击牵制对方注意力，剩下的人继续进攻军部，不能让他一个人拖住所有人。”
“留下来的人遇到精神力攻击不要慌张，其他人帮忙攻击掩护，我们不用撑太长时间，别忘了那个以最小年纪达到精神力质变水平的人是谁。”
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精神一振。
没错，那个星际最有前途的、至今保持着最小年纪达到精神力质变水平记录的人，是他们老大席铭啊。
“我已经把这边的情况汇报上去了，大家再周旋一段时间，等老大到了我们就轻松了。”
原本还畏惧米贯宏浑厚精神力的战士们一下子有了信心。自从成为恒星的一员，看着恒星在席铭的带领下越来越壮大，看着恒星从一个边缘星球的星盗组织逐渐成长为能够撼动联邦帝国的庞然大物，恒星的每个人都对席铭有一种盲目且狂热的信任。
就算这个米贯宏精神力质变了又怎么样，他一大把年纪，能有他们老大席铭天才吗？
有了明确的对策后，米贯宏身上的压力便猛然增加，只能在对方的配合下眼睁睁看着不少机甲从侧面越过他，进入了军部大楼。
米贯宏看着剩下的这些机甲战士，眼中闪过几丝惋惜，也不知道恒星是在哪里笼络来这么多天才机甲战士，每个人的操纵都比当初带过的手下强出不少，如果这些人能够效力帝国……
可惜，都是帝国的敌人，米贯宏眼底一厉，集中精神力再次攻过去。
身上隐隐作痛的旧伤提醒着米贯宏无法长时间驾驶机甲，这样的话，他只能……为帝国做出最后的贡献。
席铭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三四个人被米贯宏的精神力重伤，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离开了战斗范围，剩下的人虽然依旧牵制着米贯宏，但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了。
一架令米贯宏无比眼熟的机甲徐徐落地，掀起地面一层薄尘。
席铭一来，这些人苦苦挣扎的机甲战士们终于松了口气，看向米贯宏的视线隐隐带着忌惮，飞快的把队友情况说了出来，语气里满是担忧，“席老大，何文他们几个精神力被攻击了！”
精神力质变后实在太强，他们所有人精神力一起释放都无法对对方造成影响，还被对方重伤了好几个队友。
“先离开吧。”看着惨烈的战场，席铭的语气却没什么波动。
有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其他人拉走。
“你刚刚想和老大说什么？”远离米贯宏后，有人看向刚刚想张嘴的那个alpha。
“何文他们受了伤，老大不是也达到精神力质变的程度了么，我只是想让老大替我们报仇。”说话的alpha眼里布满血丝，懊恼愤恨至极，“何哥他们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我们好不容易从宇宙辐射这个魔咒中走出来，怎么精神力又受伤了呢，要是老大能来的……”要是席铭能过来的快些……
“要是能什么？”有人飞快打断alpha的话，疾言厉色，“你当恒星是做慈善的？老大救了我们就是为了今天，就是为了现在，就算我们在这次战争中死了，那也是我们摆脱辐射的代价。”
看一起经历生死的队友神情隐有不服，穆承软下语气，压低声音，“你不要真的把他当成可以托付的长官，或许他曾经是，但是现在……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自从战争开始，恒星到底死了多少星盗？”
战争就是要牺牲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
恒星一直在扩大规模，每新增一块地盘就要把当地所有黑色灰色势力收编，导致恒星成员的数量越来越多。随着恒星逐渐发展壮大，剩下的成员都处于一种极度狂热的状态，根本没人在乎恒星究竟死了多少人。
但穆承观察过，计算过，哪怕是以席铭以前的水平，很多战役也根本死不了那么多人。
除了辐射机甲战队的成员们一直在训练，没出过太多任务，那些星盗出任务的死亡率平均能达到百分之三十。
可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恒星内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编入新人，会大范围调动成员，把熟悉的人都打散，在活下来的星盗眼中，他熟悉的人大部分都调走了，少数几个熟人死了也是他们“倒霉”，那些新人的死活他们就更不在意了，不用他们挡炮就已经是老星盗的仁慈了。
“怎么会这样？”有人惊疑不定，“席铭在帝国时是出了名的稳，每次战争即使必须要牺牲，他也会选择牺牲最小的方式。”
“你也说那是在帝国时，他那么为帝国考虑，把联邦星盗都得罪了个遍，帝国却把他抛弃了……”
“恒星是以星盗为基底才组建起来的，但你们别忘了，席铭和星盗的仇恨也不是说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报复帝国也不耽误他消耗星盗……我现在甚至怀疑席的目标不是打败帝国联邦，而是毁灭星际。”
闻言，有人压低声音，神色惶惶，“那我们呢？”
他们才刚从宇宙辐射的悬崖边爬回不久……
“别说这个了，先把受伤的人送回星舰。”穆承皱着眉想一会，“治疗的话……等老大心情好的时候，问问能不能让时治疗师看看……”
与精神力有关的病例在星际也是种棘手问题，虽然不至于和宇宙辐射使人一样慢性自杀，但多数治疗结果只是保住了性命，想要恢复以前的程度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正值战乱，还能不能找到医术精湛的精神力研究专家都不一定。
站在米贯宏面前，席铭第一时间抵挡住了对方的精神力，“前辈。”
在机甲中的米贯宏看见这架熟悉的机甲，眼底似有热泪涌动，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皱纹加深让他看上去更加疲惫，“席小子，我记得当初你精神力质变我还教导过你。”
席铭没有回应，却也没动手。
米贯宏继续说下去，“你的事我也了解了，确实是乌家做得不对，他这一任的皇后太不像话……是帝国对不起你。”尾音发颤。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前辈，我不想和您动手。”席铭看着眼前这位老人，心底情绪复杂，对方当初确实无私的教导过他，有过师徒之实，但、823失守时被帝国众叛亲离的阴霾永远无法消散。
席铭对帝国的仇恨早就深入骨髓，没有任何调和的可能。
他当初甚至想，他还不如与虫族女皇同归于尽，也好过苟活下来却被他一直守护的帝国背叛。
现在席铭却庆幸自己在痛苦中挣扎了那么久，才能有机会遇见时澯。
不过席铭也清楚，再仇恨他也不可能将帝国所有人都屠杀，对于这个曾经教导过自己的老者，席铭再次张口，“前辈，帝国之后会有新的国家。”
米贯宏苦笑着摇头，长长的叹息里尽是怀念，“帝国……”
“我出生时，她是那么的强大，包容，我在她的守护下游遍星际，我赶上了她的辉煌。”
“如今帝国不行了，不只是皇室的错，军部有错，民众有错，我们都有错……”
“但我从不恨她。”
“我整个人生都奉献给了帝国，我护帝国如眼眸，帝国视我为骄傲，我一生的荣耀与辉煌都绑在她身上，她的旗帜上染着我的热血。”
“如果……”老人声音哽咽，“如果她能一直辉煌下去就好了……”
“那样，你的一生或许也会与我相似，在帝国温厚的庇佑下肆意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