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间资讯:被誉为当代艺术鬼才的心形雕塑杰作以逾8000万金额成交。”
“作品充满热情和乐观主义的色彩,一举创下艺术家于亚洲拍卖成交记录。”
男人切掉了这个电台,听到了池嘉言闷闷不乐的回答:“你不要总是开这种玩笑。”
“没有开玩笑。”徐斯聿的回答似乎只是单纯的站在朋友的角度为池嘉言考虑,“失眠会造成痛苦和心理负担,言言,你一直睡不着觉么?”
池嘉言当然没有失眠,这只是一个借口,可是他的抗拒又被男人轻而易举化解。
“没有。”池嘉言干巴巴地回答,他懊恼地转身,伸手把相机丢到了后车座。
看样子好像生气了。
徐斯聿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狠,于是很大方地妥协:“内存卡在我这里,晚点到家就给你。”
虽然半信半疑,池嘉言却还是轻易上了钩:“……真的?”
“真的。”男人给予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尽管徐斯聿回应的跟自己想表达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池嘉言希望徐斯聿能够不要和自己很亲近、不要对自己过分关心,例如这种休息日两人出门单独约会的事情以后绝对不要再发生。
但同样因为徐斯聿的让步,池嘉言糟糕的心情很快好转了不少。
“好吧。”池嘉言总能自我安慰,他侧过身小声强调,“那你晚上不要忘了。”
从语气变化明显听出池嘉言已经消气了,徐斯聿应了下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也太好哄了。-
几个小时之后内存卡转交到池嘉言手中,池嘉言自然没有多想,更不用说去怀疑徐斯聿有没有备份。
今日拍摄的照片被迅速清空,池嘉言压根不感觉心疼,只是认为自己又解决了一件麻烦的事情。
气象预报预测明日淮市会中止降雨,趁着难得的好天气两家长辈决定明天离开淮市。
比起两个小辈双双相亲失败的惨淡结果,如今谭淑琳更加关心儿子的精神状态。
所以当池嘉言回到半岛湾,迎接他的是长辈们喜悦的笑脸。
自从几天前池嘉言喝醉闹了一场,谭淑琳终于发现自家儿子这种沉默寡言的性格有时候反而更可怕。
“言言,以后碰到什么困难一定要跟妈妈说。”谭淑琳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妈妈也不强迫你了,你自己喜欢最重要,以后你喜欢谁我都会同意的。”
另一对母子站在一旁聊天。
梁若抬起头看向徐斯聿,好奇地问道:“今天你们俩去哪儿了?”
“美院。”男人随口应答,“有个展,那里的教授邀请我去看看。”
梁若瞧着池嘉言安安静静聆听的乖巧模样,继续问:“臭小子,你觉得言言喜欢谁?”
舒适简约的家居服穿在男人身上,比起平日里严肃冷淡的西装显得徐斯聿整个人懒散很多。
徐斯聿个子高,形容散漫地倚靠在墙边。他听到母亲的提问挑了下眉,不咸不淡地开口:“我也想知道。”
梁若用手肘撞了撞徐斯聿:“你们现在住一起,你多留点心,如果他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你帮忙一起出出主意。”
类似的对话好像前段时间也发生过。
徐斯聿并没有答应这个要求,他很虚伪地笑了起来,反问道:“梁女士,你现在不关心我喜欢谁了么?”
“我不管你了!你爱喜欢谁喜欢谁!”梁若没好气地抱怨,“反正我们给你找的你都不满意。”
徐斯聿略微抬了抬眼,笑着安慰了两句。
梁若瞅着儿子若无其事的模样就感觉窝火,可是又拗不过年轻人,只好希望未来徐斯聿喜欢的人也能让自己满意。-
深夜,万籁俱寂。如同白天池嘉言预料的一样,今夜果然做了噩梦。
梦境的场景特别真实,一间无比熟悉的画室,上大学的时候池嘉言在那里度过了无数个白天黑夜。
画室内闹哄哄的,池嘉言坐在最后一排。
期间有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同学进进出出,然后池嘉言看见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个子很高的男生满脸漠然地从他身旁走过,而在前面几排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生,随即徐斯聿坐在了那个女生身边。
周围的同学对此见怪不怪,梦境中的池嘉言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聊天。
没一会儿有人喊女生的名字,她不经意地回头,池嘉言竟然发现那个女生和自己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枕头被踢开的同时响起一阵很大的动静,池嘉言起身太快脑袋磕到床头,痛得缓了好久才回过神。
放置在床头柜的台灯亮了起来。
池嘉言捂着发疼的后脑勺,看见手机显示时间凌晨2:16。
噩梦的阴影笼罩在头顶,池嘉言惊慌失措地回想着这个恐怖的梦境,连连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按道理这个时间点半岛湾不可能还有人醒着,然而池嘉言悄悄下楼,居然听见厨房那里传来轻微的声响。
徐斯聿转过身,见到池嘉言有些惊讶:“怎么醒了?”
池嘉言的目光在男人脸上很短暂地停留,他挪开眼,含糊地说话:“嗯,想喝水。”
话说着池嘉言动作僵硬地向后转,默默朝冰箱走去。
冰箱门打开,里面塞满了各种新鲜食材。
池嘉言站在那里挑挑选选,身后突兀地伸过来一只手。
“太晚了,喝冷的容易闹肚子。”徐斯聿用手臂阻止池嘉言的行动,手上拿着一杯倒好的温水,“喝这个。”
池嘉言默默接过,关好冰箱门,紧接着背对着徐斯聿朝另一个方向转身。
徐斯聿自认为内存卡事件没有被发现,因此池嘉言这个魂不守舍的反应奇奇怪怪的。
“言言。”
池嘉言没说话,用喝水的动作代替回答。
大概刚从床上起来,池嘉言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睡衣纽扣也没有系好。
能看得出来池嘉言睡了一觉,而现在起床的原因暂时不明确。
回想起对方白天说的“失眠”,徐斯聿瞧着池嘉言古怪的状态,突然开口询问:“看电影么?”-
半岛湾的投影仪设置在别墅最高层,一个空置的房间。
考虑到失眠这个因素,男人觉得喜剧电影或许能让池嘉言放松一点。
当池嘉言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面前的白色幕布开始播放起幽默的喜剧电影。
明明很想拒绝,可是最后池嘉言还是答应了男人的邀约。
也许这就是池嘉言,胆小懦弱、自我拉扯、口不应心,永远站在原地不可能尝试去改变现状。
事实上今夜这个梦境非常直白地提醒了池嘉言——无论如何狡辩,潜意识里池嘉言始终希望自己的喜欢能有所回应。
希望徐斯聿不是直男,希望能和徐斯聿在一起。
但这是不对的。
不知不觉徐斯聿跟池嘉言之间的平衡被打破,这些微妙的、不能被发现的感情在两人相处过程中仿佛找到了残缺的豁口,兴奋地往外倾泄。
池嘉言果然高估了自己,或者低估了那么漫长没有终点的暗恋。
老套的喜剧电影从一开始就能猜到后面的故事走向,但是这并不妨碍观众依然能被逗得发笑。
两个观影的人分别坐在沙发两边,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电影中的主角摆出一个个滑稽的造型,听他们发出很夸张的笑声。
电影成为掩饰,彼此的心思显然都不在电影上面。
不开灯的房间只有白色幕布发出幽幽光亮,徐斯聿偏过头去看池嘉言,忽然皱起眉。
池嘉言睁大眼睛认真看着电影内容,冷不丁的脸颊被捏住。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池嘉言扭头,愣愣地跟徐斯聿对视:“……什么?”
“怎么哭了。”
池嘉言眨眨眼,眼眶酸涩,有什么情绪慢慢从池嘉言漆黑漂亮的眼睛里掉落下来。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池嘉言拼命咽下喉咙里的哽咽,不想自己开口便是泣音。
即便刻意疏远刻意划清界限,但池嘉言红着眼睛掉眼泪的样子看起来好可怜。
徐斯聿似乎已经习惯了池嘉言时不时冷淡的态度,他面不改色地看着池嘉言,径直靠近给他擦眼泪。
“很讨厌我么?”
池嘉言紧紧抿着唇,没有吭声。
“讨厌我你哭什么。”徐斯聿垂着眼眸,自顾自地接上话。
男人指腹粗糙温热,池嘉言抬起头去躲他的手,有些不服气地小声嘴硬:“我没哭,是太困了打的哈欠。”
背景音还在播放吵闹诙谐的喜剧,徐斯聿语气中带了笑,漫不经心地发问:“这部电影哪里让你那么感动。”
池嘉言实在躲不开,低下头去捉徐斯聿的手指:“你别碰我。”
话音刚落一行眼泪从脸颊上滚落下来,落在了男人手背上。
徐斯聿立即松了手,低声答应下来:“好吧宝宝。”
池嘉言只顾着丢脸,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这句话特别亲昵:“我不是小孩子,不要叫我宝宝。”
“好吧宝宝。”徐斯聿敛了笑,他眼神平静地看着池嘉言难过的神情,并没有改掉这个称呼,“你不要哭了。”
【作者有话说】
*拍品参考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