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鹤这段时间像个旋转陀螺, 好不容易又迎来两天休息日,他只想待在酒店好好睡一觉。
奈何席念这丫头一条微信暴露她的行踪,助理去吃喝玩乐, 那不就代表艺人没有工作么,于是傅黎和席念对好线,径直就去给林清鹤发消息。
彼时上午九点多, 林清鹤去了个洗手间回来正准备睡回笼觉。
手机几声震动。
fuli:林老师,今天有空,一起去庄园度假。
fuli:这个天气多好,晴朗又不炎热, 庄园水果也熟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林清鹤摸过手机, 发现是傅黎发的消息。
他看完没有立即回复, 主要是舍不得离开柔软的床, 再一个上次就失约,这次他其实不太想去, 但直接拒绝也有点扫兴,所以他在纠结。
奈何傅黎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叫上他。
fuli:席念那丫头都去放飞自我了,你一个人待在酒店也无聊,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庄园玩,那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你绝对会喜欢。
林清鹤还是持观望态度:需要带换洗的衣物吗?
fuli:小住一晚,洗漱用品都有, 来去接送, 一会儿有人去酒店接你,大概十点到。
十点, 林清鹤晃一眼屏幕上方,深深叹口气,认命坐起身。
林清鹤:好的,我收拾一下。
fuli:好咧,等你。
充电器,睡衣,一套换洗衣服.......
也不用带行李箱,一个提包足够。
林清鹤装完东西进盥洗室洗漱,出来的时候不到九点半,他给自己定了个九点五十的闹铃,争分夺秒再回趟一会儿。
九点五十五他戴着口罩准时出现在酒店门口,给席念报了个信,然后等待来接他的车。
他以为是傅黎或者司机过来,但没想到会看见岑寒。
车窗被放下,露出岑寒轮廓分明的侧脸,也就快一周不见,他好像更英俊了些,白衬衫,衣扣微解。
“岑先生。”林清鹤打了个招呼:“上午好。”
“上午好。”岑寒朝副驾驶点了点,示意道:“吃早饭了么?”
才睡醒的人能吃什么早饭,林清鹤把提包放到后座,自己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回应:“没有。”
像是提前知道他会这样回答,岑寒拿过纸袋递给他:“街道边买的。”
“谢谢。”林清鹤意外一瞬,接过纸袋,里面装了小笼包和八宝粥,还很温热。
他拆开吸管的包装问:“岑先生手臂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愈合了。”岑寒视线扫过左侧反光镜,宾利汇入车流中。
林清鹤点点头心想那就好,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他边看手机边吃早饭,阳光明媚又不灼热,这样舒适的环境下,只想懒懒躺着一动不动。
事实证明他的意志力没那么坚强,吃完早饭还没过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
车经过蓝花楹大道,树叶枝丫斑驳,林清鹤呼吸平静,深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岑寒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两秒,玻璃窗被升起,留了一道缝隙,车行驶得更平稳了些。
景草庄园坐落在西京南亭山的半山腰,绿树环绕,远离尘世纷杂。大约四五十分钟的路程,可以见到几座伫立在平地上的欧式别墅,花团锦簇,暗香浮动。
今天庄园接待的贵客不算多,停车场还剩二分之一的空位,林清鹤踏出副驾驶,浅浅伸展筋骨,这里空气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觉得这里怎么样?”岑寒看林清鹤神情放松,微微勾起唇角。
林清鹤环视一周,带着笑意说道:“水秀山明,鸟语花香,拍戏住酒店久了,现在忽然接触外界,心情都明朗不少。”
“嗯,机会有限,趁这次休假好好享受。”岑寒慢条斯理拿过外套,又提起他和林清鹤的提包:“傅黎他们在溪边烧烤,我们先去别墅放行李。”
他的举止过于自然绅士,不会让人多想,林清鹤应了一声,跟在他身侧。
别墅很宽阔,有五层楼高,大厅里沙发、投影屏幕、桌椅一应俱全,落地窗前还摆了一台钢琴做点缀,打扫卫生的阿姨向他们问好。
岑寒带着林清鹤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两间客房,对门,林清鹤挑了其中一间,房间里无论是陈设还是用品都是崭新的,他很喜欢窗户的设计,外面有棵树枝叶繁茂,满眼绿意。
安顿结束,两人去找傅黎和顾砚,席昀上午有事,下午才过来。
别墅不远处有条小溪,沿着岸边的草地走一段路,绿荫之下,傅黎正站在烤架前和别人聊天。
原本这个绝佳的位置被傅黎看上,没过一会儿就来了几个人,还比较熟,那没办法,大家都是圈子里的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就决定一起玩了。
林清鹤和岑寒走过去,傅黎余光瞥见两人的身影,他终止对话。
“林老师。”傅黎挥手:“好久不见。”
这一声林老师惹得周围的人都看向林清鹤,他们不约而同怔愣一瞬,又看向林清鹤身后的岑寒,更是心中讶异。
“好久不见。”林清鹤搭话。
“给大家介绍一下。”傅黎充当起媒介的角色:“林清鹤老师,我朋友。”
“林老师,这位张子衡,李睿.......”
那几个人年纪和傅黎差不多,纷纷跟林清鹤寒暄,有人认出林清鹤是星辰的艺人,看向他和岑寒之间的眼神变得微妙了些。
傅黎又提到岑寒:“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大家都认识。”
李睿笑道:“那肯定认识,就是少以能见到。”
傅黎:“是啊,毕竟是大忙人嘛。”
气氛活络起来。
便利桌放了一些新鲜的食材和水果,因为是自助形式的玩乐,还需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边干活边闲聊才是乐趣。
林清鹤和岑寒被分配了洗水果和打水的任务,两人提着篮子和水桶往溪边走,□□米宽的溪流,石头上布满了青苔,阳光被一株黄桷遮挡,水面明暗交杂。
岸边的水深比较浅,像融化后的雪那般清凉,林清鹤选了一处好落脚的地方放下篮子。
“哟,真巧。”
这声真巧吸引林清鹤的视线,下游渐深的地方,顾砚优哉游哉坐在矮凳上,拿着钓鱼竿垂钓。
林清鹤温声道:“顾医生。”
岑寒挽高衣袖:“战况如何?”
“勉强过得去吧。”顾砚晃了晃桶里的鱼:“等我再坐会儿,吃肯定够吃了,你们刚来?”
“我和岑先生刚到不久。”
“这里跟西京繁华的都市相比,是不是让人觉得更洒脱?”顾砚把线放长,估摸着差不多后停下手。
“是这样。”习惯了城市的灯红酒绿,忽然换个山水居多的地方,确实更自在。
林清鹤认同顾砚的说法,蹲下身拿出篮子里装满樱桃的塑料盒,刚低着头手伸进水中,长发散落,被流水浸湿。
他及时往后拂,奈何只要身体前倾就必然会沾水,有点后悔早上走之前没把头发束起。
又挣扎几次,还是无法避免,林清鹤只好站起来想办法。
“怎么了?”岑寒察觉到他的为难,将那桶水放下靠近问。
“有点不太方便。”
林清鹤眉头微蹙,岑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见凝成几缕的头发,明白了他为难的点在哪里:“我帮你。”
这要怎么帮,没等林清鹤表现出明显的疑惑,岑寒又开口说道:“转过去一下。”
转过身背对岑寒。
“岑先生有发绳?”
“没有。”岑寒摸出手绢否认,他站在林清鹤后面,大概是从未做这种事,因为不太熟练而显得动作缓慢。
手指擦过耳畔,留下不真实的触感,林清鹤感受到有人在轻轻弄他的头发,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地步,望着行走在石头上的山鸟,他觉得时间过于漫长:“还没好么?”
“嗯,我第一次给人绑头发。”岑寒语速不紧不慢,承认得直截了当。
这番话会令人多想,林清鹤垂下眼,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但诚然心跳空一拍。
以岑寒的视角,那修长的脖颈和白里透红的耳尖一览无遗,手绢被打了个结,为了防止轻易散开,他又重复系一遍。
“好了。”
虽然系得不算多好看,但胜在有种零乱美,再加上林清鹤鬓边的碎发,又添了几分破碎感。
“谢谢,岑先生用的什么?”
“手绢。”岑寒答道。
林清鹤把袖子往上推了推:“我借用一会儿,洗干净后再还你。”
“都可以。”岑寒平淡回答,他陪林清鹤把那些水果清洗分装,然后朝顾砚示意他们先回去了。
所有菜都已经被串好,水果是拿来做成解腻小食的,傅黎往烤架上刷了一层油告诉大家可以开工。
林清鹤围观凑热闹,有个女孩在做牛奶西米露,五颜六色的水果碎洒在碗里,还加了葡萄干椰果和山楂,清香扑鼻,光是外表就让人很有食欲。
“林老师,你尝尝。”
林清鹤舀了一勺,甜而不腻,口感极佳:“手艺不错。”
那女孩听了微笑说道:“我最拿手的甜品。”
“我可以端一小碗走吗?”
“当然,原本就是做给大家吃的嘛,你随意。”
得到同意,林清鹤端着纸碗去烤架那边,傅黎和李睿他们在玩桥牌,无比欢乐,只剩岑寒和另外一个陌生人守着烤架。
他把纸碗递给岑寒:“我刚刚尝了一下,味道很好。”
岑寒其实不太喜欢吃甜食,但他没有拒绝。
炭火燃烧得旺盛,肉串外表金灿灿的,时不时发出滋滋声,这面烤得差不多又翻转一面继续烤。
林清鹤坐在岑寒旁边等着食物熟透,席念这时候想起给他回消息。
念念冲鸭:哥你到庄园了嘛,好不好玩?
林清鹤:刚到没一会儿。
他拍了两张照片发给席念。
念念冲鸭:感觉也太悠闲了吧,真好。
念念冲鸭:我跟你讲我好惨,本来和朋友开开心心去逛商场,结果撞见她对象脚踏两只船,我替我朋友抱不平上前骂了那男的几句,然后被泼了咖啡。
林清鹤以为席念被欺负:你有没有事?
念念冲鸭:不用担心,目前情绪稳定,他吼我朋友,我扇了他两巴掌,顺带买了桶洗衣液给他洗洗脸,他气死了哈哈哈哈。
念念冲鸭: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救命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录了视频发到圈内的群里。
念念冲鸭:现在几乎都知道我的辉煌战绩,裂开,我亲爱的爸妈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情况。
转折来得有点突然,既让人同情又让人好笑,林清鹤也没能忍住。
“在笑什么?”岑寒倚靠着凳子,明眼看出刚才某人的期待,从众多菜品里挑了一串五花肉给他解馋,用筷子把肉从铁签上刮下。
“已经熟了。”
林清鹤:表情包,安慰安慰。
林清鹤回复完席念抬起头,外焦里嫩的五花肉沾上辣椒面,简直人间仙品。
他收了手机说道:“和席念聊天。”
“她来找你倾诉。”岑寒语气调侃。
“岑先生也知道。”林清鹤夹起一块,果然,和油炸食品一样美味。
岑寒:“知道,一战成名。”
席念这女孩讲义气,会来事,在圈子里挺受欢迎。
连岑寒都这样说,看来是真的很惨。
“你还要在剧组待多久?”岑寒不经意间问了句。
梦蓝月夜已经进入高潮前奏,后面就是反转和解密的过程,直到天灵玉珠归还原主,塞林神力恢复解除央厘国的危机。
林清鹤估计:“至少一个月。”
“嗯,没有其他行程?”
“期间有条代言,综艺节目还没确定时间。”林清鹤看向岑寒:“不过琳姐说会去别的城市录。”
岑寒又拿了一串玉米放到盘子里:“有没有想过合约到期后的计划。”
那个时候林清鹤应该年岁二十九,正值人生美好的阶段,经历过一些事情,存了一些积蓄,懂得一些道理,对未来也有期待和憧憬。
林清鹤放下筷子:“合约到期时间还长,有七年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我比较珍惜当下,目前很喜欢这份工作。”
他不知道岑寒为什么这样问,但这就是他真实的想法。
其实人一旦有了羁绊,就会左右权衡,顾念进退得失。
提及未来,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岑寒徐徐道:“那就希望你能够心想事成。”
林清鹤浅笑:“嗯。”
.
一干人解决完带来的食材已经是十分饱,傅黎提出散步消食的想法,得到大家一致赞成。
“走走走,去爬山。”
“拿个袋子,山上面有水果。”
“再带点矿泉水,免得口渴。”
李睿他们打头阵,林清鹤和岑寒走着走着落到最后,山路在对面,要跨过小溪,大概是和大自然接触就会变得放飞自我,前面有人应景唱起了山歌,傅黎也跟着附和几句,场面热闹滑稽。
“山花香,山水长,山歌好比望春江~”
“你是山中白茉莉,采来戴在姑娘头上,欸~”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横跨小溪的时候有几处地方不好走,水流湍急,铺的石头隔得又有些宽,庄园的主人为了减少人工建筑就没搭建桥,这条路都是修扶拦的工人们开辟出来的,只是有点久远变了样。
林清鹤走到溪流中央,这里不好下脚,正要蓄力跨过,岑寒折回朝他伸手道:“有点危险。”
他看一眼岑寒,又看着对方的手掌,光滑有力,没有半分经历过磨难的样子,应该从小就养尊处优。
思忖间,他搭上那只手,被牵着踏上前面那块石头。
“岑总,你俩能不累别掉队,不兴搞孤立我们这一套啊。”傅黎上了对岸转头揶揄。
这声喊话来得突然,林清鹤下意识想挣脱。
但下一秒,他的手被紧紧握住,他有些意外,可是岑寒神色如常,依旧牵着他直到靠近溪边才放开。
傅黎像是没看到这一幕:“林老师,山上可好玩,有时候还有松鼠和野兔出没,要是秋天来还能见到红枫林。”
林清鹤忽略指间的热意回应:“那肯定很美。”
西京太繁华了,高楼耸立,鳞次栉比,以至于这样的景色显得稀少。
他们一路爬上去,中途悬崖峭壁,水流从十几米高的地方倾泻而下,扶拦外十分空旷,藤草垂吊,石板路侧边的石缝里冒出涓涓清泉。
牵手的插曲让林清鹤和岑寒之间的氛围变得奇怪,欲言又止,点不破,道不明。
比起前面那堆人,他们克制和沉默许多,连交流也比较平静,但内心却有着与之相反的哗然与喧嚣。
“前面有凉亭,到那里休息一会儿。”
“林老师,给你一瓶矿泉水。”
“谢谢。”林清鹤润了润嗓子,傅黎就坐在他对面聊得正欢,对方去过很多地方旅游,所见所闻略广,讲的都是趣事。
山风凉爽,他听得津津有味,无意之中视线偏转,猝不及防对上岑寒的目光,瓶盖被拧紧一寸,他尽量若无其事将注意力放在傅黎身上,当作什么都不知晓。
休息过后,一行人翻了好几座山,从兴致勃勃到无精打采。
林清鹤一路上心绪百转,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像是有层轻纱笼罩的神秘,朦胧却又吸引人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