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山在蓬莱宗的边界, 地势得天独厚,是块风水宝地, 灵气相当充沛, 要不是洵毓君修为深厚,这座山只怕早就被蓬莱宗的那些人给抢去了。
戚碧树随着容完和云皓落至飞羽山时,才看清楚飞羽山的全貌, 几座山峰连绵起伏,高耸入云, 瀑布飞流直下, 激起万丈浪花,壮观景象令人折服。
戚碧树心中激动,拽着容完的衣角站在腾云上, 刘海被吹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朝下左顾右盼,只见最为缥缈的那座山上隐隐有几分灵隐的烟火, 仿佛有人在起灶。
定睛看去, 只见那里有一片竹林, 旁边是几间屋子,应该便是洵毓君的住处了——也是他未来的住处。
想到这里, 戚碧树心中难免有几分按捺不住的期待和憧憬。
蓬莱宗常年设下禁制和结界, 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而偌大的飞羽山, 却丝毫禁制都未曾设下, 可见洵毓君功力深厚,根本不惮他人来访。
而现在,这么厉害的洵毓君,就是他的师父了!以后,也有人保护他,有人对他好,也不会有人敢来欺负他了。
腾云在竹林中落下,容完待戚碧树站稳之后,牵起戚碧树往竹屋那边走,对戚碧树道:“给你介绍下,你没来之前,飞羽山上总共有四人。”
戚碧树仰起脑袋,漆黑的眸子有几分亮,认真地听。
云皓本就闷闷不乐了一路,这会儿见师父注意力全在新来的小子身上,心中愈发闷恼,追过去,牵起容完的另一只袖子,打岔道:“师父,说这么多话你肯定口干舌燥,还是我来介绍吧!”
容完对这几个徒弟的了解本来就只来源于原文,也怕说多了露馅,便道:“好。”
云皓得意洋洋地瞪了戚碧树一眼,指着冒了烟火的那间屋子:“那是灶房,咱们大师兄钟子烨正在里头做饭,这山上的衣食寝居都是由他照料。”
戚碧树虽有点烦云皓碍事,但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约摸听说过,钟子烨是洵毓君旧友之子,为人敦厚老实,吃苦耐劳,父亲临终前将他托付给洵毓君,便拜了洵毓君为师,待在这山上已经有八年了。不过他天资并不高,灵根也算不上聪慧,虽然勤学苦练,但至今修为也不过刚刚筑基。
云皓又指着一处二层高的阁楼:“那是我二师姐温思甜的屋子,她此时正在冲击筑基大关,十天半月都不一定出得来,因此你最好不要去打搅她,她可是性情古怪,不像我和师父这么好说话,到时候你得罪了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戚碧树又点点头。
这位二师姐倒是比较神秘,在蓬莱宗里没什么流言,只听说是洵毓君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
“你三师兄便是我了!大名云皓,你头顶的那个云,皓如朗月的皓!”云皓意气风发道,脚下踩起一根软竹棍,捏在手里看似随意,实则卯足了好大的劲儿比划了几下,浩荡真气立刻叫竹林动荡。
戚碧树被这真气冲击得差点站立不稳,抓住容完的袖子才勉强立在原地,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云皓年纪虽最小,但修为却似乎是洵毓君三个弟子中最高的!
“怎么样?厉害吧?”云皓抬高了下巴,洋洋得意地睨向戚碧树:“以后你还得跟我多学着点儿!”
戚碧树不喜欢云皓,知道云皓想听吹嘘溜马的话,却偏偏不说,扭开头去,假装没看清刚才云皓的招式,并躲到容完身后去,小声道:“还是师父厉害。”
“……”云皓顿时脸一黑,心中那点儿耀武扬威的暗爽全无,暗骂黏人精、马屁精!师父都快变成他一个人的师父了!
容完忍不住笑了笑,出来打圆场,对戚碧树道:“云皓上山两年有余,虽然是入门最晚的,但却是天资最高的,比你大一岁,但修为已达到金丹一星了。”
云皓这才得意,重新扬起下巴。
十四岁便已结丹?
戚碧树看了云皓一眼,心中已经重新评估云皓,看来这位三师兄成为师父最喜欢的徒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自己能够尽早超过他,师父应该也会多看自己一眼。
这样想着,戚碧树牢牢抓着容完的袖子,郑重道:“师父,我明白了,我会勤奋修炼。”
云皓:“?”等等,不是要夸我么?
戚碧树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仰着头这样看着容完,容完都快被萌化了,忍不住想去捏一捏他并没多少肉的小脸,但还是竭力忍住了。
容完摸了摸他脑袋:“此事不急,你今日先休息,待会儿我给你检查下内伤。”
戚碧树小脸上漾开笑意,大声道:“是,师父!”
最后两字落在云皓耳朵里,只觉得异常刺耳,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觉得戚碧树仿佛格外将那两字喊得格外响亮。等云皓回过神来,却见师父已经领着戚碧树去空屋子了,他顿时气得跺脚,赶紧跟上去。
山上空屋子倒是挺多,接戚碧树上山之前,容完就吩咐钟子烨和云皓收拾出其中一间,腾给他们四师弟住。本意是将戚碧树安排在自己屋子旁边的那一间,谁知云皓故意使坏,只收拾出来了靠近竹林的最偏远的那一间。
容完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本来他就对戚碧树多有偏袒,落在钟子烨和云皓几人眼中,肯定是有微词的。要是他还要插手这种小事,只怕会惹得云皓更加针对戚碧树,到时戚碧树会更加受欺负。再者,云皓天赋奇高,的确是洵毓君最喜欢的徒弟,也是小孩子心性,他不能计较太多。
不过好在,戚碧树虽然察觉自己的屋子离师父屋子很远,但也并未在意,仍沉浸在惊喜当中——
在蓬莱宗的时候,每日粗茶淡饭都吃不饱,破布衣裳也穿不暖,除了干粗活儿就是被人找茬,住的也是十几个弟子一起的大通铺,说是狗窝也不为过,被子还经常被人莫名奇妙地泼冷水,叫他十二月的腊月寒天冻得瑟缩,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而此时他却能够在飞羽山上拥有一席之地,拥有自己的一间屋子,这屋子里有雕花大床、灵玉桌、桌案窗棂,甚至屋檐下还有兔子灯笼,映照着晚霞仿佛凝住的水,他已经异常开心了。
容完给他准备了一些衣服和穿用,又从怀中掏出几瓶丹药,分别是疗伤用的、提气用的、凝神用的,道:“晚上各服一颗,被卢烈的天煞锁打出来的内伤七日便可以好全了。”
戚碧树受宠若惊,宛如乡下小孩进城,甚至有些惶恐。
他过了会儿,才伸出手接下,道:“谢谢师父。”
“你现在还不会凝气化火,想要热水可以去灶火房提,找你钟子烨大师兄就可以了。”容完又道:“今晚早些睡,明天跟着你其他两个师兄一块儿起来修炼。”
戚碧树连忙点头,见师父说完话,转身要走,心中有点不舍,又有些患得患失。眼前的一切太不真实,他从未遇到过对他这么好的人,除了忐忑与感激之外,还滋生出一些眷恋的情绪来。
他见容完推开门要走,忍不住出声道:“师父,我不想离开。”
容完回头,奇怪地道:“没人让你走。”
戚碧树眼眶微微发红,喉头忽然紧紧的,有些发咸:“我想永远留在这里。”
容完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对他招招手:“过来。”
戚碧树赶紧跑过去,仰起头抓住容完的袖子。
容完微微俯下身,抬起手捧着他耳朵,对他道:“别怕,以后没人能逼你离开。”
戚碧树见屋檐下烛光映照师父面容,眉眼都是温柔的,他禁不住鼻子一酸,重重点了点头,将脸埋进容完的袖子里蹭了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