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却听沈行对着外面淡声道：“陛下今日身体不适，朝会便暂且免了。”
“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太监的声音在外面应道。不是小秋子。
随后吴非便听到了众人退走的声音。
他睁开眼茫然地看着上方的床帐，脑海中闪过各种纷乱的念头， 他直觉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但他很快就无暇再考虑这些问题了。
……
吴非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宫人们鱼贯入内，为他奉上热气腾腾的各项精致吃食。
沈行在旁亲手盛着粥，一勺一勺地喂着他喝。
真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饭后吴非想去南书房看看。今天天气不太好，天上飘着一些细如牛毛的雨丝，小秋子已经一早就让人在外面备好了车驾。
沈行推开窗看了看， 转过头对吴非道：“陛下今天就在长乐宫里歇着吧，外面下着雨，当心出去受凉。”
说罢他淡淡地看向小秋子：“让人把奏折都搬过来，陛下今日就在长乐宫处理政务了。”
小秋子应了一声， 按吩咐去做了。
不一会儿，几个小太监便搬来了今天的奏折， 又有宫人端来了晶莹剔透的新鲜葡萄，说是西盈国新送来的贡品。
沈行打开了一份奏折，一边快速浏览着奏折，一边捻了一颗葡萄在手里慢条斯理地剥着，剥好之后的果肉柔软多汁，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他捻着剥好皮的葡萄喂到吴非嘴边，看着吴非吃下去，依然举着指尖在吴非面前：“为了给陛下剥葡萄，臣的手上都是葡萄汁水，要拿不了笔了。”
“陛下帮臣清理干净吧。”
吴非瞪着他， 知道他没有打什么好主意，但他并不就范， 而是拿过一旁的手帕，一点一点给沈行擦拭干净。
沈行笑着看着他，趁吴非没有防备，用另一只手的指尖点在了吴非的唇上，轻声道：“陛下这里也沾上了汁水。”
“臣替陛下清理干净。”
他说着便吻了上去。
……
奏折虽然都被搬了过来，但批阅的人却是沈行。
他给吴非讲了几天的奏折，然而从有一天开始，他没有讲，吴非也没有过问，批阅奏折的事顺理成章地便转移到了沈行这里。
吴非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吃着葡萄。沈行之前已经将所有葡萄都剥好了放到了一个小冰碗里，他吃的时候只需要用勺子从里面盛就可以。
吴非吃了一会儿葡萄，因为实在无所事事，所以翻了翻通讯器。
结果一翻之下就发现了问题——
他发现他账户里的金额大幅减少，再一看账目明细，好家伙，就在一周多前的某天深夜里，他的账户里突然多了十多条抽卡记录。
有人背着他抽了整整十三张卡！
虽然现在他有钱了，但是最终计划里的抽卡价格也实在太高了，再加上现在他登入最终计划的频次降低，且他行神已经有了三张强力的真SSS级身份卡，所以吴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抽过新卡了。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已经成家了的勤俭持家的男人，不会为抽卡这种玩法投入过度的金钱。
当然，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可能是最终计划中的卡池设计还有重大缺陷。如果最终计划的系统学会了定期给契约者的身份卡池里上架限定新身份，并通告计划者这一消息，向其展示新身份的非凡外观以及强力技能，再推出限时up限时上架，返场至少要等一年的配套活动，可能他还会忍不住在里面花更多的钱。
而且不用想，有权限能这么做的人，一定就是他行神。
……
罢了，对自己的爱人还是要好一点。他行神就是想要几个新身份怎么了，这不就和普通男人想要新衣服一样正常吗？
吴非开始翻看起沈行新抽出的身份卡——
大部分都是已有的重复身份，只叠加了新的技能。
这时候吴非注意到了沈行所抽出来的最后一张卡，很明显，沈行就是抽到这张卡后才收手的。也就是说，得到这张卡就是他抽卡的目的。
这张卡是——
姓名：沈行
种族：人族妖族
身份：祸国妖后（千古一帝·未激活）
特殊能力：惑心
稀有度：S（＋）
是沈行在这个关卡内所绑定使用的祸国妖后卡！
吴非记得以前这张卡的妖族状态是未激活的，但他现在变成了激活状态。也就是说，他行神抽到了重复的祸国妖后卡，把妖族身份激活了。
而且这张卡以前的稀有度就是S级，现在S后面却多了一个“＋”号。
吴非看向这张卡身份介绍下面的最后一行，那里有一行标记：
“特殊：可以通过抽卡激活隐藏种族及身份，激活后该身份卡稀有度等级提升。”
看来如果以后再抽到了千古一帝身份，那么这张卡是有可能能升到SS级的。
吴非重新看向身旁专心致志批阅着奏章的清贵男人。
所以说，他行神现在虽然看起来像个人，但内里实际上已经是个妖了？还是能在人族和妖族间随意切换的那种妖。因为根据背景介绍，他是真的投生为了世子，而不是直接变成了人类，所以他是人是真的，是妖也是真的。
不过身份说明里只说了他行神这个身份是“上古大妖”，却没说是什么妖。
按照常理来讲，这种祸国妖后应该会是……狐狸精？琵琶精？山鸡精？
山鸡应该不会，不太符合他行神的身份。
那就是狐狸精了。
男狐狸精，难怪这么会哄人，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吴非呆呆地看着专心处理政务的沈行想着。
发现沈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吴非又低下头仔细看了一遍沈行抽卡的时间，然后回忆了一下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他想起来了，就在他行神抽到这张身份卡的第二天，他行神突然变得主动了起来，代他处理奏折、勾引他不早朝，都是那之后发生的事。
吴非又想到祸国妖后这个身份设定已融入沈行当前所扮演的角色，与这个关卡绑定，再联系到祸国妖后的身份背景……
一瞬间，所有的事都解释得通了。
从关卡剧情的角度来讲，沈世子从前是人，以人的身份接受教育，以人的身份生活，他是一个有尊严有准则爱护家人的人，从小受到的忠君爱民的教育让他无法反抗和违背吴非过分的命令，也不会主动行反叛之事。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他曾是一只妖，一只上古大妖，也不知自己为何降生于这世界上。
他或许在这被强取豪夺的过程中对昏庸不羁的年轻帝王动了情，也或许没有。
而后沈行抽到了妖族身份卡，激活了其妖族身份。对应到剧情里，或许就是沈世子有一天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真正身份，找回了自己作为上古大妖的能力，同时也想起了他来到这世间的目的——
他与天道打赌打输了，所以才投生于人间，来帮助天道断送本朝皇朝基业。
所以自那天起，他便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祸国妖妃。
吴非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扮演欢帝久了，他已经能很容易地同这个角色共情了。
如果是欢帝得知真相，应该会有些难过吧。但同时依然会舍不得，即使沈世子对他的好别有用心，他也舍不得。
他生而为太子，却不算聪慧，也不算勤勉，甚至不算品行端良。保护他的人有很多，尊敬他的人有很多，忠心于他的人也有很多，甚至愿意为他而死的人都有不少。但这些人所忠于的、所保护的都是代表正统的“君”，却不是他这个人。
他依附于“帝王”的身份而活，脱掉这层身份之后，却没有人爱他这个人。
“行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倾身抱住了身旁男子的胳膊，“我有这个江山，但我也什么也没有。”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这江山都送给你。但是你别不要我，别不爱我。”他把头靠在了沈行的肩膀上。
昏庸的皇帝，真正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但此刻，他就是这昏庸的皇帝。他虽然愚钝，但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却无可奈何地被出身身份推向了这至高的位置。
他什么都有，却不懂祈求和讨好并不能换来爱。也或许他懂，只是面对眼前人心甘情愿地犯傻送上一切。
他感觉到沈行的身体略微僵了一下。一团墨迹在他笔下洇开。
“臣怎么会舍得不要陛下。”他说。
吴非赖在了他的身上。
“我困了，夫君，抱我去睡觉。”
清隽男子为这称呼又愣神了片刻，他索性放下笔，抱住吴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他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臣陪着陛下。”他说。
吴非却仍震惊于方才他行神自然地抱着他从座椅上站起来的动作——
抱着一个成年男子若无其事的仅凭腰部和下肢力量从座位上轻松站起，他行神果然不是人吧，只有妖族血脉能解释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