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效果的是陈冬宜买的东西送到了江枝家里。
陈冬宜买的几乎都是当天送达, 所以江枝放学回到家时,就看到客厅摆了一堆快递箱,小博美正在各个纸箱间玩得不亦乐乎, 看见她奔过来蹭她的腿。
江枝摸了摸小狗, 问正在看电视的妈妈:“这买的什么?”
妈妈惊讶:“不是你买的吗?”
爸爸从厨房给她端了完刚煮好的鸡汤馄饨, 说:“收件人写的都是你。我们就没拆, 怎么买了你们多东西,钱还够不够花?”
江枝啊了一声:“够。”
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馄饨还有点烫, 她又跑到楼上从床头柜里拿出手机, 慢吞吞地坐到餐桌前, 边搅着馄饨汤边给给手机开机。
手机联上网,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涌进来。
【陈冬宜】:无论如何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江枝:“?”
上午发的,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陈冬宜在说什么?
她犹豫了会儿, 回了个谢谢。
陈冬宜秒回:“?”
【江枝】:【图片】
【江枝】:这些东西是你买的吗?
【江枝】:怎么买了那么多?
而此刻的方点点家里, 陈冬宜和方点点钱织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 看着江枝的消息一条条地蹦上来, 三个人各有各的激动和分析。
陈冬宜:“她谢谢我?她好有礼貌, 更爱了。”
方点点:“她给你发照片,这就是报备啊, 这把赢麻了!”
钱织:“她问你怎么买了你们多, 这是质问,这是要管你花钱啊, 天哪她好在乎你啊老大!”
三个人同时耶了一声。
陈冬宜问:“怎么回?”
方点点说:“你就说都是买给你的, 问她喜欢吗?霸总!”
陈冬宜:“好。”
“等等!”方点点又否认自己:“万一她拒绝怎么办?”
钱织说:“都买到家了, 拒绝又怎么了?”
陈冬宜:“有道理,就这么回。”
她还边正在打字, 江枝又发了新的消息过来:“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填错地址了?”
陈冬宜:“……”
她无力解释:“不是,我都是买给你的。”
江枝纳闷:“为什么买给我?”
因为喜欢你。
【江枝】:压力大想要购物很正常,我都给你摆好了,是叫跑腿还是你过来取?
【陈冬宜】:我过去取
她拿起手机站起来,方点点和钱织把她送到小区外,充满希望地为她打CALL:“她这是邀请你去她家,老大冲啊!”
陈冬宜却没那么乐观。
她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望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夜景,想着既然江枝邀请她去,那她就正好顺便把日记本拿回来,告白的事先从长计议,毕竟江枝不可能早恋,总有一天江枝会发现她的爱意。
……那江枝会觉得恶心吗?
她那么善良,拒绝肯定也会很温柔,她会给她写信吗,像拒绝那个学妹一样,温温柔柔地把人推出门,成为心中永远的白月光。
陈冬宜觉得自己真是太惨了,抛媚眼给瞎子看不说,连可预见的结局都有人事先给她打好样了,她似乎只能接受。
陈冬宜缓缓垂下眼。
她不想接受。
/
江枝在巷口等她。
五月底的天已经入夏了,晚风吹来的带着舒适的温度,江枝穿着长袖的家居服,跟小博美在路灯下玩踩影子的游戏,乐此不彼地,像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
陈冬宜一步一步地踩着台阶下了桥,不忍心搅扰这一份岁月静好,直到江枝发现她。
小博美先跑了过来。
她似乎闻出了陈冬宜灵魂里熟悉的味道,摇着尾巴在她的脚边不停地打转,小小的汪汪声,可爱得很。
江枝打了个哈欠:“怎么就你一个人?”
陈冬宜问:“还有谁?”
方点点和钱织都是军师,带上她们也不太好吧?
江枝说:“搬东西的人啊,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搬?”
陈冬宜沉默了下:“我真的是买给你的,感谢你的礼物。”
江枝惊讶:“这么多?”
陈冬宜嗯了一声:“趁我现在还有钱,想巴结你一下。”
江枝笑出了声,她把博美抱起来:“好吧,那你在微信里说一声就醒了嘛,还特意跑一趟,来的路上堵不堵?”
这个季节天气好,有雾路上的游客格外的多,本来就狭窄的路上挤满了人,隔着一座桥都能听到对面岸上的清吧里传来民谣歌声沧桑忧郁的歌声。
陈冬宜摇了摇头:“还好,一天都在房间里,想出来透透气。”
江枝突然想起什么般:“哦对了,正好我把这两天的笔记给你,你在家也别耽误学习,等你回来估计就要月考了。”
陈冬宜:“……”
起承转学习呗!
陈冬宜说:“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啊?这么快?”江枝不疑有她:“不吃点饭吗?我爸包的馄饨还有十几个,鸡汤馄饨特别好吃哦。”
陈冬宜低声说:“我怕进去就出不来了。”
江枝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陈冬宜摸了摸她怀里的狗,说:“我吃过了,我先回家了,你早点睡吧!”
说完生怕江枝留她,她肯定会坚持不住跟江枝进去的,万一发生些不可挽回的事,她肯定会后悔死的。
不过她也没走远,她在有雾路上逛了起来。
从这家店走到那家店,从这座桥走到那座桥,看到弯弯的桥倒映在有雾河上,像圆圆皎洁的月亮,船夫撑着船荡起波纹,月亮四散开来,碎成一片片的光点,又汇聚在一起。
陈冬宜在低矮的房屋间数窗户,试图找到江枝的那扇窗。
她终于找到了。
昏黄的灯光糊在窗户上,溢出来的温柔明媚,她仿佛看到江枝写作业时垂下的发丝,在作业本上留下淡淡的影子,那样宁静,让人心动。
陈冬宜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有船从桥下驶过,划船的妇女手臂线条粗壮有力,她喊道:“小姑娘要坐船伐?”
陈冬宜本来想拒绝,转念一想,江枝肯定坐过很多次,她也要试试。
应了一声,在下个渡口上了船。
一船七八个人,分别坐在两边简陋的座位上,在水波荡漾里摇摇晃晃,刚坐上两分钟陈冬宜就晕了,她强忍着恶心听划船的讲有雾路和有雾河的历史,岸两边的店挂着灯笼,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古代。
小时候的江枝一定经常在有雾路玩,小小只的,肯定也很乖,很容易被人抱走,但她又聪明,一般人骗不到她。
真可爱。
陈冬宜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船缓缓在渡口停下,陈冬宜先下了船,刚跑到岸边一股恶心就从胃里翻涌出来,她晚上没吃东西,只能干呕,扶着树呕了会儿,刚觉得好了点,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惊讶的:“陈冬宜?”
陈冬宜的动作僵了下。
她缓慢地抬起头,就见江枝一家站在她面前关切地看着她,小博美被牵着绳跑到她扶着的树旁翘起腿开始撒尿,吐着舌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陈冬宜实在笑不出来:“……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出来遛狗。”江枝快步走过来,扶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在这?刚刚坐船了吗?很晕吗?”
陈冬宜本来想推开她,转念一想是江枝先碰她的,干脆顺势往江枝怀里一靠。
她低声说:“特别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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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冬宜是头次装病号,装得很拙劣,但刚被她夸过聪明的江枝却一点也没发现,把她带回家后便忙前忙后地给她倒水,找药,还从衣柜里翻出套刚洗得干净的睡衣。
“你先穿我的吧,”江枝说:“现在晚了,回去还要坐车,就在我家睡吧。”
虽然非陈冬宜本意,但既然江枝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洗完澡坐在床上才回过神来,听着江枝洗澡的声音心猿意马。
她在跟方点点钱织的三人小群里发了个叹气的表情。
【方点点】:老大,现在怎么样
【陈冬宜】:按照原计划,我本来应该在深夜独自坐在江枝家的门口,最好下点小雨,这样既显得我深情,又不会生病
【陈冬宜】:但是我不会让她知道,当然你们要记得说漏嘴
【方点点】:……
【钱织】:那现在呢?
【陈冬宜】:现在我在江枝的床上了
【钱织】:?
【方点点】:?
【钱织】:都到床上了你可千万不要放过班长啊!
【方点点】:老大我对你的崇拜犹如江水般涛涛般汹涌!
【陈冬宜】:没办法,是江枝邀请我的
【方点点】:那确实没办法了
【钱织】:那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陈冬宜陷进温暖的被窝里,忽然想起什么般一跃而起——日记!
现在江枝在洗澡,房间就她一个人,现在不找日记更待何时?她下了床直奔书桌,打开最边的抽屉,正要伸手拿日记,动作却是一顿。
日记居然不在抽屉里!
陈冬宜微怔,是她记错了吗?
不对啊,她就是放在这里的,不可能记错,难道被江枝收起来了?那江枝怎么都没说一声?江枝看过了吗?
陈冬宜还在怔忡间,洗手间的水声忽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