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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非惯性依赖 西荧星 3320 2023-12-31 09:35:29

“安全带系好。”

冷淡的提醒从耳侧传来,打断了景程的小憩。

今天喝得不多,可醉酒的“症状”却似乎比平时要多些,也不知道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还是情绪波动太大,松弛下来后惹得他有点累。

景程懒洋洋地伸手去够头顶的安全带,只觉得眼皮发沉,但为对宋临景今晚的优良表现表达赞美,景程还是够意思地将将睁了一只眼,上下扫了对方一圈。

笔挺的西装外套重新回到了他身上,宋临景恢复了那副一丝不苟的正经做派。

“哟,宋总亲自给我开车啊?”景程眯着眼,挑着眉,阴阳怪气地打趣着。

宋临景像是习惯了,唇角微弯,不动声色地把话抛了回去:“坐不惯了?那我把司机叫回来。”

“别别,少折腾人家了。”景程没忍住笑出了声,总算是醒了盹,他甩着手腕,敷衍鼓了两下掌,又朝对方打了个响指,揶揄道,“我的荣幸。”

“都弄好了?跟上次一个流程么,那我圣诞派对还能不能正常办了啊?”景程把副驾驶的座椅靠背调直了些,随口问道。

他刚才原本是想和宋临景一起出来的,结果走到门口,对方却被助理用“需要立刻处理的工作”给拦走了。

宋临景忙起来没法准时,景程理解,懒得多问,但也不愿意站在旁边傻等,干脆要了钥匙,先行上了车。

没想到迷迷糊糊睡着了。

似乎还梦到了些从前的事。

宋临景脱了大衣和外套,随手扔进半躺着的景程怀里:“嗯,不过因为这次那个员工有涉嫌使用违禁药品的嫌疑,你明天记得去接受一下教育。”

他只选择性地说了那个营销的问题,没提也没打算提王崇兴,没谁比他更清楚,为什么景程绝对不会想听到那个人的名字。

“走个流程而已,下次注意,别什么人都往店里招。”宋临景言简意赅。

可一听这话,景程却猛地弹了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子晨用违禁药?不可能啊。”

宋临景听着景程笃定的语气,不禁皱了皱眉,原本还称得上温和的声音,顿时凝了层薄霜,他公事公办般陈述道:“还不能确定。”

“但刚刚医院查过了,他没有癫痫病史,那个没标签的盒子里装的,也确实是阿片类药物。”

景程脸上的轻浮神色尽数收敛,严肃地看着宋临景问道:“长期服用会引起癫痫?”

“我还是有点不太信,子晨家境不好,人也内向,这种药他怎么会有?”

宋临景的食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这应该去问你的子晨,我不清楚。”

“那你把我送到医院,我去问。”景程没察觉到宋临景情绪上的微妙,习惯性地向对方随意地提出要求。

宋临景眉心蹙得更紧了,但他显然也拿景程无可奈何,停顿了片刻后,他才再次语调平静地开口道:“他还没醒,等稳定下来后,有人会把他接去恒瑞做全面细致的检查,等结果出来,有很多你能够去表达关心的机会。”

“这样可以么?”

两人毕竟认识十年了,即便宋临景压抑得再好,他不高兴时的语气,景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方才是没心思留意,现在……

一气呵成的长句,冷冽淡漠的语气,句尾再带上点讽刺。

嗯。

生气了。

景程心里想。

他微微扭过头,观察着宋临景的反应,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但人家毕竟跟我睡过几次,又是在我店里工作时间出的事。”

“我总不好太无情吧。”

“嗯。”宋临景冷笑了一声,半点多余的目光都不想往景程身上偏移,云淡风轻地点评道,“你最高尚了。”

是不用琢磨也能分辨出的虚假。

说反话,阴阳怪气,绷平了的唇角,因握力的增强而泛白的指节,以及手背上隐隐跳动着的青筋。

景程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慵懒的眼睛里满是玩味。

气得还不轻呢。

但……为什么呢?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关心前任“玩伴”吧?

这个念头在景程的脑海里才一萌芽,便迅速被他掐灭。

不可能的。

宋临景对这些才不会有意见。

宋临景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清楚他那些事迹。

从高中时期到现在,对方几乎没错过任何一段。

如果要将景程的情史整理成册,那记忆力很好的宋临景,毋庸置疑地该成为故事的主笔。

他荒唐人生的目睹者、记录者。

大概是受方才那段梦境的影响,景程险些将那句“你为什么不开心”,脱口问出。

像高中时的宋临景那样。

突兀又冒犯。

但这种情绪上的互相坦诚,显然不适合他们现在的年纪,也不适合他们的关系。

一对相识多年的成年男性密友,应该是充满默契,并极有分寸为彼此留出足够边界感的。

该说的说,没必要问的不问。

宋临景对他一向不指手画脚,所以他也需要回馈同样的尊重。

“我刚才做了个梦。”景程打了个哈欠,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宋临景皱着的眉头似乎缓和了些,还很给面子地把话接了下去:“什么梦?”

景程耸耸肩:“说不上来,好像梦到了咱俩第一次一起抽烟。”

宋临景带着笑意瞥了他一眼,没做评价。

景程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自顾自地再次开口:“可惜,宋总早戒了。”

说着“可惜”,字里行间却没有半点遗憾。

“戒了也好,长寿。”景程从口袋里捻了根香烟出来,不点燃,只是用指尖揉了两下,再放到鼻尖处轻轻嗅了嗅,“我勉为其难,替你多抽两年。”

“反正我不想活太久,不用那么健康。”

景程总是这样。

正经聊天时的每一句话都像掺着虚假,可当他真拿自己开起玩笑时,却又像是在诚心

描述着愿望。

车里的暖风开得很足,烘得人精神涣散。

大概是觉得热了,景程稍一抬手,把才系好没多久的扣子,又解开了两颗,大方地敞着领口,露出一片泛着薄红的皮肤,以及轮廓赏心悦目的胸肌线条。

对于这具勤于锻炼的美好肉/体,他向来不吝啬于展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去年年初车祸之后谨遵医嘱?”景程语气轻盈地随口问道。

恰巧遇上了个很长的红灯,宋临景慢悠悠地将车停稳,终于肯分出些注意力到身旁这人身上。

只见景程眼睛半眯起来,显然又泛起了困。

偏长的浅栗色卷发几乎没什么打理过的痕迹,轻易就能看出,对方今天来店里没存任何旖旎的心思,除了因遮挡视线而被向后拢着的额前碎发,耳侧的发丝就那么随意翘着,被仰躺的姿势压变了形。

车窗贴了私密度很好的膜,灯火通明的城市被隔绝在了室外,只有浅淡的光亮能渗进来。

景程伸直手臂,试探着够了好几下,才终于将车载广播调了出来,里面播放的是个读书类的节目。

此类严肃的东西,并不被囊括于景程的兴趣范围,但他实在是太懒了。

懒得一个个频道寻找最适合的,懒得琢磨自己现在想听些什么,也懒得再次抬手。

想着宋临景或许会喜欢这种干巴巴的名著,景程就也没再动了。

低沉且充满磁性的男声,从车载音响中缓缓流淌出来。

景程不禁一挑眉,显然是对内容无感,但对主持人的声音还蛮有感觉的。

前方信号灯上的倒计时从三位数跳成两位数,刺眼的红在景程微颤的睫毛下闪烁。

其实也算不上太刺眼。

反正没有景程锁骨处暧昧的记号刺眼。

宋临景不悦地偏开视线,只觉得快被灼伤了。

“算是吧。”宋临景面色稍沉,平淡的表情下极力克制着的情绪暗涌,“想尝试拒绝这种有高度成瘾风险的东西,顺便改掉一些不太好的习惯。”

景程嗤得笑了一声。

倒不是嘲笑。

自律如宋临景。

但小时候没有办法,被家庭极力压抑的生活,在某种程度上是失衡失控的,所以他会试图从这些破坏规矩的出格上找些刺激。

正常得不能更正常了。

现在他羽翼丰/满,成了宋家真正意义上的掌权者,不再受制于任何人。

人生的掌控权回到了他的手里,所以在多年夙愿完成之后,想要将年少时那些没意义的恶习摒弃,也完全合理。

而且目前来看,宋临景做得确实不错。

景程回忆了一下,对方似乎已经有近两年没再碰过烟草了。

即使自己曾多次开玩笑地引诱过他。

想到这,景程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语气浮夸地明知故问地调侃道:“哇哦,真厉害,那你执行得怎么样?”

“还好。”宋临景眸色一暗,停顿片刻后,才意有所指似的继续说道,“大部分恶习都是可控的,不过……”

“有些很顽固。”

广播里突然响起的背景音乐,不合时宜地将宋临景后半句话掩去。

景程没听清,但也没想要追问。

反正都只是随口的玩笑。

男主持人的声音再度出现,带着点性/感的沙哑,把好好的文学鉴赏,搞得不像是个正经节目,每一个字都清晰又含糊,酷似事后温存时的耳语。

他真挚地诵读着,却将原本段落里的讽刺淡化到几近消失,倒多了几分倾诉的意味:

[他真诚地错把自己的肉/欲,

当作浪漫的恋情。]

[错把自己的优柔寡断,

视为艺术家的气质。]

[还错把自己的无所事事,

看成哲人的超然物外。]

[他心智平庸,却孜孜追求高尚娴雅,

因而从他眼睛里望出去,

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层感伤的金色雾纱.]

[轮廓模糊不清,

结果就显得比实际的形象大些。]

[他在撒谎,

却从不知道自己在撒谎;

当别人点破他时,

他却说谎言是美的。]

[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①

……

就在景程困倦得即将彻底把眼睛阖上时,宋临景却又开了口。

他语气淡淡的,语言组织得莫名,不知道是想衔接之前的哪一段对话。

景程后来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对方大概是在回应自己那个“不想活太久”的玩笑。

“还是活久点吧。”宋临景态度温和,像是建议,又像是某种祈求,“毕竟是你自己说的……”

倒计时结束,信号换了颜色,宋临景平稳地继续往景程的公寓驶去。

他停顿的时间有点长,景程闭着眼睛,呼吸平静而均匀。

宋临景扯了扯唇角,像是有点无可奈何。

景程从来都没什么耐心。

他体贴地将广播的声音调小了些,在不影响景程用它助眠的前提下,使它不会过分吵闹。

忽然,几片洁白晶莹的颗粒飘到了车窗上,却又被空调的余温瞬间融化,只剩下残存的水汽,不一会便凝成一小滴,滚落到不知哪里去了。

下雪了。

今年入冬后的第二场雪。

宋临景表情平淡地看向窗外,又偏过头瞧了瞧景程。

景程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看起来无辜且无害。

会让人有种似乎可以尝试去掌控他的错觉。

可惜,只是错觉。

也只能是错觉。

宋临景眸色微垂,深邃的眼睛里好像浮沉着什么。

沉默片刻后,如一声短暂又微弱的叹息,宋临景缓慢地喃喃道:

“我的确离不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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