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跟着金发男子朝内侧走，刚才的侍者对这个叫莱伊的人很恭敬，是管理者吗？这里似乎管控性很强，想进去还要带眼罩……有什么不可以看到的东西么？

池湛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看，走廊很长，像迷宫一样弯弯曲曲，门很多，灯光无比黯淡，以池湛的视力，只能勉强看清前面的路，莱伊道：“是别人邀请你过来的？”

语气非常熟稔，仿佛并不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是朋友交谈般的语气，池湛“嗯”了一声，不欲多说。

早在池湛出现在门口时，莱伊便已经得知了消息，也知道池湛是被一个叫S的人邀请过来的，周宴行知道这件事么？

暗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进来都能毫发无损的地方，更何况是这种单纯无知的小猫，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出意外。

发过去的通讯始终没有得到回复，莱伊在看好戏跟插一脚之间，选择了中间的选项。

“到了。”莱伊停下脚步，看向池湛，意味深长道，“在这里做交易，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啊……”

池湛：“你认识我？”

莱伊：“你以后会知道的。”说着，打量了几眼池湛的脸，冲旁边侍者示意，递过来了一幅面具。

这也是规矩？

池湛接过面具，戴在脸上。

面具做工精致，纯白色，缀有羽毛形状的花纹，纹丝合缝地挡住大半张脸，露出优美的鼻梁线条与淡色嘴唇。

池湛还在思索，旁边一扇门开，那人出来，同样戴着面具。

“在这种地方，没人想暴露自己的隐私。”莱伊难得好心地提醒，或许是池湛的模样很合他心意，加上周宴行又对他青睐有加，“小心行事。”

被如此友善地叮嘱了一番，池湛反而越发搞不懂莱伊到底想做什么，一开始露出笑眯眯的和善模样，又告诉他这地方很危险……

池湛盯着莱伊看了几秒，突然道：“你认识岑迟吗？”

莱伊露出诧异的表情：“那是谁？”

“一个不重要的人。”池湛淡淡道，“只是觉得，你和他有点像。”

都是笑里藏刀的人。

进去后发现，酒吧装潢风格很高级，响着低沉轻悦的音乐，客人们不多，除了灯光黯淡、没有疯狂的音乐、以及卡座以朦胧不清的纱帘遮挡之外，完全就是正常的酒吧。

不过，对于Alpha来说，灯光暗完全不会影响视力，正相反，他们的夜视力在越暗的地方反倒越好。

因而池湛并没有看到，当他四处寻找S时，周围的Alpha纷纷投过来的视线。

两人已经互相聊过，S穿风衣，并点一杯调香龙舌兰，池湛则穿衬衫黑裤，然而远远地看，什么也看不清楚，Beta的劣势基因让池湛的寻找变得格外费力。

而且他注意到一点，在场的人，大多都戴着纯黑色面具，面具的颜色代表什么？池湛并不清楚，但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为了特殊的人。

“小羊羔，你在找谁？”身后一名高大的Alpha靠上来，语气暧昧，“你知道，这么光明正大地盯着别人看，代表什么吗？”

池湛迅速闪身避开了对方的碰触，并不说话，继续朝前面走去。

Alpha也不恼，跟着池湛，道：“你是Beta吧，Omega可不敢孤身一人来这种地方。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

“你是哑巴吗？”Alpha再度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对我的信息素没有反应？嗯，果然是Beta，不过倒也好办了……”

池湛忽然间直觉一现，果不其然，Alpha大步靠近，动作快如闪电，冲他出手了。池湛凭借惯性后仰、转身、避开了一拳。

“居然能挡住，”Alpha诧异地停住动作，笑容加深，“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如果不想毫无行动力地被我带走，现在就乖乖停下，我不会计较……”

话还没说完，池湛已经往他肚子上重重砸了一拳，Alpha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招侧踢踹飞出去，撞在吧台柜上，柜上数支酒哗啦啦倒碎了一地，砸在Alpha的头上跟身上。

“你……居然敢对我动手？！”Alpha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了，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阴森森地笑起来，“你可算是把我惹怒了。”

池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片刻后，嘲讽一笑，以口型示意：

“就凭你？”

Alpha彻底被激怒了，动作如同闪电般，池湛只觉眼前一花，下秒衣领被人重重拽住，犹如呼啸般的拳风划过耳畔，却并未感受到任何痛感——

“先生，请不要在这里斗殴。”

那人的声音冰冷，却很好听，宛若十一月积雪的山顶吹过呼啸的风，干燥清爽，还带着怡人的清凉感。

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声音。

一手稳稳地接住Alpha的拳头，并且将池湛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对方穿着黑风衣，身姿笔挺，同样戴着黑面具，看不清面容，下半张脸的轮廓明晰好看，然而肯定是极有力量的，因为他单手接住了Alpha的一拳，丝毫不显吃力。

“可不是我先动的手，你们可以去看监控啊！”Alpha恶狠狠地道，“打我，总要付出点代价，我可不会轻易饶了这小子！”

“他打中你了么？”

“当……”还没说完，Alpha忽然觉得不能直接说出来，被一个Beta打了这事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犹豫半晌，Alpha将池湛狠狠一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下一秒，正要离开，忽觉腕骨传来一阵锥心疼痛，疼得Alpha面容扭曲，顿时冒出冷汗，正要反击，对方已经松开了手。

“发生了什么？”维持秩序的保安及时赶到，面对一地狼籍，皮笑肉不笑地道，“三位是打架了吗？”

“暗港”的第一条准则，禁止酒吧内寻衅滋事，斗殴，一旦犯规，将终生取消进入资格。

“并……并没有，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这么禁不起玩笑。”Alpha道，“但酒不是我搞洒的，都是他做的！”

显然是一心要把锅扣到池湛头上。

池湛：“不……”

“是的。”黑风衣男冷淡道，“酒，我们会赔的，不过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没有分寸的玩笑，所以，他应该负主要责任。”

原本听前半句，还觉得对方是怕了服软，结果越听越不对，Alpha怒吼道：“草他妈——”

“先生，您再这么乱吼，需要赔付的就不是酒钱了。”保安道，“或许您想跟莱伊先生聊一聊？”

保安把Alpha架走了，旋即冲池湛跟黑风衣男彬彬有礼道：“今日的酒钱，一共是九千八百三十万，您二位需要赔付10％的部分，共计九百八十三万，抹个零头，结账时只需付九百万即可。”

池湛：“……”

虽说零头抹的也不少，但九百万？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吧！

“知道了。”黑风衣男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当然不在意了，毕竟这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也只是好人见义勇为而已，池湛当然不可能让他来付这钱。

没找到S，还欠了九百万，池湛眼前一黑，太阳穴已经开始一阵阵发疼了。

“如果付不起……会怎么样？”池湛试探地问。

“我们提供分期付款服务，有月付跟年付两种类型，利息不同，您是想选择……”

一听到利息这个词，池湛就知道，这把完了。

如果现在夺路而逃……那不是他的作风。

但这怎么可能还得完？打黑工吗？也绝赚不到这么多钱吧！

“现付。”黑风衣男说了两个字，便拉着仍然在思考中的池湛走了。

“等等，我没有……”池湛垂死病中惊坐起，正要说话，一根冰凉手指抵在他唇边，“别说话。”

池湛一怔，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对方已经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牵着池湛进了其中一个卡座，并拉上了帘子。

原本昏暗的光线更不分明了，光影略微闪烁着，只能依稀看出对方应该长得不错，不过这并不是他要关心的重点。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但我现在还有事，就不……”池湛的话还没说完，发现对面的黑风衣男唇线居然弯了弯，似乎在笑。

更奇怪了。

从刚才开始，这家伙就像一块冰冷的礁石，虽然很热心，但没什么表情，说话也冷飕飕的。

这一笑，反而显得有点温柔。

不知道怎么，池湛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但那唇角的弧度犹如昙花一现，很快便消失了。

黑风衣男端起桌上的酒杯，饮了一口。平静地道：“喝什么？”

刚欠了九百万的债，现在居然还点喝的？因为欠的太多所以无所畏惧了吗？池湛脑子乱糟糟的：“不用了，我还是……”

“橙汁可以吗？”

“唔？我都可以，但……”

“一杯橙汁。”黑风衣男放下酒杯，冲侍者道。

“我很感谢您的帮助，”池湛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强调道，“但我现在不想跟您一起喝东西，抱歉，我先走了。”

“还在想那个九百万吗？不用担心。”对方道，“既然是我邀请你来的，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什么……邀请？

池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猝然间抬头，直直望向他。

风衣……酒……调香龙舌兰！

看到池湛露出震惊的表情，对方打开手机的聊天记录，道：“54349，是你吧。”

“……对。”池湛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了。

“很抱歉，如果早点发现，就能及时制止他了。”S声音平静，道，“接下来先进入正题吧，你想要调查的事情是什么？”

池湛却仍旧在打量他。

声音好熟悉。

……越来越觉得，S似乎是他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