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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风行,给你打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没想到在这里照顾人?出来一下我们有话聊。”
我有些害怕往后躲,她的眼神直接越过我,像银白色的箭头扎在我的身上。
我推了推他的手,往后缩:“找你,你快去吧,她看起来很生气。”
“唐茹梦,没大没小,你能不能小点声,还踹门,又要我给你赔吗?你来男生宿舍做什么,阿姨还让你上来?”唐风行放下碗,止住我往床角缩的身体:“你别怕,这是我妹妹。”
妹妹?
我打量了片刻,着实有几分相似,跟唐风行一样亮堂灿烂的眼睛,但眉宇之间带着凌厉,她扫了我一眼开口说:“你就比我早几秒出生,我才不认你是哥哥。这里有外人,去外面说。”
“知道了。”唐风行难得冷着声音说话,转头对我说“我等会就回来。”
我靠着墙角,门被关上了,安静的房间,我也没那无聊的劲去听他们兄妹的私事。
我动了动手指,移动了一下腿,肚子里暖和,嘴里还有番茄酸甜的味道,心情没有那么差劲了。我的头抵着灰白的墙,那晚梦醒时看到的墙不太一样,现在看没有骇人的血迹。
是梦吧,还好是梦。
墙上头有字,应当是前几届写的一些乱七八糟的鸡汤文字,还有些希望,希冀,心里希望的都要写出来吗?
这病整得我多情善感起来,着实烦得我,
我摸了摸上面写过已经淡了的字,心神飞到唐风行说得那些话。他很担心我,但我总不如他所愿。他不亏的慌,非得牺牲自己来照顾这样的我。
我现在细想着怎么还他些,让他没那么亏。
我往后仰头拿来一只笔,在手心上写上了几个字,翻来覆去瞧着满意了,看着笑了笑。
他回来了,身上带着点寒气,哈出白气暖手,唐风行给我从衣柜里拿衣服说:“等会还有课,咱出去逛逛,外头天气不错。等会一起去听听课,作业也得写写了。”
我攥了攥了手心,点了点头,他耐心帮我的伤臂过衣服袖子,认真时候,眼睛还是亮堂,带着碎光一般。他把我放到轮椅上,我问他,他吃饭没,他说他吃了,我伸手摸他的肚子,他吓了一跳往后缩,但给我摸着了。
平坦没有起伏,我抬头说,你骗我。
他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那你陪我去吃饭吧。
他也知我喝了大半碗汤,再吃恐怕又要吐,不会再强逼我吃饭,但一定得吃点东西。
我想要上厕所,问他要拐杖,他递给我,我撑着拐杖多少有些僵硬,站起来那一刹那,头晕目眩,眼前一层层的黑幕,像一头扎进了黑芝麻糊里头。我轻轻晃了晃头,又是药的副作用吗?
叹了口气,移动虽不自如,但手伤的不重,扭了一下而已,现在就是僵硬。
他想要扶我去,但我推了推他,让他在外头等我。
我进了厕所,眼前再次出现黑色账目,一圈一圈泛起的晕,浑身有些热,我腿脚不受控制,向后跌,下意识用手扒住墙面,身体撞上了墙,发出来巨大的碰撞声响。
唐风行立马搂住我的背,眼前不清明,浑身没力气,他问我是不是没力气,上不来厕所?
我心里羞愧得紧,现在这情况下,只能他帮我,他看我偏头知我羞耻得厉害,把我把裤子脱了下来。
得,又看了一遍海绵体。
他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海绵体,我慌张抓他的手臂,哆嗦了一下,没敢上,他在耳边闷声笑我说,厕所都不会上了,我不看你,上吧。
这看都看了两遍了,还能怎么样,破罐子破摔了。
我放松身体,把身体篏进他的怀里,涨红着脸,往他颈窝里藏自己的脸,鼻息热气扑到他的脖子上,回弹到我自己的脸,滚烫。
他偏头用下巴顶着我头顶的发旋,我身体愈发得烫,攥着我的海绵体的手也愈发得烫,他说别害羞,没事的。
我解决完之后,他给穿上裤子,扶着我回去坐回轮椅,给我盖了一层毯子,他的脸也是红的,我的脸也是,心跳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别的原因。
我愣是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也不敢看我,两个人眼神躲闪了片刻,我想要舒缓一下气氛说,这毯子盖得显得我好像七十岁老大爷一样,未老先衰。
他刚刚洗了手,手冻得发红,但他把他包里的手套给我递过来。绒毛手套,上头的图案是个奇怪的小动物,明明是是个小刺猬的造型,却长着兔耳朵,猪鼻子。我瞧着奇怪,我问他,这卡通人物叫什么。
他给我戴手套,仿佛在思索,给我戴完说:“叫宁仔”
我翻来覆去看说:“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卡通人物。”
他笑了笑说:“你没听过可多了,怎么可能都知道。”
我说也是。
我把手套脱出来,抓住他冰冷的手,上头好像因为冷的开裂,关节发红,我给他搓了搓手,给他戴上手套说:“自己戴着,我可以塞在口袋里。我包里有护手霜,等会涂点护手霜,我不喜欢粗糙的手。”
他用毛绒手套摸了摸我的脸说好。
陪着他吃完饭,我们真是闲得慌,四处溜达,主要这中午阳光灿烂,晒着暖和,身上暖烘烘,去掉了点冬天里的霉味。
唐风行凑到我的耳边问:“来兜风吗?”
“怎么兜风?”我侧头瞧他。
“抓稳了。”他弯了眉眼,眼里是中午暖阳,棕黄剔透明亮的眼睛勾着我的注意力。
我抓住了杆子,巨大推力出现,唐风行快速地推着我在路上,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像是纸张被吹跑的声音,愉悦的心情像纸张随风肆意飘扬,我听见了唐风行爽朗的笑声,说着走咯!
所有嘈杂声音我都听不见,我只能听见夹藏在风里的唐风行笑声。
他的笑声带着渲染,带着阳光道味道,空气干燥的味道,树林里草木的味道,我的耳膜被敲打,像是一面鼓膜,被唐风行的笑声反复敲打。
我抬头看他,他的头发被风吹起来,脸上是灿烂的阳光,偶尔几片树叶的阴影遮挡。
我想起来手心上的字,我想问问他,现在心情是不是和我一样呢?
我们掠过小树丛,唐风行精妙地经过无数的人,顶着大中午的阳光,我们的脚底下是与树影交杂的影子。
跑了一小会,就到快了教学楼下了,唐风行气喘吁吁把推到教学楼下那片隐蔽走廊上,说他要上厕所,在这里等他一下。
我抓住他还喘着气的他。
“现在这样做可能还会让你喘不过气来,原谅我一下,我现在控制不了这个想法。”
我抓住他的衣领,往下拉,轻而易举地攫取了他口腔里的空气,刚刚跑完,脸颊上似乎传来血管弹动的声音,我的指尖感受到他脸上炙热,滚烫的鼻息,他抓紧我的手腕,喘不上起气来,但执念地伸出舌头与我纠缠,绵长的湿润吻让我有种飘逸如轻。
他胸脯起伏,鼻子相互交叠挤压,我含住了他的上唇瓣,他热着脸强制与我分开,拉出来一条细银丝,他慌忙地给我用指腹擦嘴唇,他红着眼睛在我耳边说他喘不上气了,他需要冷静一下,深呼吸了一口,往后退,手忙脚乱地往厕所走。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着透过树叶缝隙都碎阳,真的给我种养老生活的感觉。
他出来时,脸上沾着水,头发上沾着水,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把我推到了教室。下午一点半就上课了,陆陆续续有人背包来到教室。这里自带椅子,需要自己用手掰下来,他抱我坐在椅子上。这个位置我是我一直坐的位置,我从来没换过位置。
他坐在我的旁边,正中间看着眼前的电子屏幕,有种前一个星期里的混乱不堪,兵荒马乱,永无止境的噩梦不复存在。我投入了浴火,重生了一遍。但这样都脱胎换骨一样的难忍情绪,要经历几遭才能消失。
课室让我重新有了秩序,回到正轨的感觉。
我看了一下我的抽屉,果然里面有些东西。我叹了口气,拿出来几个信封,粉红色,白色,牛皮纸颜色。
周鸣走了过来,从背后一把抢过我手上的信封。
“哟,又是情书?都21世纪,手机都普及了,怎么还有人写情书?”
他作势要拆开,赵俊,李景源立马凑过来头来,挤在一起。
“你们这样对送的人不礼貌。”唐风行朝着他们说。
“诶,你不懂,这些情书陈舒宁每次都会直接扔掉,一次都没有拆开过,一点情面都没有。陈舒宁,我可一个都没有收到过匿名墙上表白,这一溜烟滚过去都是你,你还是魅力不减啊。”
为什么要写这些给我呢,如果知道我有病,还会给我写这些文绉绉的文字来说“我喜欢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是闹着玩,还是郑重诚恳?
我不知道她们的心思,我骂了他们几句八卦,不想我以后不帮他们背书,就赶紧还回来。他们也只是闹着玩,没想着看,我拿来回来信封塞进桌肚里。
唐风行一直都不说话了,开始翻书看,我看那本应当是题目,主观题还是客观题看不清,但唐风行低头看书,一个字也没动。
我扯了一张纸条给他递过去。
[怎么了,题目一直不写?]
[没事。]
外头进来好人越来越多,开始变得嘈杂,我的心情开始变化,开始从平淡如水,开始沸腾,不再是死水,而是波涛汹涌的浪,想要说话,不想停止说话。
我继续给他写[有事就要说,你不说我猜不到。]
他在我本子看到这些话,给我写。
[你收到过很多情书?]
[嗯,你不是也有。]我回复他。
[嗯,有吧。但我不喜欢女生,你知道的。这是个秘密,你要帮我保密。]
我当然知道。我看他耷拉下来的脸,皱着的眉头,想着逗逗他。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里?]
他愣住了一下,把纸递回来,没有回答我,继续看题目。
我笑了笑给他写:[你经常在后面看我对不对?]
他看了一眼,偏头不理我。我不气馁,继续写。
[你还知道我很喜欢吃番茄,所以上次吃饭才给我打番茄炒蛋。]
[你也知道我会收到情书,我每次扔到垃圾桶,你都撕碎了,再扔到垃圾桶里去对吗?]
[刚刚某人还在说拆人信不礼貌呢。]
他看到这,脸红得不像话,低下头,徐徐地给我回了两个字[抱歉。]
我一只手撑着脖子,饶有兴趣看着他,抓着笔,纸上因为停顿太久,晕开了黑笔墨水,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让他付耳来,我咬着他的耳朵说“不用说对不起。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后脖那儿有一颗红痣?”
“在你写‘暗恋陈舒宁的第65天’这一篇写过。”
唐风行立马捂住我的嘴,羞红的脸对着我,我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低下眼眸,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陈舒宁你看过了别说出了。怪羞耻的,我……”
我了半天也没说个什么所以然,我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他触电般瞬间收了手,惊讶地看着我。
老师来了,我趴低了一点,拿小便利贴给他写,从桌子底下,塞进他的手心路,他的手心好像出汗了,炙热湿润的触感。
他展开看,看完后,微微诧异张开嘴看着我,我侧趴在桌子上看着他,伸手过去给他露出来我的手掌心上写的字。
我在纸条上写的是——跟你交换秘密,我也不喜欢女生,我们一起保密吧。
这里不能偷亲你,好可惜。
上课吧。
我掌心写的是——今天是喜欢唐风行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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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舒宁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