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神君从里面走了出来,麻雀见状立刻站起身,手揪着衣带,他看出神君心情差极了,小步跟在神君身旁,不敢说话。
神君走得很快,麻雀身量要比神君矮一个头,脚步交替快速才能跟上神君的步伐。
麻雀还在思考待会要如何同管事解释,感觉怎么解释都少不了一顿臭骂……想到这里麻雀不由得开始沮丧,现在还人来人往,他怕不是要实打实的砍上一天。
麻雀心思浅,一只略过鼻尖的白蝴蝶都能将他诱跑。他抬起头,蝴蝶翅膀触到他被风吹起的发丝,麻雀追了两步,又踮起脚尖伸手去抓,想够到蝴蝶,奈何蝴蝶知他追赶,煽动翅膀飞向高处。
麻雀膝盖一弯,向上跳起,手臂挥着一拍,将蝴蝶罩在了两手之间。
他的动静被神君察觉,神君回头看他,他们之间距离不算远,三两步的距离,麻雀朝他咧嘴笑,眼角上扬,带着点不明显的红色,双手朝神君伸去,一张,蝴蝶从手心飞出。
蝴蝶是白色的,羽翼带着点点浅棕的花纹,蝴蝶缓慢地挥舞着翅膀,在空中惊动,在春风中伴着落下的花瓣起舞。
就在这一瞬间,神君觉得时间静止了,好似所有的恩仇都与他毫不相干。
冰冻的面具在无意识中透出一丝裂缝。
他忽然开口:“柱子走了,你来吧。”
”啊?”麻雀一时没懂。
神君说:“来我身边。”他嗓音沙哑低沉,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空中传来几声雷鸣,乌云缓慢聚集,时不时有一两阵雷光闪过,风吹得更急了。
神君等了一会,见麻雀没有反应,正在再说些什么,却被忽然跳起扑来的麻雀撞倒在地。
幸好身下是柔软的青草和松软的泥土,除了衣裳和手心沾了泥水,没有受伤。神君手肘撑着身子,麻雀跨坐在他的身上,很开心的样子。
麻雀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眼神闪躲看向一旁,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故作矜持道:“行吧。”
*
神君其实也没指望麻雀能做什么。
和管事说这事的时候管事表情有些难以言喻,管事踌躇片刻,犹豫开口:“公子,这厮只怕不大能上台面,你要想要小厮还有别的……”
神君没懂他的意思,倒是后面的麻雀明白了,感情还在嫌他丑,麻雀撇嘴,记仇地看了管事一眼,又在心里默默给重明鸟的不靠谱添了一笔。
神君金口一开,管事怎么说都劝不动。麻雀喜滋滋地打包行李住进了神君院子的外间,神君喜静,不愿太多人打搅,院里也只有麻雀和另一个清扫的丫鬟。
怎么看都有些冷清。
麻雀隐约知道神君与父亲不合,不似话本里寻常的父子关系,要说像什么,他也说不清。
神君自那天起就清闲下来,似乎明白局势不是他一己之力所能力挽狂澜的,便每日在小院读诗写作,还算惬意。
麻雀是个俗人,欣赏不来这高山流水的雅正,他表面上爱看书,爱的其实是不入流的俗套情爱本子。
神君经常站在桌前练字,麻雀就趴在地上的羊毛地衣上翻阅话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神君问:“你从哪来?”
麻雀撑起身子,侧头看神君,有些期待:“东滨,你知道吗?”
“不知。”
麻雀翻了个身,仰躺在毯子上,藏蓝色的话本盖在胸前,有些失望,但还是说:“不知道也很正常,东滨真是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神君被麻雀孩童般的语气逗乐,他唇角微微扬起,又问:“怎么会来京城?”
麻雀答:“因为等一个人,等不到了,所以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