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羲瞟到被大夫抱走的系统顺利逃脱,于是继续讲解号舍琉璃门的注意事项。
他什么都不担心,就怕有考生晚上睡觉时把门窗关得太严实,导致窒息。
最后秋羲总共花了小半个时辰给考生们把注意事项全部讲清楚,主考官这才继续安排进场流程。
之前考生们都是点呼后核验了身份便被带进空地这边,现在还要排队去另一边的厢房接受搜身检查。
因为在场的考生都是赴过鹿鸣宴的举人,所以大齐会试的搜身没有像乡试那样严格得连考生的鞋底都要拆开细细检查,搜身花的时间便比乡试少了一些。
等到快中午时,秋羲和柳郁已经搜完身顺利找到自己的号舍。
“果然暖和不少。”
秋羲进号舍收拾好之后便把一边的琉璃门关上,之前在空地上时冷风对着身上吹,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今天又要搜身,他和柳郁出发前根本没在身上系暖宝宝,一直站在户外又没有运动,真是穿再厚的衣物也不能御寒。
“还是先吃午饭吧,这都中午了。”
秋羲搓了搓手指让手暖和一点不至于那么僵硬,这才生起炉子开始煮泡面。
没过一会儿,秋羲便吃上了新鲜热乎的泡椒味泡面和撒满了辣椒面的鸡肉烤肠。
因为有乡试的经验,他这次还带了一袋煮熟的鸡蛋和几罐奶茶进来补充营养,反正系统储物格里放这些吃食的空间管够,他只用拿一部分放在外面方便搜身就好,只是柳郁那边没办法多带这些。
“唉,不知道含章能不能吃好。”
秋羲右手夹起一筷子泡面往嘴里送,左手串着一只剥了壳的鸡蛋放在炉子上烤着,一边还担心柳郁带的东西太少会不会不够吃。
可谓是一行三用,忙得不行。
等鸡蛋烤好了,秋羲就闻到四周的号舍纷纷传来不同的泡面味,无一例外,都是桃花源出品的味道。
“嘿嘿,我就说肯定是泡椒味的最受欢迎。”
秋羲心里一阵得意,前几天他还在跟柳郁打赌呢,柳郁非说番茄鸡蛋味销量会更好,怎么可能嘛,会是这几天这么冷,吃点辣口泡椒味暖暖身子才是正解。
这天晚上京城里刮着大风,贡院号舍里待考的举人们却睡得格外安稳,官吏和兵卒把整个考场的号舍全都巡逻了一遍,确保所有考生睡觉前都至少保持琉璃门上的一扇小窗户开着的,这才转去向主考官汇报。
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是礼部左侍郎许正严,大齐往年会试时,皇帝一般都会点礼部侍郎做主考官,不过今年柳郁参加科举,礼部尚书柳怀仁作为亲属需要回避,贞元帝便点了许正严做主考官。
听完手下官吏的汇报,许正严捋着胡须点点头,帘内所有官员终于一同松了一口气。
今年给贡院全部号舍安装琉璃门一事可是贞元帝赐下的大恩典,而且这回的款项走的还不是国库而是皇帝自己的私库,可见贞元帝对此事的重视程度。这些考官们没有一个不担心的,都怕这前所未有的第一回就在他们手上出岔子。
第二日初九是会试第一场正式发卷的日子。
大齐的会试实行南北卷制度,起因是大齐立朝后皇帝开科举,结果好几届下来都是南方来的考生金榜题名者更多。
因为南方大部分地区相比之下物产更丰饶,百姓富庶自然文人更多所以文风更甚,北方则大部分州府处在苦寒之处,百姓物资相对更匮乏,自然文人也更少。
会试时两边一聚头,南方考生便占据了压倒性优势,拿下的金榜名额稳超半数,最盛时甚至能十中取七甚至取八。
后来大齐朝廷便推行了南北分卷制度,一直延续至今。
虽然南北卷的考官都是一同阅卷,但南卷试题更难,北卷试题更易,这是所有考生都知道的不成文规矩。为此事,南方几乎每三年都有官员上奏弹劾,但弹劾悉数无效。
秋羲在国子监进学,按理说国子监在京城,监中考生都该考北卷,可秋羲户籍落在清州府下辖的清阳县清溪村,清州府考生该考南卷,所以秋羲拿到的是南卷。
柳郁那边则是柳家祖籍在清州府,祖上和柳郁的外祖父吴老爷子一脉是世交,当年柳郁的父亲柳怀仁高中后,吴老爷子便将女儿许配给他,夫妻二人有吴老爷子的帮助便在京城安家,所以柳郁虽然一直在国子监进学,这次拿到的同样也是南卷。
大齐会试的考试内容和乡试一样,都是第一场考一篇经义和一篇“四书”义,经义在上午,“四书”义在下午,一个五百字一个三百字。只是乡试和会试之间的难度不一样,会试考题内容会更加生涩,甚至考生运气不好还会遇上喜欢故意出刁钻古怪题目的主考官。
秋羲这个血统纯正的理科生经过院试和乡试的打磨,现在已经面对八股文的兄弟齐八段已经是信手拈来。
发卷的铜锣声敲响后,秋羲从官吏手中接过试卷填好户籍和姓名,打开试卷一看,发现是居然和乡试一样又个截搭题。
难道京中的主考官都爱出这种题?
科举每三年开一次,每次各州主考官从乡试开始便要绞尽脑汁构思考题,而四书五经字数篇幅是固定不变,长久下来再难的题目也有可能与前人出过的撞上。
所以后来就有主考官灵光一现想出了这种怪异的截搭题,选取不同经书上毫不相干的词句进行组合,杂糅出一个全新的文题。
截搭题刚出现时可谓大杀特杀干掉好几轮的秀才举子,如今的考生见的多了,反倒觉得寻常。只是文题类型虽然寻常,却不代表所有考生都能准确找出文题中涉及的词句出处,就更不用说怎么整合这些不相干的东西了。
不过这倒难不倒秋羲,他不仅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包括前人对四书五经的注疏传笺也了熟于心,提笔蘸墨便在草稿纸上开始破题写文。
离中午还早,秋羲便已经誊好文章。
作为一个体贴的文明人,他睡了一觉起来听着周围的考生都开始做饭,这才撸起袖子从身后的考篮里翻出自己的装备。
有上次乡试的经验在,秋羲这次甚至带了个小型的烧烤架过来架起炉子现场烤肉,刷了料的羊肉串在烤架上滋滋冒着油光,勾人的烤肉香从他打开的琉璃门朝外霸道地飘远去,撩得半个考场的考生都闻着味儿流口水,无人不在心中哀怨连连。
秋羲身后数排的一间号舍里,正在用饭的柳郁忽然微微勾起唇角,眼中带着笑意朝香味传来的方向望去。
“月白这下要被其他同侪好生抱怨一番了。”
正在考场上首的门帘内和其他考官一起用膳的许正严嗅了嗅鼻子,朝几位同僚问道:“这香气,可是桃花源的燔炙?”
“许侍郎好灵的鼻子,确实是桃花源的燔炙。”一位常去桃花源吃烤肉的考官闭着眼睛享受地闻着味儿。
“有这好东西,何不拿出来与我等分享分享,”许正严打趣道,“这桌上的饭菜不及桃花源燔炙十分之一,等会试结束,我等请你去桃花源敞开吃。”
那名考官遗憾道:“可不是下官吝啬,这燔炙不是我带来的。”
“那是谁?”
门帘内的考官你看看我又我看看你,最后发现没一个人悄悄带了烤肉进来。
“不是我等,还有谁能把这东西带进考场,还能是考生不成?”
许正严觉得事有蹊跷,派人去把负责搜身搜子给叫进来一问,结果发现还真是个考生。
“那名考生带的东西相当齐备,不仅有一小箱冻成冰块的鲜肉,还有一个这么大的铁架,”搜子一边说一边比划烧烤架的大小,“他还带了各种香料嘞,我长这么大可从没见过这么多香料。”
一众考官听完均是面色古怪,等搜子离开后,许正严道:“考生中竟还有如此能人?”
此人怕不是来参加会试的,是来郊游野炊的吧,这简直是把谁家的膳房给搬进号舍了。
“下官闻着这燔炙味儿是正中的桃花源燔炙,”方才那名考官捋这胡须说道,“以下官在桃花源品过的许多燔炙来看绝对不会错,此人用的还是桃花源的特级辣香料,火焰山,听闻桃花源用火焰山级别的香料制成的燔炙能让人吃一口欲罢不能,吃两口就口不能言。”
许正严好奇地问道:“这是为何?”
那名考官回答道:“因为火焰山香料制成的燔炙实在太美味,所以让人欲罢不能,但实在太辣,所以吃过两口便口不能言,只想找林檎醋来喝。”
一众考官听闻纷纷大笑起来,许正严道:“倒是合了这火焰山知之名,看来会试后还真要去桃花源一试。”
“所以到底是那位考生有这手艺?”一名考官好奇地问道。
方才那名考官稍作思忖,回答道:“依我看便是制出《战三国》的那位秋月白,听闻这桃花源本是国舅柳含章名下的酒楼,去年两人从清州府回京后便将酒楼改成了现在的燔炙店,如今桃花源中的一众美味全是那位秋月白的手笔。”
“原来是此子,等会试后倒是要找机会和此子戏一局三国才好。”许正严从去年开始便沉迷戏三国,闲来无事便会找同僚戏上一局面。
秋羲在号舍里撸串撸得不亦乐乎,又是一串香辣味十足的烤肉下肚,他嘴里斯哈斯哈吐着热气,额头上冒出汗珠,转手又拿来另一串被辣椒面裹得严严实实的烤肉。
“果然够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