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的自由组队，关于你们的能力，我和火烧教练已经有了一个具体的了解。”云雀田教练扬了扬手中的笔记本，笑眯眯道：“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我会根据每个人的优点与短处来制定个人特训计划，有什么疑问吗？”
面对这位笑面虎教练，众人齐刷刷摇了摇头。
“很好，但我认为需要特别提醒一下你们，国青训练营的训练量会比你们在各自的学校里的日常训练繁重很多，我采取的方式也有很大概率是各位没有经历过的，希望你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说话时，他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但没有人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宫侑的目光止不住地落在身旁的少年身上，见对方眼神飘忽，似乎又在发呆，于是悄咪咪伸出小拇指，轻轻地在云雀时矢的手腕上轻扫。
手腕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云雀时矢冷冷抬眸，然后握紧了拳头，向这根小拇指的主人狠狠投去一记眼刀。
但他显然低估了对方的脸皮厚度，宫侑笑眯眯地将他的无声斥责照单全收，然后更加蹬鼻子上脸。借着人群的遮掩，指尖精准地划到拳眼，微微用力，朝着云雀时矢更深处的掌心抠挖。
在排球这项上肢运动中，需要球员们拥有一双有力的巧手，而在所有的位置上，二传的双手无异是最灵活的。
顾忌到周围人与台上激情演讲的云雀田教练，发眸漆黑的少年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皱眉的同时，手上更加用力攥紧，随即朝着宫侑翻了一个不易让旁人察觉的白眼。
宫侑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全身上下萦绕着一种名为愉悦的气息，眼睛亮得惊人，令人想到六月天万里无云的晴空。
但一味的防守并不符合云雀时矢的本性。
趁着青年低头捂嘴偷笑，他手腕一翻，啪地一声轻响，前者避无可避，作乱者与回避者的身份陡然扭转。
宫侑的笑容一僵，然后瘪了瘪嘴，两条入鬓的剑眉扭成一个大写的八字，一副缴械投降的可怜模样。
但那双金黄色眼睛里的愉悦色彩几乎要凝成实体。
云雀时矢：……
在场那么多人，难道都只是你某种play中的一环吗？
话说回来，这家伙是不是太黏人了？
“……三分钟热身后，我来随机分配每个人的位置，解散。”云雀田教练一声令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结束了两人的小互动。
众人迅速散开，人多眼杂，在云雀时矢那不为人知的祈祷中，他这走马上任的男朋友终于安分下来，老老实实地开始热身。
三分钟的时间很短，一旁的火烧教练在倒计时即将归零时，抱着一摞色彩艳丽的背心招呼众人：“念到名字的人到我这里来领号码背心。”
云雀田教练略微沉吟一阵，开口道：“一共二十个人，分为四组，两两对决，每个人的位置都是随机的。”
“蓝组：接应——森谷川、主攻——古森元也……”
“红组：自由人——美佐峰匡也、二传手——村下牧……”
云雀时矢聚精会神地听着云雀田教练的点名，红组和蓝组一共十个人，但他只对其中一两个名字感到耳熟。
穿着宝蓝色的临时号码背心，古森元也看着佐久早圣臣等人叹了口气，眼神里全是羡慕：“真羡慕啊，你们的对手和队友里都有好多熟人。”
这话说得不假，纵观场上没有被叫到名字的剩余人员，有不少都是在正式比赛中给彼此留下深刻印象的老熟人。
佐久早圣臣微微躬着身体，双手插兜，隔着一层医用口罩，他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不要让你的队友等久了，古森。”
如果只听内容，便会将其理解成一种善意的提醒，然而佐久早圣臣的语气里除了不耐烦，还有些许的幸灾乐祸。
听到【等久】这一词语的瞬间，古森元也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往一旁的稻荷崎二人组身上飘去。
佐久早圣臣察觉出他的僵硬，但并没有兴趣听原因，双手插兜默默走远。
古森元也欲言又止。
在还没被念到名字的球员们的殷切盼望之中，云雀田教练咳了咳，继续道：“黄组：主攻——宫侑，二传手——星海光来，自由人——昼神幸郎，副攻——成泽泉，接应——入冢国太。”
“绿组：主攻——影山飞雄，二传手——云雀时矢，自由人——佐久早圣臣……”
宫侑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金黄色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明明他和小时矢分在一队的概率有二分之一欸……
身高不占优势的白色刺猬头青年双臂抱胸，在瞥见宫侑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后，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会很高兴和你这家伙分在一组。”
他语气里的火/药味十分明显，倒让宫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咧嘴道：“嗨、嗨——”
星海光来：“……”
昼神幸郎拉住他的胳膊，长叹一口气，声音无奈：“好啦好啦。”
算了算了，咱别跟死狐狸一般见识。
“……喂，你这是在哄小孩子吗？”
“没有喔，光来你听错了。”
“哼，别想瞒过我。”
宫侑：……
发眸与阳光同色的青年不爽地眯了眯眼睛，此刻，他心中有且仅有的念头便是：就是是因为这些幼稚的笨蛋们，才让他的小时矢没有和他分在一组！
相比起宫侑所在的黄组，绿组这边的相处氛围倒还算和谐。
乌野的一年级二传手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布灵布灵地亮起来——
对手是名声大噪的高中第一二传手，队友是全国知名的超强攻手们……
他甚至觉得有点奢侈。
这趟果然没有白来，他一定能在这次合宿中提升一大截的！
强压心中的激动，影山飞雄想了想，决定发挥为数不多的社交功能：“前辈们好，请多多指教。”
戴着白色医用口罩的阴郁青年惜字如金，冷凝的眼神淡淡扫过，影山飞雄下意识站直了身体，但对方只是矜傲地点了点头。
——这位是名列“全国三大攻手”之一的佐久早前辈。
卷发及肩的少年神情淡淡，表情平静到令人下意识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他微微扬了扬下巴，唇边那颗有些可爱的浑圆小痣冲淡几分他周身的凛冽冷气。
“请多指教。另外，我和你同届。”
——这位是在本届IH大赛中轰动一时的“野兽”云雀君。
血液极快速地在身体中奔流，掌心与脚心隐隐发痒，身边人的优秀极大程度上使影山飞雄热血上涌，于是攥紧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也要像他们这么成熟稳重。
影山飞雄满脸的笃定与坚韧被云雀时矢和佐久早圣臣尽收眼底，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然后成功在彼此的眼睛里找到一抹藏得很深的慌张之色。
表面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二传手/自由人么……？这是他从未涉足过的领域啊……
“……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呵呵。”佐久早君，你强撑的样子真的很帅。
“呵呵。”云雀君，你也一样。
是男人就不会承认自己不行——哪怕是未成年也不例外。
这一幕落在影山飞雄的眼里时，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
好、好激烈的眼神交锋！
真是令他无比期待啊！
……
还真是久违了……看着一网之隔的黑发少年，宫侑唇边不自觉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从相识相知，再到互为搭档成为彼此人生中唯一的存在，在这大半年当中，除了最先开始那一次队内练习时、他们以对手的身份站在球网两端，绝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是比赛场上最值得彼此托付后背的绝佳搭档。
“宫！”星海光来的疾呼打断宫侑的思绪，一回神，一颗高度虽够、但弧度与速度西都不足的传球便来到他的眼前。
这种传球是他国小时期的水准了。宫侑不留痕迹地瘪瘪嘴，一边腹诽着星海光来的二传菜得抠脚，一边却又口嫌体正直地跃起挥臂。
“嘭！”
触感不对，球的高度还是有点低了。宫侑甩了甩手，在心中锐评着。
不知为何，明明也只是打过一场比赛的关系，但星海光来却能福至心灵一般地洞悉宫侑的想法。
“啧。”他咂了咂嘴。
不满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啊！
球一过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道迅疾如风的黑影悄然而至。
黑发如藻的少年用力一踏，木质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昂起头，白色的光线下，脖子上的青筋与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就在此刻，场外传来云雀田教练严肃的声音——“云雀，回去！”
闻言，黑发少年身体一僵，竟是生生克制住本能。这一变故令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啪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云雀时矢蹙眉望向场外，看到好整以暇的云雀田教练后，轻轻挑了挑眉，像是在说：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见这位备受关注的排球小将似乎还不明所以，云雀田教练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学着他的样子也挑起眉毛，语气轻松，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
“云雀，你是在以主攻的方式来打二传。并不仅仅是二传，现在的你站在除了主攻的任何一个位置上，或许都不会有变化。”
本来有些不服的少年立刻陷入沉思。
而另一边，听到这话的宫侑却是喜笑颜开。云雀田教练不自觉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更是主动询问道：
“阿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云雀时矢顿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胃痛，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他这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恋爱对象开口道——
“这何尝不算是一种新型战术？”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云雀时矢更是向他投去一道“我完了，你也完了”的绝望眼神。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分场合的耍宝是会被套麻袋打死的？
谁料，拥有一票否决权的国庆训练营最高指挥官却是眼神空白一瞬，然后摸着下巴喃喃：
“这确实也是一种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