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言本就双颊发烫,听见老公两个字,脸更是红到爆炸,埋下头去,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地缝里,甚至有点后悔向池月华坦白了。
“有什么好害羞的,不就是一个称呼。”池月华的注意力仍在手机上,笑着笑着,见池言沉默下去,察觉到他反应不对,脸色慢慢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不见回应,池月华碰了下他胳膊:“说话。”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样……”池言垂着眼,没敢看她,声音慢慢弱下去,“他是我……”
到底没能说出那句老公,池言一咬牙道:“我们已经领证了。”
话音落下,空气骤然安静,仿佛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池月华脸上的笑意彻底隐去,皱起眉头,开口便是质问,“什么时候的事?”
刚问了一句,秦故打完电话从外面进来,高大英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不对,轻轻带上了门。
池月华目光看过去,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抱着手臂神色淡淡,满脸写着不快。
难怪刚见面就喊他妈,她还以为是秦故嘴甜,会说话,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把他儿子给拐跑了!
池言也往秦故的方向看了眼,转头对上池月华的视线,又心虚地把头低了下去,有秦故在,面对池月华的质问,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秦故朝他走了过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只将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抚了一下。
池言眨了下纤密的睫毛,撩起眼皮,视线掠过肩上修长指节,往上撞入那双深邃幽沉的眸子,慌乱的内心好似在这一瞬得到了安抚。
“先坐吧。”看着他们互望的眼神,池月华清了下嗓子,板着脸出声打断,“坐下说。”
秦故嗯了声,在池言旁边坐下来,他先帮池月华倒了一杯茶水,接着才不急不慢地开口,“结婚的事是我向言言提的。”
池月华顿时看向他。
“没有询问您的意见,就带着言言去领证,是我做得不对,让您担心了。”被她直视着,秦故依然从容而淡定,缓缓道:“这次回来也是想向您坦白这件事,只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
见秦故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池言连忙接过话,“是我不让他跟你说的……”
话还没说完,宽大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轻轻握了下他的手,被当着面牵手,池言的脸刷地又红了,立马止住了声。
池月华只是想问问,没想到他们的反应比她还大,倒衬得她像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她扫过那两只牵着的手,见他们随即分开,抿了下唇,淡淡道:“我问的是,什么时候领证的?”
池言和秦故交换了个眼神,秦故回:“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那时池言已经向她提了领证的事,听到这个回答,池月华稍稍松了口气,接着问秦故:“你爸妈他们知道吗?”
“知道。”秦故如实道:“已经见过面了。”
竟然已经见过面了!
池月华看了眼低着头的池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句儿大不中留,皱了下眉,又问秦故:“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没想到池月华会提到这事,池言抬起头来,忙喊了声,“妈……”
怕她再问下去,急忙补充:“我们商量过了,不举办婚礼。”
“你……”听到这话,池月华不由倒抽了口气,连婚礼都不办,领证也不说,就这样被拐跑了。池月华气得险些说不出话,“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从沙发上起身,头也不回地回了房间。
客厅里转瞬便剩下他们二人。
池言早就猜到池月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才一直没有向她坦白。他以为池月华既然表现得对秦故很满意,可能会比之前更容易接受,没曾想还是这样的结果。
躺上床后,池言想着这件事,怎么也睡不着。
今晚没有月光,屋内漆黑一片。
他试图翻身坐起来,感觉到被子动了一下,才知道躺在旁边的秦故也没有睡。
池言立时停下动作,过了会儿,对着黑暗说了声,“今天麻烦您了,谢谢。”
陪他一起回恭市,陪他一起演戏,还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虽说结婚是为了各取所需,但秦故明显比他做得更多。
池言以为秦故不会回答,或者像平时那样简单的嗯一声,不想秦故冷不丁问了句,“怎么谢?”
池言愣了一下,在他眼里,秦故一向都是冷冰冰的,说话从来都是陈述句,很少会这样问他。
他被问住,想了想,没想出来,默了下问:“您……想让我怎么谢?”
一扭头,发现秦故正目不转睛看着他,借着朦胧的天光,他只能看清秦故深邃英挺的轮廓,却不知为何,心跳忽地漏掉了半拍。
池言小心翼翼别过脸。
这时,他听见秦故说:“暂时没有想好,可以留到下一次吗?”
黑暗中,池言眼睛一眨不眨,轻轻应了声:“可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池月华看到他们脸色也没和缓。早饭是秦故做的,池月华没说话,他们也不敢开口,饭桌上鸦雀无声。
饭后,秦故主动去洗碗,池言跟着去帮忙,一旁的池月华见了,冷不丁出声叫住他。
“让他洗。”
池言停了下,又迈出脚:“我去看看……”
池月华瞥了他一眼:“这就心疼上了?”见他再次停下,冲他招了下手,“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哪里心疼了……
池言不好意思地走过去。
池月华一边弄着头发,一边小声问他:“他爸妈人怎么样?”
昨晚一时气急,扔下那句话就直接回了房间,很多事都没来得及细问。
池言还以为池月华会像上次那样,要哄很久才会消气,没想到这么快又打听上了。
他知道池月华这算是松了口,想了想说:“他们都挺好的,第一次见面给了我红包,上周他妈妈还来家里给我们包饺子。”
池月华哦了声,从他的话里挑了句重点:“你住他家里了?”
虽然他的确住在秦故家里,可这话听起来,好像他和秦故之间特别亲密。
池言红着耳朵点了下头。
池月华还想再说什么,正好秦故洗完从厨房里出来,她淡淡扫了一眼,没再问他,挎着包从秦故面前走过。
走到门口时说了句,“我先走了,你们出门记得带钥匙。”
门关上,客厅里的两人面面相看。
秦故刚洗过碗,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紧实小臂,察觉到他们说了什么,问他:“怎么样?”
池言缓缓吐出一口气:“应该没事了。”
池月华走后,他们也各自出了门。
池言打车去了班长发的饭店地址,群里的同学一起订做了蛋糕,他没参与,去之前先找了家店买了份礼物。
还没到包间门口,远远便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说笑声,听声音人来得不少,他去得晚,走到门口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了。
“班长生日快乐!”
“一转眼,大家都已经毕业工作了。”
“上次同学会还是高三的时候。”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一片欢声笑语中,有人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池言,朝他看了过来。
“池言?”班长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到他,转过身来,笑着招呼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来,快进来,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池言回了个微笑,将礼物递给他,“生日快乐。”
“谢了。”班长拍了下他的肩膀,和以前一样,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不愧是校草,长得还是那么帅。”
池言不好意思笑了下。
校草这个称呼来源于他高一,当时他刚上高中,有人在学校论坛上投票选校草,他的票数最多,理所当然成了投票榜上的第一名,因此得了校草这个称号。
那时的池言成绩优异,阳光又帅气,和班上的同学打成一片,不仅深受老师喜爱,还有不少女同学私下给他送情书。
直到后来,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转来了他的学校,和他同一个年级,就在他们班的隔壁。
之后的事池言就不愿意回忆了。
这次聚餐来的大多是男同学,几名女同学围坐在一起,闲聊着天,池言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他会来参加单纯是因为班长过生日,并不是想和大家叙旧。
几名女同学见他一个人,交头接耳跃跃欲试,其中一个在怂恿下主动和他搭话,“听说校草现在在启昼上班,这是真的吗?”
出于礼貌,池言点了下头。
对方顿时眼睛一亮:“哇,校草你也太厉害了。”并趁机打探,“校草不会还是单身吧?”
池言抿了下唇,正要回答,另一边的男同学们回头来叫他们,准备给班长点蜡烛唱生日歌。
包间里很快热闹起来,桌上的蛋糕点上明亮的烛光,大家给班长戴上生日帽,把他围在中间拍掌唱歌,唱完许愿吹蜡烛,然后坐下一起用餐。
饭桌上,大家互相聊着工作,有顺心的,有不顺心的,池言默默吃着,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不知是谁传出他在启昼,提到了他,他随口应了几句,并没有和他们聊太多。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饭店自带娱乐设施,楼上有棋牌室和KTV,吃完大家又约着一起去唱歌。
池言感到有些无聊,但又不方便直接走人,在他们笑闹着去楼上包厢的时候,一个人去了趟洗手间。
不知道秦故有没有回去。
忽然想到秦故,池言微微一愣,转念又想,钥匙在他这里,秦故如果回去了肯定会主动联系他,思及此处,他摸出手机看了眼VX,正好看见秦故发给他的消息。
秦故:吃饭了吗?
秦故:少喝点酒。
时间在两个小时之前,当时正在饭桌上,池言没有看手机。
他回:吃了。
又回:只喝了一点酒,不多。
想起上次喝酒后的醉态,他也不敢喝太多。
聊天框顶栏显示着正在输入中,池言正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两条一模一样的消息同时出现在聊天框里。
秦故/池言:你什么时候回去?
接着,秦故又发了一条:可能有点晚,晚上就不回去吃饭了。
池言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打字回复。
池言:我也是。
池言:他们打算晚上去吃烧烤,估计会吃很晚。
秦故:你想去吗?
秦故没有问他要不要去,而是问他想不想去,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
饭店里开了暖气,密闭的洗手间不通风,也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看着秦故这条消息,池言突然觉得有点脸热,他捧着手机,回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池言:我不想吃烧烤,想吃绵绵冰QAQ
点击完发送,才发觉这句话配上表情莫名像在撒娇。
池言的脸顿时更热了。
过了一会儿,没等来秦故的回复,他落下指尖正要撤回,秦故忽然发消息问他。
秦故:你在哪家饭店?
池言顿了下,有点不明白秦故问来做什么,心里升起一个不确定的猜测,这时,有人朝洗手间走来,他随手给秦故发过去一个定位,脚步声渐渐走近,听声音是来参加聚餐的男同学。
“在启昼上班有什么了不起的。”
“在启昼扫地不也是在启昼上班?”
“哈哈哈,就是就是。”
走到门口,撞上池言的目光,几人瞬间闭上了嘴。
池言像没看见他们,神色淡淡擦肩而过,走过他们面前,停下脚步说了一句。
“是挺了不起的。”他语气一顿,“毕竟,有些人连去启昼扫地的资格都没有。”
知道池言说的是他们,几人却没敢接话,脸色变来变去格外好看。
回到包厢,池言依然像没事人一样,他知道有些人看不惯他,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因为他每次考试都是班上第一名,便躲在背后说他坏话,排挤他,到后面甚至和他那个继弟抱成一团。
但让池言没想到的是,前一天刚在池月华面前提了穆含,今天就在饭店门口碰到了他。
下午唱完歌,大家从包厢里出来,一边有说有笑,一边准备去吃烧烤。池言走在后面,刚好和迎面走来的穆含撞了个正着。
除了穆含,还有穆含的母亲。
虽然在隔壁班,穆含和他班上的人也玩得不错,那个时候大家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只知道穆含家里有钱,出手阔绰,对朋友特别大方。
“这么巧,你们也在。要知道你们在这里聚餐,我就早点来了。”穆含丝毫不觉尴尬,反而笑着同他们招呼,目光落在人群的最后,“哥?你也在?什么时候回来的?”
光是听他说话,池言便忍不住皱眉。
不等他回答,穆含接着说:“只有你一个人?怎么没带男朋友来?抽空记得带回来跟爸见见面。”
听见男朋友三个字,大家瞬间朝后面的池言看了过去,目光中难免带着一点异样。虽说现在国内已经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但结婚的同性毕竟是少数,仍然会有一些人持有偏见。
“对了,”穆含又笑着说,“过几天是我的订婚宴,如果有时间,欢迎大家来参加,到时候我会给大家发请柬。”
末了看向池言,“哥既然回来了,别忘了带池姨一起来。”
穆母在一旁笑吟吟道:“对,还有你那个男朋友,都回来了,好歹去看看你爸,你爸那天还念着你。”
言外之意,怪他没把人带去看望长辈。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班长看了眼身后的池言,正准备打圆场缓解一下气氛,池言在他前面抢先接下了话。
“我的事不劳你们费心。”池言没什么表情地说出这句话,随后看向穆含慢慢牵起嘴角:“倒是之前听说你找了个有钱的未婚妻,还以为你们快要结婚了,原来到现在还没办订婚宴。”
穆含脸色微微一变。
就在这时,饭店门口的另一边突然嘈杂起来,好像来了什么大人物,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
大家的注意也被吸引了过去。
男同学中有人睁大了眼,“恭市居然有人开这辆豪车!”
另外的人问:“什么豪车?”
那人回:“少说也要上千万,而且还是全球限量版。”
话音刚落,便见司机从车上下来,为豪车里的人打开车门,紧接着,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穿着一身考究的定制西装,肩宽腿长,英俊挺拔,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
没想到秦故会过来,池言立在原地看愣了神。这才想起他给秦故发的定位,再看手机,出来时秦故刚回了他一条。
秦故:快到了。
饭店经理听说来了贵宾,忙从里面出来接待,他们也跟着走下门口的台阶,秦故的视线越过人群,一眼便看见了走在后面的池言。
池言也看向他,两人隔着人群互看了一眼彼此,秦故没有移开目光,径直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走到他的面前,停下:“不是想吃绵绵冰吗?我们走吧。”
池言还在发愣,一时没缓过神来。
看到秦故对池言说话,来参加聚餐的大家都怔住了,同样怔住的还有站在饭店门口的穆含和穆母,大概没想到池言会认识秦故这样的人。
班长站得离他们最近,见秦故走向池言,愣了愣,“你是……”他忽地反应过来:“你是池言的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秦故牵起池言的手,眸色深沉:“我是他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