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是秦昼半夜睡不着, 又起来写的。

他想了很多，最终落在纸上的也不过寥寥数言。

裴允捏着这张薄薄的纸, 心里滚烫一片, “你这样会吃亏的。”

秦昼：“怎么？”

裴允：“你怎么不问我要东西？”

他笑了笑：“这样吧, 我也把自己送给你。”

远处有人放了礼炮，在空中炸开，一路炸到了秦昼的心上。

秦昼喉结滚动了一下, 声音微哑，“好。”

裴允曾幻想过很多次，如果跟秦昼在一起了, 要做什么事情。

他想过坐在他腿上，调戏他。

也想过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他，感受彼此的心跳, 让彼此的体温和气息浸染对方。

真正在一起时, 迷之纯情感包裹住了裴允。

裴允和秦昼对视了两秒, “我俩跟一般人的顺序不太一样，为了避免直接跳到老夫老妻的阶段, 我们要做点什么来维持一个新婚的新鲜感。”

秦昼：“…………我们才认识一个月。”

哦操，对哦。

别说慢，他俩简直是按了快进键。

裴允皱着眉想了想, 安慰道：“没事，人已经旧了。”

秦昼：“……”

他永远跟不上裴允的脑回路。

刚在一起第一天，男朋友嫌他不够新鲜。

裴允一条腿曲起, 手搭在膝盖上，“我们应该要有纯情少年的娇羞感，还要有带火花的氛围。手碰到要互相弹开，立刻对视一眼，滋啦滋啦，火花就来了。”

秦昼：“……”

神他妈娇羞，还滋啦滋啦。

裴允又讲解了几个例子，“比如一瓶水掉在地上，我们要默契地一起蹲下去捡，手碰手，滋啦滋啦，然后一起抬头对视一眼，滋啦滋啦，最后各自安静如鸡地坐好，身边就萦绕着一种青涩又暧昧的氛围。你不觉得很美好吗？”

秦昼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那瓶水捡起来了吗？”

裴允：“……你就关心这？”

秦昼：“做事效率要保证。”

裴允正想吐槽几句，就看见他淡色唇角微勾，眼中冰雪消融，带着说不出的纵容。

满肚子的话都消散了，裴允凑近了他，笑道：“粥哥，吃棉花糖吗？”

话音未落，一抹炽热的柔软印在秦昼的唇角。

秦昼下意识扣住他的后脑，没再放他走。

这是他们第二个亲吻，主动的还是裴允。

但裴允这次是清醒的。

他清醒地感受到秦昼的嘴唇有点凉，却很柔软，一如他这个人。

他们都没有经验，依照本能，笨拙地回吻。

不知亲了多久，直到围观群众的口哨声打断了他们。

裴允这才发现，有几个游客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不知看了多久。

裴允对外人一直没什么害羞的情绪。

他大大方方谈恋爱，不觉得见不得人，唯一的羞涩全都给了秦昼。

裴允伸出拇指和食指，朝他们biu了一枪，像是不满他们坏了自己的好事。

游客们善意地笑了，挥手打了个招呼，纷纷散去。

因为亲吻，裴允眸中还有水雾，脸上热度也未褪去，整个人看起来柔软得不行。

秦昼用拇指拭去唇边的水渍，声音喑哑：“保持距离？”

这一个动作，裴允险些没把持住。

他轻轻撇开眼，“私下里可以放宽限制。”

秦昼低笑道：“那不行，裴先生要说到做到。”

他嗓音还有点哑，“裴先生”三个字勾出几分缱绻。

裴允心里一酥，“那秦先生想怎么样？”

秦昼：“先把成绩提上去。”

裴允：“？”

我跟你谈恋爱，你跟我谈成绩？

裴允沉默了一会儿：“你居然也能找得到男朋友。”

秦昼：“……”

回去的路上，裴允伸出小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去蹭秦昼的手背。

他从手机里调出一段滋啦滋啦的音频。

随着音频的播放，他掐着节奏，伸手去蹭一下。

秦昼：“……”

裴允解释：“适应适应。”

玩够了，裴允说：“我本来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但是发现没必要。”

秦昼看到他的表情，默念：3、2、1……

裴允：“毕竟你裴哥人格魅力摆在这，长得又那么帅，没对我一见钟情已经是你定力好。”

秦昼：“……”果然。

裴允在夸自己上面从来不吝啬词汇，叭叭地吹了一通自己仿佛神仙下凡，说秦昼非常有眼光。

“我现在有点膨胀，我没想到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把你勾引到手。”末了，裴允意犹未尽地留下一句。

秦昼停住了脚步，“什么都没准备？”

他似笑非笑道：“往手腕上擦沐浴露的不是你？”

裴允：“……………………”

裴允和他面对面站着，表情讪讪：“你怎么知道？”

秦昼顿了顿：“刚才……”

他话起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

对方嘴唇的温度似乎还留在唇上，炙热的，几乎把他的理智烧成灰。

裴允也想到了，他脸皮厚，直接说了：“是我勾住你脖子的时候？”

秦昼默了默。

裴允：“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分神。”

秦昼以为他不高兴了，想解释一下。

结果就听裴允惊叹道：“你们学霸都那么牛逼吗，一心两用教教我？我可以一边写数学作业一边看你。”

秦昼：“……”

秦昼干咳一声，“你专心写作业，马上要月考了。”

裴允觉得他简直不是人，“难得有个假期。”

秦昼：“可是你作业没写完。”

裴允：“我们在C市。”

秦昼：“你单词只背了2个。”

裴允：“我……”

秦昼：“文言文就背了一句。”

裴允：“……”

秦昼语气软了软，“我陪你。”

裴允觉得这也行吧，反正两个人在哪都好，也不一定要玩，“有没有奖励？”

生怕秦昼来一句“你的成绩反馈就是最好的奖励”，裴允强调：“实质性的。”

秦昼看他一眼，“有，你先写完，我告诉你。”

裴允一路用小拇指勾着他手指，不安分地撩，但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他飞快撒开了手，先一步进了屋。

秦烨已经起了，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嘴里叼着烟。

一见到他们，秦烨把烟熄了，“我以为你们没起，那么早出去？”

裴允：“嗯对，我们去探讨了一下学习方法。”

秦烨：“……”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裴允，“大清早，去外面讨论学习方法？”

裴允：“外面空气好，环境好，让心境开阔，不容易打起来。”

秦烨：“……”

跟在后面进屋的秦昼：“……”

他真的很同情裴允。

秦昼脑子也不知道被什么玩意泡了，按着心上人学习，搞得人家想跟他打起来。

但秦昼这个身板也经不起打。

秦烨想摸茶几上的烟盒，手一转拿起了茶水，为了弟弟还是劝了一句，“小朋友不要打架，实在不行就……剪刀石头布。”

裴允：“……”

秦昼：“……”

秦昼无意中又被扣了一口锅，他没反驳，“你什么时候回？”

秦烨：“明天，干嘛，嫌我当电灯泡？”

秦昼默认。

秦烨冷哼一声：“我偏不走。”

秦昼：“随你。”

裴允打了个哈欠，“补个觉再写作业吧。”

秦烨随口问：“几点起来的？”

裴允眼泛泪花，“四点多。”

秦烨：“？”

秦烨发现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

四点多去门口讨论学习方法，这是怎么样一种精神？

“受益匪浅。”裴允的目光在秦昼的嘴唇上转了一圈，“秦昼特别会。”

秦昼：“……”真是够了。

他按住裴允的肩，“行了，睡你的。”

裴允在秦烨面前心虚，触电一般弹开，“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秦烨饶有兴致，等裴允进屋后，对有些无语的秦昼说：“看来你追不上了，看人家嫌弃的样子。”

秦昼瞥他一眼，淡淡道：“未必。”

已经追到了，他的光已经属于他。

只是这束光想玩地下恋。

秦烨翘着二郎腿，“我等着看，就你这只知道学习的脑子，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能追到人，我就……”

“就怎么样？”

“山悦居有我一点股份，你要能把他骗到手，等你们领证，我手上的股份转赠给你们。”

当时秦昼找了秦烨投资一部分，因此秦烨手中有些股份。

这部分股份本来就是秦烨留给弟弟的新婚礼物之一，给谁都是给，但他确实不信。

怎么会有人喜欢只知道学习的对象？

只知道学习就算了，还按着对方一起学。

找虐吗？

秦昼：“我录音了。”

秦烨：“……”

秦昼进了屋，反手关上门。

厕所门开着，裴允正撸着袖子，站在洗手台前面，稀里哗啦冲洗手腕上的沐浴露，一股柠檬味。

裴允弓着腰，他的衣服是宽松版，腰线隐没在衣料下面。

秦昼早上搂过，很细。

他总说吃太多，腹肌快吃没了，但秦昼却觉得还好，很平坦。

如果有了小肚子，软软的应该也很舒服。

裴允冲完手，关了水龙头，正要拿擦手巾，就看见秦昼进来了。

他们在镜子里对视一眼。

私人环境下，他们压下去的火苗又蠢蠢欲动。

裴允低下头去找毛巾，“再看下去，我就不让你走了。”

秦昼靠着门框，“想怎么样？”

裴允一边擦手一边说：“写五千字的彩虹屁夸你男朋友，辞藻要华丽优美，富有诚意。”

秦昼：“还有呢？”

裴允把毛巾挂好，“还有，作业没写完，你别撩我。”

秦昼：“很自觉。”

裴允是真困了。

他本就是觉多的人，早上起得来也是因为美色支撑着，现在心神松懈，困意也席卷而来。

裴允没睡在自己这边，睡到了秦昼的被窝。

秦昼最近没戴手表，戴的檀木珠，被窝里一股檀香味，悠长沉静，他缩在被子里很快就意识模糊。

隐约间，他感觉有人靠近，耳朵上贴了什么东西，一瞬即逝。

“好梦。”清清冷冷的嗓音，似乎从云端传来。

裴允手指动弹了一下，彻底没了意识。

裴允睡觉的时候，秦昼坐到了书桌前，列接下去的补课计划。

他发现裴允最喜欢数学。

但老孙肯定不喜欢他，因为喜欢数学还能把题写得那个鬼样。

裴允其实很聪明，有时候一点就透，就习惯性喜欢胡来。

秦昼教得不费力，也有了信心。

如果可以，他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够上同一所大学，就算真不行，也得在同一片校区。

英语稍微棘手一些，语文也需要积累。

其他科目就只能按着他多刷题。

经过半个月的学习，裴允天天记录走神次数，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不少。

就是不太自律，需要秦昼逼着学。

秦昼叹口气，估计自己得当吊着他的胡萝卜。

裴允一觉睡到了中午，被秦昼摇醒。

“起来吃饭。”

裴允迷迷糊糊地说：“吃你？”

秦昼：“……”

午餐是去餐厅吃。

度假村的自助餐非常不错，王经理送来了三张券。

秦烨临时有应酬，还没回来，于是就他们俩去。

裴允昨天口头跟锅贴店的老板约好要去，虽说人家未必记得。

他打算晚上去那吃，秦昼没有异议。

正是旅游旺季，自助餐厅的人非常多。

裴允跟秦昼转了两圈，才找到两个位置，先拿一碟毛豆占了个地，才去拿吃的。

这家甜品有很多，裴允没忍住，拿了千层蛋糕和几块小蛋糕，还有爆浆糯米糍粑等。

秦昼见他还要拿，按住他，“少吃点甜的。”

裴允把夹子放下，“怕我甜死你？”

秦昼：“……”

“裴哥？学神？！”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裴允一怔，回头一看，居然是向宇。

向宇张大了嘴，“我操，真的是你们？”

向宇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旁边还有个中年女人，用力拍了下他后脑勺，“别操啊操的，难不难听？”

向宇：“……妈，同学面前，给我的面子。”

向宇妈看向他们，被颜值冲击了一波，愣了两秒。

在她的印象里，长得好看的成绩都不错。

她微笑道：“你们好，是小宇的同学吧，我儿子承蒙你们照顾。”

裴允：“客气了阿姨，向宇人很好相处。”

他们你来我往寒暄了几句，向宇妈说：“你们就俩人，有位置吗？”

裴允：“我们刚占了两个位……”

他回过头想指一下，忽然发现有两个中年人占了他们的座位，“……”

向宇妈：“那我们一起坐吧，找个四人位。”

裴允已经在想怎么办了，“不打扰你们……”

向宇妈：“不打扰，我还想问问小宇在学校里的表现。”

裴允：“……”

秦昼问了好之后就没说话。

向宇其实在这看到他们很吃惊，比起他们两个一起出来玩，他更加吃惊的是秦昼在这。

温泉度假村的消费水平不低。

秦昼的家境众所皆知。

裴允看衣着打扮也不是有钱人家。

向宇好奇死了，对向宇妈说：“妈，您先去占座位，我们三个人转转。”

向宇妈说：“那行。你们待会儿过来。”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向宇迫不及待地说：“你们俩……”

裴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个好人，必有后福。”

“啊？”

“我们在路上，捡到了一个钱包，在原地等了半小时，等到了失主。失主是这家度假村的老板，送了我们两张卡，可以免费吃住。”裴允面不改色地说。

秦昼：“……”

向宇：“……裴哥，你的运气也是绝了。”

裴允：“所以，做个好人，会有好报。”

向宇摩拳擦掌，“那晚上我们去外面蹲点捡钱包？”

裴允：“……”

秦昼：“……”

向宇掏出手机，“在这之前，裴哥你帮我抽个卡呗？我每次十连抽都只有SR。”

裴允一只手端盘子，空出一只手，自信地在屏幕上戳了一下，“我告诉你，你裴哥出手，保证手到擒来。”

秦昼伸手扶了下盘子，“给我吧。”

裴允躲开，“那不行，压坏手我要心疼。”

秦昼：“……”不至于。

向宇盯着屏幕，“啧啧啧，你们俩真是……”

刷刷刷音效闪过，十张卡都露出了真面目。

裴允凑上去一看，“……”

除了N卡和R卡，出了两张相同的SR。

裴允想补救一下，就听向宇激动道：“我想要这张卡很久了，还可以升星，谢谢裴哥，你真的太牛逼了。”

裴允毫不心虚：“那必须，我五班小欧神。”

秦昼听了头疼，“好了小欧神，别站在这挡路了。”

向宇从惊喜中回过神，“哦对对对，拿点吃的先。”

秦昼和裴允手上端了盘子，先准备去座位上放下。

他们都很意外碰到熟人。

裴允说：“还好，你没有在学校打补丁，出门戴金链子的习惯。”

秦昼：“如果他真看出来，你会怎么编。”

裴允想了想，凑近他说：“裴哥是隐形富二代，偷偷养了个人。”

秦昼轻笑一声。

裴允被他笑得心痒痒，想讨个便宜，奈何不是时候。

秦昼看到他眼中的遗憾，心里一动，“回去再说。”

裴允心里热了起来。

向宇妈很健谈，得知秦昼是学霸之后，更加亲热了。

长辈对成绩好又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向宇妈本想问问向宇在学校的情况，到后面完全忽视了自己儿子。

“你们两个人来玩呀，大人放心吗？”

“哎呦多吃点，看你们瘦的。”

“这只螃蟹很新鲜，吃不吃？阿姨给你们剥。”

秦昼虽然话少，但很有礼貌。

裴允嘴甜，哄得她眉开眼笑。

向宇：“……”

完了。

两位大佬，你们收收魅力。

他回去就要死了。

一顿饭在向宇不住地祈祷下接近了尾声。

忽然，有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年轻男人在他们桌边停住了脚步。

“我找你们两个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