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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窃听

暗癖 绊倒铁盒 1924 2024-01-15 17:42:30

方应理转过脸看着他,准确说,是一种很专注的凝视,他发现任喻脸上带着很轻飘的笑意,像气球,五彩斑斓得极漂亮,却也知道一戳就破了,笑得好不实际。

但任喻还想极力表现自己恭维的真实性,直直看回去,也不回避。两人眼神就这么来回拉锯,直到任喻捕捉到方应理微微提了一下眼睑,像是有话要说,可就在这时,顶灯突然亮了。

猛然重见光明,视界还有些模糊,任喻很缓地眨了一下眼,等重新清晰时看清方应理立在轿厢的左侧,半曲着腿靠着,双手插在裤袋里,浑身上下透着冷硬的气场。

刚刚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消失殆尽,那句玩笑话竟不像他说的。

像什么失控的梦境。

现在梦醒了,一切重新回到轨道上。方应理还是油盐不进的精英律师,而他还是别有用心、无所不用其极的下九流。

任喻感觉自己莫名松了口气,只是缺少了黑暗的包庇,有些浑话再也没脸说出口,他讪笑一声,收回话头:“冒昧了。是很欣赏的那种喜欢,没别的意思。”

方应理直起身,表情淡淡,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看恢复正常的显示屏上不断攀升的数字。

10层。

方应理先抬脚,迈出去的刹那,任喻听到方应理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律师?”

这个人比想象地要敏锐,不过任喻也没觉得自己露了什么破绽,他坦然地回答:“好像听搏击俱乐部的人都叫你方律,没错吧?”

方应理默认,也没再追问,拧开家门走进去,杨师傅钻在橱柜里面挺狼狈,怎么也没想到取个扳手取了这么久。

“电梯坏了。”任喻抻着头解释,然后看到方应理踢过来一双一次性拖鞋,他踩上循声往里走,找到了厨房,将扳手递过去。

“哟,没少漏啊。”厨房地面虽然擦过水,但还是能看出刚刚湿了一大片,任喻将头也伸进橱柜里面,检查总水阀,“能行吗?不然我给看看。”

“差不多了,就这个螺丝不好拧。”杨师傅咬牙说着,手上一使劲,螺丝再次滑槽,阀门一松,水管里残余的水瞬间飚出来。

任喻下意识闭上眼,但还是溅了一身。水从下颌滴落,加深了胸前洇湿的程度,单薄的白色布料透出一抹肉色。

天气挺热,湿了也就湿了,本来觉得可以忍一忍,但衣服粘在身上实在不好受,他将下摆拽起来往里鼓风加速风干,再抬眼时,看到方应理递过来一块干毛巾。

“谢谢。”任喻揩过脸,低头擦拭胸前和裤腿上的水迹,被擦拭过的面孔呈现一种浅淡的粉色,胸前也因为摩擦而立起难以遮掩的突起,抬手时衣缘被扯高,拉长了本就纤长的腰线。

方应理甚至还记得在搏击俱乐部那天掐着它时的手感。细腻而劲韧,还有一对令人印象深刻的腰窝。

然而对这种意蕴丰沛的凝视,任喻浑然不觉,他甚至在递还毛巾时笑了一下,看起来十分好脾气:“有吹风机吗?”

方应理扬起下颌,示意他可以随意使用洗手间。

任喻钻了进去,打开吹风机,手腕摆动的动作很潦草,实际在分神观察这间房屋。

尽管日日在望远镜里窥视这间极简冷淡的客厅,但因为视角有限仍然错过许多细节。比如餐柜上的魔方,比如除了博尔赫斯以外,书架上还陈列着经济学、法学和健身相关的书籍,以及书架最高层竟然有几本军事武器图解。

还有一些有关方应理的小习惯,比如他用牙膏会从底部开始挤,而且不用电动剃须刀,使用的是传统的剃须刀片。

不过最吸引他注意的还是餐柜上放置的一沓文件夹,每一个夹子上都粘有用于分类的标签,里面包括众多公司,而其中一个夹子上贴着“欢颜地产”。

方应理似乎有将每一个公司的资料文件汇总存档的习惯,这个文件夹像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饵,令任喻感到万分好奇。

但显然现在并不是一个接近探究的好时机。手在短裤裤兜里掂了掂,他将衣服吹个半干,关了电吹风走出来,手在矮柜的底部摸了一把。

方应理正在厨房帮杨师傅拧紧最后一圈螺丝,没注意这边。

“怎么样?”任喻走进厨房。

“好了。”杨师傅将扳手递回来,“多亏你。”

作为模范邻里的任喻报以真诚的笑容:“不碍事,修好就好。”

回到自己家时,快十二点。任喻将湿衣服一把扯下来,打开电脑,经过连接操作,耳机里很快传来细弱的电流声,再经调节校准,出现了一阵居家拖鞋踏在地板上的摩擦声,紧接着响起淋漓的水流。

刚刚在方应理家,他趁机偷粘了两枚窃听器,一枚在餐桌,一枚在矮柜,其中矮柜离浴室和卧室很近,显然他独居,也没有关严浴室门的习惯。

水花溅在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响声似乎能引发人的通感,比如水汽的潮湿闷热,沐浴露的馥郁香气;以及让他联想到,方应理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衣扣、脱去衬衣,露出小麦色的健壮躯体,还有他被热气烫得失焦的瞳仁,被冲刷着的突出的喉结,泛起水光的肌肉纹理……

在这渺渺然的水声里,他做了一个梦。

先是一个声音,轻飘飘地问他:“好看吗?”

什么好看?方应理好看?穿衣好看?还是裸体好看?

他茫茫然的,那声音再问一遍:“好看吗?”

这一次听清楚了。是方应理的声音。“看”字是咬着牙发出来的重音,带着力度。

继而感到发根生出被牵扯的锐痛,方应理猛地抓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将他反身抵在浴室玻璃上。

奇怪的是,他既是那个被压的人,又是第三人,在旁观自己是怎样被侵占。他看到自己的手掌撑在透明的玻璃上,将凝出的雾气蹭开,有的部分透亮,有的部分又若隐若现;他看到自己的身体似液体一样被不断挤压,胸肌扁平地摊开在潮湿的平面上。

好像延续了刚刚在电梯里的失控。在这个梦里,他毫无顾忌地剥除方应理的衣服,扯开他的衬衣和西装,也毫无顾忌地被撕扯,暴露真实的反应。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他对方应理说出的诸多谎言里,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

他是真的会喜欢。

作者有话说:

为解锁有小幅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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