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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秦总也悟了

漂亮宝贝和不会爱先生 而遇 4992 2024-01-16 09:26:20

以前阮乔作业太赶时,或者为一幅画冥思苦想时总会心悸,心跳咚咚咚变快,焦虑得睡不着。

秦濯就会把他抱在怀里,让他枕着他的胸口睡。

“不会压得你难受吗?”

“你才几两重,闭眼。”

秦濯的体温比他高,心跳和呼吸都更绵长,一下一下听着很安稳。

阮乔总想把自己也调成一个频率,调着调着就困了。

世上的事说不清,秦濯是他走过的最危险的峭壁,也是最能给他安全感的所在。

阮乔还记得秦濯呼吸的频率,比现在要慢。

电话中的气息有些波动,几次阮乔以为对方要开口,但最后还是归于寂静。

他没有再问对方是谁,只在卧室门的外把手上挂了一只画笔。

这样一个工作中的标志,喻肆就不会再来叫他。

他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在桌上,铺平画纸,画结业考核。

结业考核是2+2项目中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作业,阮乔构思了很多天都没有找到好的灵感。

伊恩说他心里藏着很大的能量。

他不知道,他只是现在很想画一副画。

听着遥远微沉的声音。

从中午画到晚上。

房间只有笔刷划过纸面的声音,和两个人的呼吸。

后来手机没有电,只剩下一个人的呼吸。

安静地仿佛一直如此。

阮乔很久没有一口气画这么久,最后一笔落下,关灯睡觉,他蜷在床上用毛毯裹紧自己。

月光轻柔地落在他发梢,从另一个遥远的时空照来。

第二天,伊恩收到阮乔提交的作业时,一侧眉毛高高挑起。

“这么快?不要再修修吗?”

阮乔摇了摇头。

伊恩打开画卷,呼吸霎时一顿。

阮乔的用色一向清透,同他这个人一般,软软的很温暖。

他的画意也多偏向自由平和,偶尔出现一些天马行空的暗黑小设计让整个画灵气斐然,却又和本体相悖,伊恩一直觉得阮乔的画有点拧巴。

阮乔把徐澜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告诉伊恩,徐老师说他的画自由又不自由,让他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当时伊恩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眼中闪着些微奇异的光芒,笑说:“你倒是个有趣的小孩儿,不过这个……确实要你自己想清楚。”

他不知道阮乔是否想通了,但眼下这幅画确实十足惊艳。

张力前所未有的强烈。

一只洁白脆弱的小动物身陷荒诞色块,被像丝绸又像触手,像皮革又像浓雾的种种纠缠。

它挣扎惊恐,被夸张的手法描绘至扭曲,却有种诡异的美感,和某种隐秘的诉求……

“你怎么评价这幅画?”伊恩问。

阮乔垂着眼,他只是把自己交给了画笔,画完后便一眼没再看过。

伊恩又问:“它有名字吗?”

名字……阮乔没有想过。

他心底是麻木的,只是眼睛像有另一个人的想法慢慢红了。

他说:“名字是,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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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前。

秦濯的世界陷入黑暗。

他并不是一个头脑发热的人,相反,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在高速运转的大脑中推演出结果。

所以当黑暗降临时他并没有受挫,一切都和预期无甚差别。

最初的两个月是秦濯的适应期,他要学会在黑暗中行走,工作,和生活。

这期间他见的人很少,所有会议转为线上语音,大家并未觉得哪里不妥,连秦家父母都不知道他已经失明的事实。

秦濯的学习能力很强,两个月后他已经可以独自使用盲杖出行,这时经常来往的人才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然瞎了。

“听说是被竞争对手找人用车祸搞的。”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这种事儿吧倒也不少见,就是没想到秦濯能瞎,他可是秦濯啊……”

“真可惜。”

不管是异样的眼光还是被怜悯,这些自以为低声的窃窃私语并没有逃过一个瞎子灵敏的耳力。

以前清狂而强大的男人现在变得沉默而强大。

而真正令秦濯困扰的是,秦绍和

蒋曼云知道了他眼盲的事。

迟来三十年的父母爱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派人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照顾秦濯。

说是照顾,当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陌生人的目光下,和被扒光了监视有何差别。

秦濯这时才终于明白阮乔当初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他不是不知道被跟踪令人讨厌,他只是理所应当地认为没有比保护阮乔安全更重要的事。

就像现在秦绍也是这么说的,他一个瞎子,必须要被人跟着保护。

他要是倒了,蒋曼云也生不出新的。

许多亲友都劝秦濯不要意气用事,让谁说也知道一个瞎子多有不便,三十岁了,别计较一些虚头巴脑的隐私什么,没意义。

类似的话秦濯也对阮乔说过。

他觉得有道理,即使现在他也知道这些话有道理。

但他依然愤怒。

因为当他站在这个位置才明白,旁人可以给劝导,却不能剥夺当事人选择的权利。

在知道利弊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应该自主选择想要的生活并承担后果。

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在秦濯强硬的手腕下,跟着他的人终于撤了。

但他想到阮乔当初无助又失望的眼神,小朋友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秦濯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明白,让阮乔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一个人坐在AK的吧台喝酒。

墨镜挡住了眼睛,却让高大的身形看起来更尊贵神秘,吸引了不少目光。

“你他妈看哪呢?连个瞎子你也看。”

公子哥不满意身边女伴的走神,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哪个老板,走近看见盲杖才发现,这他妈就是个瞎子,没听说京市厉害人物有瞎的。

公子哥敲了敲桌面:“哎,过来喝一杯。”

本想等人来了再好好收拾,没料到这瞎子还挺淡定,直接把他当空气。

公子哥也算有头脸的,忍不了这口气,拿起盲杖往秦濯肩上敲,半路却被秦濯抓住手腕,一拧一折,公子哥登时疼得满嘴骂娘。

身边小弟不在,公子哥不敢再动手,嘴上却越骂越难听,秦濯拿着盲杖起身

离开。

距离上次来AK已经过去很久,重新装修过的地方和秦濯脑海中的路线不同。

这里应该有一道门,秦濯用盲杖试探着墙根,调整几次依然没有找到出口。

“噗——”旁边有人笑出来。

也许有人想帮忙,但不想搅进和公子哥的纷争,在场并没人出手。

唐礼赶到时,看到的就是秦濯挺拔的身姿在对着一面装饰墙来回敲探。

“瞎子赶什么时髦还来喝酒?”

“你怎么知道是来喝酒的?我看长得还行,说不定——咳咳。”

唐礼咬牙扶着秦濯离开,这种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

秦濯失明的消息还控制在小范围内,不管是刁难还是怜悯都令人难以接受。

黑暗可怕,但无所不能的人跌落神坛才最磋磨。

秦濯从出生刻在骨子里的优越让他无法轻易低头求助于人。

但事实总是事与愿违。

就连他想出门简单散个步也会遇到重重阻碍。

他住的地方已经是人口密度低的富人区,但盲道依然被多处侵占。

不是因为位置紧张,而是没人觉得有空出盲道的必要。

几百年不在路上见一个瞎子,这盲道不是浪费资源吗?

瞎子出什么门?让人带着你走不就行了要什么盲道?

秦濯掌心握紧了盲杖,他总是站得很直,浑然看不出失明的茫然和畏惧。

但他也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在某个方面,他成了弱势群体中的一个。

类似的事情多了,秦濯渐渐能明白阮乔想要的尊重和公平是什么。

在他瞎了之后,反而看到了阮乔的世界。

秦濯现在要花更多的时间处理工作,唐特助的能力毋庸置疑,但识别盲文和听录音还是要占去大量的时间。

董事会要求严格封锁秦濯失明的消息,一旦被大众知道,秦氏的股价必定受到重创。

因为秦濯惊人的价值不仅在于管理,更在于他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可是瞎子怎么可能编程,没有人会相信。

但秦濯做到了,他主导研发的项目并没有暂停,但凡了解的人都会知道这有多么辛苦和不可思

议。

一米八的技术组长开会时常常红了眼,这么卓越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天妒英才。

不工作的时候秦濯会去和阮乔一起走过的地方。

曾经吵过闹过的不快乐,在回忆里都变成了甜。

秦濯坐在公园的长廊,听见小姑娘在和摊贩讨论买哪几张刮画卡。

他拿出卡包,里面也装着他心爱的卡片,上面有一只漂亮的小狗。

小女孩在和妈妈争执:“我就要画草莓,草莓为什么不能长在树上啊?”

秦濯嘴角勾起一点,不知道阮乔小时候会不会也瞪着大眼睛和妈妈说我就要。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吗。

小姑娘画完和妈妈一起离开,秦濯指尖划过他的卡片不知出神多久,起身要走时却摸不到盲杖。

身边石凳上,脚下,都探不到。

“哎呦,这谁啊!”

秦濯一时分神,手中卡片被人抢走。

他听出是那天在AK动手的人。

“把它给我。”秦濯伸出手,自带接受觐见的气场。

公子哥感觉又被羞辱,刻薄道:“瞎子能看见吗?不如我叠了飞机喂小鱼儿。”

“住手,”秦濯脸色一变,“现在把它给我,就当今天我们没见过。”

“呸,死鸭子嘴硬什么啊,你倒是想看见爷。”

公子哥根本不把秦濯放在眼里,那天在酒吧秦濯离开后,他专门问经理这人是谁,经理一副不好说的样子他就明白了,被哪家富婆包的呗。

妈的非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么喜欢这破卡片,你学狗叫一声我就给你。”

秦濯嘴唇抿紧,他并不想自己失明的消息散播出去,和董事会的考虑无关,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一个人知道。

“秦氏集团总裁是我朋友。”他说。

公子哥愣了一秒,继而爆发大笑,和身边女伴说:“优优,以后出去记得说M国总统是我兄弟啊哈哈哈哈哈。”

秦濯正要开口,公子哥却抢先开始倒数:“三!”

“数到一你还不叫,这卡片我就丢湖里,二!”

“一!”

“靠!别动老子!”

公子哥被突然赶来的保镖制服。

唐礼把被恶意扔到一边的盲杖给秦濯。

秦濯皱眉:“把东西拿回来。”

唐礼顿了一下:“秦总,沾了些灰,我清理一下。”

后来唐礼怎么解决的公子哥,秦濯没太在意。

换做以前,根本没有敢羞辱威胁秦濯的人,就算有也一定会被当场惩罚。

但现在,秦濯让唐礼用合法的手段处理,左右不过偷税漏税,吸.毒.嫖.娼,虽然慢,但合法。

唐礼犹豫一下还是如实禀告:“今天拿走您盲杖的,其实是摊贩的老板。”

秦濯并不意外一个陌生人的恶意,但唐礼的下一句话让他微怔。

“是当年您买走画的那个人。”

当年他拿钱砸卖画人的尊严,如今被人用卡片威胁自己。

秦濯想,如果当时唐礼没有及时赶到,他会受辱学狗叫吗?

会吧。

那是阮乔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已经没有可失去的,他舍不得。

当时他可以没有心理负担地烧掉那副画,因为他出钱了,为什么不可以?

他曾说只要代价够大,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确实,那张卡片对他意义非凡,可以逼他暂时抛掉傲骨。

但不代表他愿意,不代表他不愤怒。

当年那个卖画人把合家画像卖给他时又是什么心情?

欢天喜地,还是别有苦衷。

秦濯摇了摇头,说不必为难那个卖画人。

客观来说,他依然觉得当时的自己有处置那幅画的权利,也许他永远变不成一个善良的人,但他却能感受到那人当初的无奈和心酸了。

秦濯当晚喝了很多酒。

他躺在靠椅上,隐约感觉有人牵起了他的手。

很柔软的手掌。

“宝宝……”

他做过很多类似的梦,在梦里他有时能看见,有时看不见。

阮乔会靠在他膝头,或者像现在一样跨在他身上吻他的喉结。

如果说在秦濯失明后唯一能找到希望的一个人,那就是白颜。

他可以在很多年前抚慰秦濯一次

,也可以抚慰第二次。

他真的好想这个男人的气息,想了好多年。

“呃唔……”脖子突然被掐住推远。

刚才还温柔缱绻的男人垂着眼睫,冷冷吐出两个字:“白颜。”

白颜掰开秦濯的手,失意地笑:“醉成这样,你都能分清人。”

秦濯是很醉,但他记得阮乔的习惯,一定会用牙齿先轻轻咬一下再凑上去软嘟嘟的嘴唇,是一只非常淘气的小狗。

能说服管家出现在他家里还敢这样的人只剩白颜。

“下去,别让我跟你动手。”

从小长大的陪伴和关心不作假,这也是秦濯一直没有刁难白颜的原因。

白颜是个聪明的人,他此刻并不会声泪俱下说阮乔不配,指责阮乔,相反,他一点也没有提阮乔。

只是软语温言说:“濯哥,我只想陪陪你,我们还像以前好不好,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任何束缚。”

秦濯皱眉重复一遍:“下去。”

“我不——”白颜撒娇凑上去吻秦濯,喝醉的男人只要尝到甜头就不会停下。

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秦濯不仅躲开了他,还将他一把掀了下去。

“别让我看不起你。”

从小娇生惯养的白家小公子眼睛顿时红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找秦濯,很多次他像个佣人一样端茶倒水,帮秦濯找能解闷的东西,陪他说话。

“濯哥,我喜欢了你多少年,我知道你心冷,可是这么久了,再冷的心也能捂化了吧。”

秦濯没有说话。

白颜不知道,他的心不需要捂化。

因为那里早已不是冰封的荒原一片,那里开满了热烈的玫瑰,再容不下其他。

“白颜,”秦濯说,“我以前拒绝你是因为不会爱,现在拒绝你是因为懂了爱,你明白吗。”

“你喜欢天真烂漫那一款是不是?我也可以啊。”白颜声音变得青春跳跃,“濯哥,濯哥濯哥濯哥。”

“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可以的。”

秦濯无奈地笑了。

不知道笑白颜,还是笑他自己。

在阮乔离开后,他读了那篇《小王子》。

像他们,又不像。

以前秦濯也以为,是他的小玫瑰日复一日才驯养了他。

但其实,哪里需要日复一日,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了。

在他们见面第一天,如果换成别人赖着不走,秦濯也许早就叫大堂经理,但他没有。

后来阮乔的一嗔一怒,那么多虎口拔须的事情,换成别人这样“天真无畏”,秦濯早就让唐礼把人打发走,可他却越来越喜欢阮乔。

阮乔曾经问,如果有一个更可爱更漂亮更合他心意的人出现,他会不会喜欢,他当时给了很差劲的答案。

他以为爱就像程序一样可以打分,符合条件一,加一分,符合条件二,加三分,那自然也是可以替换的。

可他错了,一切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了。

白颜心口发苦:“你不是说过,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吗?”

秦濯垂着眼睛,良久对听不见他道歉的人说:“我错了。”

也许冥冥之中那就是他们的注定。

爱是一门玄学,事后人们可以从各个角度分析它,什么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性格互补,但是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可替代。

起初,白颜并不死心。

他还是时常去陪秦濯,甚至安慰自己,在不在一起做不做一些事情又有什么差别呢,总之现在是他在秦濯身边。

秦濯并不赶他,甚至还会主动和他说话。

只是讲的话全部和一个人有关。

秦濯说,阮乔其实特别胆小,蒸大米时不敢靠近高压锅,总害怕爆炸。

还很要面子,出去吃饭总不肯点已知好吃的菜品,总要探索奇奇怪怪的新菜,结果就是很难吃也憋着不说。

他还喜欢拥抱,特别粘人,但每次撩起火又装困,耍赖说明天还有早课,气人得不行。

秦濯讲起这些,永远是温柔的,低醇的声音动人心弦。

可对白颜来说却是凌迟。

日复一日,他没有打动秦濯,心却越来越死。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那些琐碎的小事,白颜觉得自己都可以做到。

阮乔哪里好,秦濯觉得太多了,他说不完。

也不需要说。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放下他吗?”白颜忧伤地问。

秦濯的沉默就是回答。

没有人在被那样热烈地爱过后,还能够遗忘。

“可是你们永远不会见面了。”

秦濯永远不可能把失明的压力加诸在阮乔身上。

“嗯,”他说,“永远。”

他的宝贝要一直自由地飞,飞去更好的地方。

-

-

不负所望。

阮乔在国内度过大四后成功申请到巴黎美院的硕士。

两年后,硕士毕业,伊恩强烈建议他留在法国发展,但阮乔婉拒了。

距他第一次离开京市已经过去五年。

五年后,新锐画家阮乔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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