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唐榆真就光明正大地和他对视，但没有坚持到半分钟。
邰星宇的眼神深邃，像一片海，他稍不留意就会被漩涡给卷进去。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盘子里的牛排上。
他想起他第一次吃西餐时，是和大学室友一起吃的。他担心出丑，借着去卫生间的名义躲起来搜索西餐礼仪，恶补知识。
他现在不会再露怯了，但对面不是客户，是邰星宇。他决定怎么舒服怎么来，无所谓地错误地使用刀叉。
邰星宇也不会纠正他。
他随口找了个话题，试图盖过微妙的氛围：“你年假还有几天？”
“连着把周末休过去吧。”邰星宇说，“其他的留在过年的时候再休。”
唐榆想，下一个年，他大概不会回去和家人团聚。
餐厅在十九楼，他们的餐桌就在窗边。夜晚还没降临，已经亮起了点点灯光。从他们的位置看出去，可以见证这座城市的繁华。
唐榆眺望远处的广告屏，3d效果炫酷又震撼。
另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大字：欢迎来到s市。
“邰星宇，我想留在s市。”
唐榆说得很小声，但语气格外坚定。
邰星宇很平淡却也很温柔地说：“你可以。”
唐榆坦然：“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留在s市具体有什么样的目标，要达成什么样的成就才算不辜负自己。可能我很努力了，最后也一事无成。”
可这是他当下由心做出的选择。
“你进入谊兴科技是靠的自己的本事，这一点已经超过了很多人。”邰星宇正色道，“你很优秀。”
唐榆心漏跳一拍：“你是真心的还是安慰我啊？你大学还没毕业就创立了星秩科技，我混了两年才当上一个主管，你会觉得我优秀？”
“我投胎比较在行吧。”邰星宇毫不在意地自嘲，“星秩科技是我创立的，可是眼界、资本、资源都和家庭脱离不了关系。你如果是我，也会做得很好。”
如果不是要开车，唐榆很想叫服务员开瓶红酒敬邰星宇一杯。
和邰星宇聊天很舒服，他有点想不明白，他最初怎么会觉得邰星宇讨厌呢？
回到家里，柳姨关心了一番，又说：“你俩回来不提前发条消息，我只煮了我一个人的饭。你们等一会，我现在去做。”
“不用了，柳姨。”唐榆说，“我们已经吃过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想着应该让柳姨一起出来吃饭。
他和邰星宇在外面吃，柳姨一个人在家里孤零零的。
柳姨倒没多想：“那来点夜宵？”
唐榆看时间，这才七点过：“呃……”
邰星宇替他回绝了：“唐榆在健身，要保持身材。”
柳姨嘀咕：“身材不是挺好吗，偏瘦了，吃点夜宵不影响吧。”
唐榆冲她笑了笑：“今天吃太撑啦。”
柳姨：“好好好，你们出去几天辛苦了，快上楼去歇息吧，小榆是不是明天还要上班？”
“嗯。”
“那洗个澡早点睡觉。”
邰星宇家客房的床垫很软，唐榆陷进被褥里，身心前所未有地放松。不再想应该如何应对家里人的要求，也不再想关于未来的规划。
他洗完澡玩了几局消消乐，跳出来微信未读消息，来自邰星宇。
这人明明才和他吃了晚饭，就在离他十几米远的房间里，有什么话要在微信上说？
邰星宇：喜欢猫吗？
没头没尾的。
唐榆：你想养猫？
唐榆没有养过小动物，他小时候倒是挺想养只狗的，但是不敢提。他没有收入来源，拿一块两块的零花钱都得看脸色，怎么养狗？长大了条件也不允许，一是因为工作忙，二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房子。
邰星宇养猫的话，他当然没有意见。
邰星宇：不是，我随便问问。
唐榆：哦。
三拖一(4）
向以群：我决定养一只猫，先学着当一个父亲。明天去看猫，谁有空@全体成员
盛黎：想清楚了？
向以群：嗯。我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胥晖：明天要录综艺。
向以群：你又去赚快钱啊。
胥晖：？怎么说话的？
盛黎：周景不和你一起去？
向以群：给他一个惊喜。
胥晖：猫可是条生命，周景不喜欢怎么办？
向以群：他喜欢，他经常抓流浪猫去绝育。
胥晖：……
盛黎：……
盛黎：你就不怕养只小猫分走周景对你的注意力？
向以群：我又不像你一样地位不稳。
盛黎：？
向以群：@邰星宇，还在g市？
邰星宇：回来了。
邰星宇翻阅聊天记录，看到向以群说想养一只猫，心里一动，就跑去问唐榆了。
可盛黎的话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所以才有了这番对话。
他不是地位不稳，他是没有地位。唐榆本来就忙，没有多少时间分给他，如果多了一只猫……
向以群：@邰星宇，你休息就帮我做参谋。你也可以考虑养只猫当个陪伴。
邰星宇：参谋可以，养猫就算了，我家里有一只猫了，很可爱。
向以群：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养猫了？
胥晖：@向以群，你的阅读理解能力负分，星宇说的可不是猫。
向以群：靠。
唐榆把消消乐打到了正好七百关，眼皮开始打架，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眼睛一阖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五，他去公司上了一天班，下午和晚上分别见了一名客户，忙碌又充实。
周六加了半天班，下午照常去画馆，这次见到艾晞，唐榆更加平静了，在发现舒言等在门外时，还能笑着调侃两句：“热恋果然不一样啊。”
他觉得他差不多走出失恋的阴影了。
艾晞观察他的神色，松了一口气：“两个Omega在一起很少见吧。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我从小到大对Alpha和Beta都没有产生过兴趣。我不知道是我天生喜欢Omega，还是我喜欢舒言，舒言刚好是Omega。”
“我并没有纠结太久。”艾晞低声，“正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觉得喜欢很难得，如果因为性别而犹豫，可能我接下来再也遇不见这么合心意的人了。”
唐榆朝他弯了弯眼睛：“嗯，你们会幸福的。”
艾晞笑：“谢谢。”
唐榆低头看他手上的画：“艾晞，还有件事想告诉你。”
艾晞：“嗯？”
“其实我不是Alpha，我是Beta。”唐榆鼓起勇气坦白，说出口比他以为的要容易，“对不起骗了你。”
艾晞有些诧异，他聪明，能够猜到唐榆骗他的原因，也猜到唐榆为何在此刻说出口：“不管你是Alpha还是Beta，我们都是朋友啊。”
他说：“今晚一起吃个饭吧，让舒言请客。你是我朋友，也顺道帮我把把关呗。”
晚上他们去吃了寿喜烧，对于唐榆来说，还吃了不少狗粮。
艾晞和舒言倒没有刻意彰显他们的关系，反而很照顾唐榆的感受。
唐榆想舒言大概是知道他之前喜欢过艾晞的，可舒言既没有试探，也没有炫耀，更没有敌意，会主动找话题和他聊天。换作是他，很难做到这么大度。
他们聊起了邰星宇。毕竟他是在场三个人都认识的。
艾晞提到了他和邰星宇之前的约定：“之前要不是星宇哥帮忙，我铁定被迫相亲好多次了。现在我已经和家里人说了我和星宇哥不合适，他们倒没有急着让我去接触其他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他们说实话。”
唐榆不解：“帮忙？”
“哦，你还不知道。”艾晞说，“我和星宇哥从刚开始就没打算继续发展，不过为了躲相亲，我请他帮忙应付家里人。”
唐榆愣怔，他没有听邰星宇说起过。
他问过邰星宇喜不喜欢艾晞，邰星宇给他的回答都是模棱两可的。
回想起来，知道艾晞和舒言的恋情而失态的只有他一个人，邰星宇至始至终表现得都很无所谓。
如果邰星宇对艾晞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那是不是说明……
“哦，唐榆，对了。”艾晞拉回他的思绪，“你和星宇哥是不是还有往来啊？”
唐榆不自然道：“怎么这么问？”
艾晞：“那天他不舒服，让我问你能不能去帮个忙。我感觉你们应该私下有联系吧。”
那天艾晞约了舒言去游乐园夜场，听舒言说邰星宇身体不适，本打算取消约会，让舒言送邰星宇回家。
结果邰星宇说：不耽误你们约会了，你帮忙问唐榆能不能来？
艾晞知道之前唐榆和邰星宇有点不愉快，也希望他们能够借机缓和关系，结果才得知唐榆也生病了。
“是有联系。”唐榆看了舒言一眼，没有隐瞒，“我现在住在邰星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