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签了个好苗子的事在经济一部内部群传开了,连平常不怎么在工作群里冒头的主管都发了一句“确实不错”,引得大家对这个神秘新人好奇得不行。
作为被讨论的中心人物之一,李想脸上有光,自然更乐呵了,和祁放签下合同后,李想更是笑得牙豁子都冒出一截。
“今天时间充足,我带你上下看看,了解了解。”
“嗯。”
带着点儿炫耀的意味,李想陪同祁放逛遍了公司大楼,祁放对大楼的内部结构没有兴趣,倒是看见培训室里的练习生站定了脚步。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三个月之前开始培训的,快要最终考察评定了。”
祁放透过玻璃窗向里看,汗水打湿了每一个人的后背和鬓角。
“开始的第一阶段我们会全方面培训,但等第一阶段考察结束,就得选择性抓重点了,到时候也能看出你适合什么,有些人舞蹈天分好,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唱歌,有些人得走演员的路子,这都说不准,”李想带着路呢,突然回头问:“诶,你对什么方向比较感兴趣?”
祁放收回视线,喝了一口李想之前递给他但此时已经凉透的咖啡。
“走一步看一步。”
祁放大步走,超过了李想。
李想顿在原地,“啧”了声。
正式开始培训的时间定在三天后,李想透露说这期一起培训的一共有一百个人,按照以往的惯例,一般会留下三个。
祁放与同期的所有人都是竞争者,压力不可谓不大。
李想总忧心自己透露太多会把祁放吓破胆,又怕不知会祁放,到时候过去一头雾水,可祁放对他透露的消息就好像浑然不在意,看不出是有绝对的自信还是足够无知。
操着老妈子的心一直放不下,李想战战兢兢。
祁放离开天成大楼是李想送下去的,他还专门帮忙打了辆车,离开时,李想扶着车门啰嗦道:“有任何事你发消息问我,打电话也可以,我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开机。”
祁放颔首,反手把车门关上了。
“小伙子往哪儿走啊?”司机扭头询问。
“华庭苑。”祁放道。
他之前给宁玥带到医院的衣服有点薄了,虽然新买了几套,但不妨碍祁放回去一趟。
他拿着新签约的合同回去,别墅只有陈姨在。
陈姨没动手操持晚饭,看见祁放回来,站起身询问:“小放吃过没?”
祁放摇摇头。
“想吃什么?”陈姨思索着道:“下个面条?新到了螃蟹,我给你做个蟹黄面。”
“哥今天不回来?”祁放把合同放在周越恒平常喝茶的小座上,跟着陈姨去厨房看肥美的螃蟹。
“不回来嘞,王东下午给我打了电话,说今晚有饭局,呀…估计又得到十一二点了。”陈姨摇了摇头。
“怎么样?蟹黄面感不感兴趣。”陈姨拉开冷鲜柜,体型硕大的螃蟹挨个躺着,祁放笑着说“好”,陈姨就开始张罗起晚饭来。
好几天没回华庭苑,与祁放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原以为晚饭可以看见周越恒,谁料周越恒深夜才回。
和陈姨一起吃了晚饭,饭间又被询问了一阵宁玥即将手术的情况,祁放配合她聊着,直到陈姨开始煨粥。
粥是给周越恒准备的,陈姨照料他太久,已经照料出自己的一套。有些饭局周越恒是吃不饱肚子的,喝的酒比吃的菜多,但往往回来又吃不下旁的,喝粥还算能有点胃口。
祁放一边听一边看陈姨下周越恒喜好的小菜,陈姨瞥眼一瞧他专注的模样,笑着打趣:“想从我这儿学手艺啊?”
祁放笑了笑,不置可否。
“少爷嘴可挑了,你要想学,可得仔细看着。”
这么些年来,周越恒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更遑论祁放是头一个住进华庭苑里的,不管中间是因为什么缘由,总归是周越恒肯放进来,加上祁放还有心,陈姨自然乐见其成。
“料备好往下放,晚上咸淡味可以放重些,少爷肯定得喝酒,你知道他们灌了那白的洋的,舌头都木了,再喝粥尝不出味道。”
陈姨说得头头是道,祁放仔细记着,注意她的用量,眼神太热切,陈姨都忍不住笑他。
热粥煨在锅里,陈姨算着周越恒回来的时间,觉得差不多。
备好一切,陈姨照常在客厅等待周越恒回来,祁放竟也没走,陪着她一起看电视,陈姨活了几十年,干的又是侍奉人的活儿,哪能看不出祁放的小心思,陪着她聊天有什么意思,无非是想等周越恒。
她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假装不经意问:“小放啊,你准备睡吗?”
祁放摇摇头,说:“我还不困。”
“那行,那你帮我看着火候,一会儿到点关个火,少爷回来你再喊我声。”
祁放微微笑着答应,乖巧道:“好,陈姨你睡吧。”
得了肯定,陈姨转头走进房间,祁放把电视的音量调小,独自坐在客厅。
周越恒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回来的时间比陈姨预估的早了一个多小时。
车停在大门时,亮眼的车灯吸引了祁放的注意,他关了电视走出门,司机已经架好折叠轮椅。
王东走下车,正在和周越恒聊什么,几人看上去神色清明,并没有喝多的迹象。
祁放打开别墅外壁的户外灯,灯光亮起时,周越恒朝大门处瞥了眼。
灯下祁放直挺挺地站着,胳膊上挎了一条原本放在沙发上的毛毯。
迎着目光,祁放迈步走到近前,此时王东向周越恒应和道:“明天我做一个整合。”
“嗯。”周越恒点点头,“越快越好。”
祁放默不作声挨近他们,两人身上散发的酒味很淡,确实没喝太多。
王东和周越恒商讨完工作上的事便要离开,离开前王东瞟了下祁放手中的毛毯,促狭地笑了笑,祁放像是完全没发现他的眼神,躬身将毛毯轻轻搭在周越恒腿上。
“不是要留在医院?”周越恒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根,任由祁放将自己推进客厅。
“回来拿妹妹的衣服。”祁放说。
“嗯。”周越恒应声,又想到什么,随意问:“合同签完了?”
祁放早上出发前给周越恒发了条消息,不过具体状况没透露太多。
“签完了,李想今天带我逛了公司。”
“感觉如何?”
“好像……挺难的。”祁放道:“李想说一百个人只会留下三个。”
“李想是?”
“我的经纪人。”
“为人怎么样?”
“话很多……”祁放坐到周越恒旁侧的矮椅上,纠结一会儿又低声加了个补充,“比东哥还能聊。”
周越恒抿唇,露出点儿笑模样,“那确实话不少。”
祁放没叫醒陈姨,周越恒也没有询问,祁放代替陈姨的工作,端来一碗热粥。
粥还有些烫,周越恒放着凉了凉,扭头看见祁放的合同,兀自拿起来翻看。
他静默地往下扫,祁放不发一言。
“没什么问题。”扫看完合同内容,周越恒将它放回原位。
听到他开口,祁放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没停。
周越恒这才注意到祁放一直在搅动热粥。
“凉得快一点。”祁放用另只手微微扇动,解释说。
“嗯。”
小桌太矮,祁放得蹲在地上才能方便一些,他侧对着周越恒,神情专注又自然,似乎并不把自己的行为当成一种刻意的讨好。
他的发尾略长了些,盖住后颈的小片皮肤,旁侧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令祁放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晕。
当温热触上脖颈,祁放整个人如临电击,他微微偏头,此时周越恒的手搭在他脑后。
像是在确认触感,周越恒的手掌上下摩挲,祁放喉结滚动,僵硬的如一尊石像。
这不是两人头一次的身体接触,更不是周越恒第一回 触碰他,可这是第一次,周越恒在毫无缘由的情况突然伸出手。
“……哥。”祁放声音微哑,轻轻喊了声。
“给我吧,”周越恒大概已经确认过触感,收回手,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应该凉了。”
“哦,是。”祁放手一松,瓷勺“哐”一声砸在碗沿。
周越恒气定神闲地接过粥,还有兴致打量祁放红透的耳根。
相比他的镇定,祁放就显得紧张太多,他甚至不敢回看周越恒望向他的眼神。
倏尔,祁放慌乱地站起身,急声道:“哥,我去收拾一下明天要带给妹妹的衣服。”
“嗯。”周越恒颔首。
几乎在他应答的一瞬,祁放便疾步离开了,周越恒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进了房间,才垂眸看向手中的浓粥。
但下一瞬,他又抬起头,看着房门勾唇笑了笑。
祁放进的分明不是宁玥的房间,收拾什么衣服?
周越恒捏着勺子轻轻搅动,喝了一口,确实凉了。
祁放关上房门后,面上佯装的紧张窘迫消失,他隐忍地握紧双拳,扭身进入浴室。
镜中他的脸紧绷着,耳根和脖颈的红意没有消退,敛眉偏了偏头,祁放抬手,手指抚在脑后,他学着周越恒摩挲的频率回忆方才的触感。
细微的笑意蔓延上眼角眉梢,祁放转身回到卧房拉开衣橱,从衣橱深处取出周越恒送他的西装外套。
西服上沾染的独属周越恒的气味已经淡得快要闻不出来,祁放埋首嗅了嗅。
“周越恒…”
低声呢喃着,祁放眼角猩红,快要没法克制澎湃的生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