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深回到家准备开灯,肩膀忽然狠狠疼了一下,刚才还不觉得,现在牵连着胳膊痛到抬都抬不了,他龇了一下牙,走到卧室脱了衣服对着镜子要看看伤势如何,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厉深疑惑地走出来,隔着门问了一句,谁?
顿了一会儿,门外才传来一声熟悉的回答,“厉深,是我。”
厉深的手忽然就停在那儿。
是瞿东陈。
他还没回过神,瞿东陈就在外面道,“你开门,我看看你伤在哪儿了。”
半响,就在瞿东陈要再次敲门时,门忽然就开了。
客厅灯没亮,两人沉默地在黑夜里对视着,谁也没有先移开目光。
最后是厉深反应过来,侧身说了句,“先进来吧。”
厉深开了灯,去卧室穿上衣服,再出来时就看到瞿东陈正盯着客厅里的鱼缸微微出神。
听到动静瞿东陈抬眸看了他一眼,厉深走过来打开冰箱问他,“要苏打水还是可乐?”
“苏打水吧。”
厉深恩了一声,拿了一瓶递给他。
“你怎么……”
“你伤……”
两人又是一起问出口。
厉深有些尴尬,瞿东陈却没再忍着,再一次问道,“你伤势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你怎么知道?”厉深疑惑地看着他。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瞿东陈语气有些不好,盯着他问,“伤在哪儿了?到底严不严重?”
瞿东陈的关心是真的,厉深看得出来,他眼睛不会骗人,心里一时温热,他说,“就肩膀挨了一下,不碍事的。”
“对不起,”瞿东陈看着他诚恳地道歉,眼里有厉深都读不懂的情绪,“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那件事的,不过你放心,接下来我会处理,不会让他再来找你麻烦。”
厉深淡淡笑了一下,“没关系,他就是年纪轻,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
“你像他这个年纪也挺野的。”瞿东陈抢着回答。
空气静默了几秒,两人相视一笑。
“我平日里太惯着他了,”瞿东陈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皱眉道,“他现在越来越放肆,他以前也不这样……”
“我都说了没事,你也不用再替他道歉了。”厉深说的平淡。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瞿东陈脸色变了下,他抬眸望着厉深,“你以为我是替他……”话到喉咙他又咽了回去,说了句,“算了,不说了。”语气明显有了变化。
厉深不知道他又在犯什么脾气,他也懒得猜,总之瞿东陈能来和他说这些他已经很意外了,好不容易送走了个苏然,又来了个瞿东陈,他有些疲于应付。
“要没什么事的话……”厉深望着瞿东陈,话没说完,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你赶我走?”瞿东陈听了这句话,脸色更冷了。
厉深恩了一声,看着他,“苏然那边你还要去解决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这儿没什么事你也不必多留。”
他看到瞿东陈气得抿了下唇,冷着眼道,“行吧,那你休息,我先走了。”
结果走到门口刚要开门时他又忽然停下,转过头对着厉深沉声道,“厉深,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说到这儿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自顾说着,“不过我从来就没懂过你。”
门被关上,瞿东陈走了。
厉深站在玄关处,只觉得心口隐隐发疼。
瞿东陈最擅长如何在他伤口上撒盐,他用了很久才稍微平复下来一点的心,现在又被他的一句话轻松打破。
在那一刻,他忽然想追出去冲着瞿东陈问一句,那你要我怎么办?瞿东陈,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当初选择隐瞒真相,他也被所谓的真相折磨了7年,整整7年,他只要想到当初怎么伤害的瞿东陈,那种痛意就百倍地向他袭来,他以为自己能承受……
但他高估自己了。
他厉深只是个凡人,他也会后悔,他也会心痛,看到所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那种心碎的滋味,他只怕自己会受不住。
所以他只能离开,只能选择离开。
他还能怎么办?
偌大的房间内,瞿东陈抽着雪茄坐在沙发上,眼睛都不抬地沉声问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雪茄的味儿很大,平日里苏然也闻习惯了,可不知为何,今天他忽然就觉得那味道有些刺鼻。
瞿东陈摆明了在生气,苏然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可他越是这个态度,苏然就越不想和他好好说话。
他冷着声道,“你这是干什么,要审我吗?”
闻言瞿东陈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轻笑了一声,吸了几口烟才盯着他道,“苏然,你知道厉深是什么人吗你就敢偷袭他?他这次就只是给你个教训,要是他……”
“我不怕他!”苏然瞪着眼打断瞿东陈,眼里有失望和恨意,“那天在酒店的人就是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当三插足别人感情我就是要教训他,说难听点,他就是个婊……”
一个耳光狠狠地朝他扇过来!
苏然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明亮的灯光照得瞿东陈的表情分外冷然。
“我告诉过你那天的事就是个意外!”瞿东陈连眼底都带了冷意,“那天的事是我的错,是我强迫的他!我最后告诉你一次,你可以朝我撒气可以气我骗你,但别把事情怪到别人身上,知道吗?”
这是两人在一起之后,瞿东陈第一次对他发那么大的火,也是第一次对他动手,苏然咬着唇委屈地望向瞿东陈,可那个人眼里,竟然都没有半点的心疼,苏然鼻子一酸,顷刻间整个胸口都被委屈填满,他看着瞿东陈说,“你打我!你竟然为了厉深打我!你为什么就这么护着他,明明和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护他!”
瞿东陈抿着唇不说话,刚才他确实是失了风度,他从未因为任何事对苏然动过手,但听到苏然骂厉深,他忽然就失了理智,自己怎么恨厉深、骂厉深都行,可换成别人,他连听都听不得。
苏然看瞿东陈站在那儿不说话,心里更加委屈,忍不住朝他喊道,“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自从那个什么厉深出现以后,你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你总是嫌我烦,嫌我给你添乱!你在美国的时候根本就不这样的……”
瞿东陈被苏然的这番话说得无可辩解,他也不想辩解,自从那晚强上了厉深以后,他发现他的心彻底地乱了。
把烟抵在唇上狠狠吸了两口,瞿东陈捻熄了它,他转过身,有些疲惫地道,“今天的事,下不为例。”
“陈哥……”苏然带着哭腔叫了他的名字,只希望他不要对自己这样冷淡。
瞿东陈揉了下眉心,说,“去休息吧,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半响,他才听到玄关外传来重重的关门的声音。
苏然走了。
站在那儿好一会儿,瞿东陈才转过身来,他心烦地抹了一把额上的碎发,半响,才自嘲似的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