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格外明朗。
暖阳浮光,清浅地照在身上,软和得叫人生出些倦懒。
大清早没能睡个好觉的燕泽玉打了个哈欠,眨眨眼底泛起的水润,捏起那块费西元送来的金玉满堂玉佩,恹恹地打眼瞧着。
脑子里浮现起那人将玉佩递上时的神色——
似乎是真心实意想为自己没能来参加婚宴而致歉。
真叫人看不透彻……
指腹下的玉石质地柔润,色泽光鲜,如仙庭琼浆玉露浸润,雕刻技法也巧夺天工。
难得的好东西,若是估算一番,与从前父皇送他的那枚娶媳妇用的月牙玉佩比起来也相差无几,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而且玉佩表面亮泽,主人时常把玩才能如此。
应当是费西元极为宝贝的物件,竟就这么送了他。
玉佩被燕泽玉翻来覆去打量了个遍,除了越发觉得这玉石、雕工精贵,旁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没等他捋顺思绪,步撵忽而停了。
长长的宫道中央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墨蓝色朝服,玉冠墨发高束。
和煦日光也盖不过那人阴沉如水的面色。
是辛钤。
须臾,男人朝他这边疾步过来。
步子比往常迈得都急,像是特意赶来的。
步撵略高,辛钤站得近了,需要微微仰头看他。
角度很微妙。
男人喉结凸出的性感弧度被拉伸,眼眸中冷厉的锐光尚未消散。
像一柄寒芒乍现、抵在人命脉上的弯刀。
见血封喉,带着股血气浓郁的野性,却又糅杂这些许性感。
“皇后可有为难你?”男人开口道。
这话金戈刚刚才问过,燕泽玉如今又听了一遍,回答却与方才不大一样。
“没怎么为难。”他略微摇了摇头。
明明以前撒娇卖乖求大哥替他做主的事情没少干……
但莫名的,这次他不想在辛钤面前表露委屈。
或许是因为这一趟出门叫他看清了——即便是三叩九拜昭告天下的婚礼,那些人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在那些人眼中,他不过是太子身边的附庸、一个芙蓉阁掷金可得,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燕泽玉托着下巴,顿了半晌才朝辛钤露出一个笑,明知故问道:
“怎么来这儿了?”
大抵是看他还全须全尾,辛钤眼底的阴翳之色这会儿散掉几分,戏谑地反问他一句:
“你说呢?”
话音刚落,宫墙拐角处跑过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
白棋见到太子和太子妃都在这儿,明显愣了一下。
“白棋方才没跟着你?”燕泽玉看向辛钤,疑惑问道。
辛钤只是挑眉并不言语。
白棋看了看太子殿下的神情,思忖一番开了口:
“回太子妃殿下的话,方才太子殿下急着来接您,嫌步撵太慢,直接就过来了呢。”
赶在主子之前说话,本是有些僭越的行为,但白棋分寸拿捏得好,又会揣摩主子的心思。
辛钤见他说话,只是勾唇笑笑,看上去挺满意的,而后又斜了步撵上的小家伙一眼。
“听见没?”男人曲指轻敲了下步撵横栏,意思不言而喻。
燕泽玉默默腹诽几句,还是顺从对方的心思,下了步撵。
男人顺势牵过他的手——像上次一起散步回宫的那样。
但又有些不同。
“这是什么?”辛钤突然出声问道,阴沉地有几分骇人。
燕泽玉愣了半刻。
顺着男人视线,燕泽玉瞧见了自己另一手中握着的那块金玉满堂玉佩。
“你方才便是在看这东西?”熟悉对方之后,燕泽玉听得出来其中风雨欲来的气氛。
呼吸一紧,他下意识将手中的玉佩往身后藏了藏,燕泽玉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但似乎说什么都不对。
回过神的他瞧见辛钤愈发冷凝的神情才意识到不对,又匆匆将藏于身后的玉佩递到男人面前。
和煦日光照得那白玉越发润泽清透。
但对于燕泽玉来说,这完全是块烫手山芋,几乎捧不住。
“呃……”抿了抿唇,燕泽玉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完全没了半个时辰前,在咸福宫怼得人无话可说的风光,支支吾吾道“皇后娘娘赏赐的一块玉佩罢了,没什么稀奇的。”
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位置,犹豫再三,他竟然撒了谎。
话已出口,也由不得他后悔。
燕泽玉悄悄抬眼觑了觑辛钤的脸色。
那点漆似的黑眸阴沉沉的,仿佛地底深处不见天日的暗河。
半晌,辛钤将那块递到他面前的碍眼的玉佩拿了起来,一瞬不瞬地审视着其上雕刻的双鱼纹案。
就在燕泽玉以为辛钤是发现了什么的时候,男人却说:
“皇后送的东西,还是不要近身为妙,本王先替你收着。”
手腕被男人重新牵起,辛钤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带着涔凉的体温,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缝,再扣紧。
力道有些重。
燕泽玉感觉到了疼痛,但不敢吱声。
因为他听到耳畔传来一句阴恻恻的低语:
“回长乐宫再收拾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码出来了 卡文 QAQ 小星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