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未来帮惠把他的梦想告诉了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笑得比五条悟还大声。
“我等他来。”
他这么说。
月下未来开的公放,站在他旁边的男孩表情冷静。
“我把你的成绩单寄给妈妈了。”
禅院甚尔的笑声戛然而止。
直毘人给禅院甚尔的学习进程规划了明确的目标和进度考核,每周出一次成绩。
男孩翘着嘴角走开了,月下未来:“总是把惠推来推去,被记恨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禅院甚尔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
……
不过这也是上周的事了。
禅院惠在属于他的小床上睁开眼睛。
米色的天花板让他有一瞬间忘了自己这是在哪,安静且明亮的房间也让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让人安心。
呼吸声静静地在胸膛中回荡,卧室简单却温馨。
在大人看来这可能只是个普通至极的小房间,但在孩子看来这已经足够豪华了。
禅院惠属于记事很早的那类小孩,从有记忆起好像就在各个家庭中辗转流浪,父亲只是一个记忆中的符号,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将他带往新的居所。
那有可能是一个临时的寄养家庭,也有可能是什么好心供他吃住的姐姐……因为甚尔不仅是个无业游民,还是个擅长骗女人的无业游民。
然后过不了多久,他就又会被带往下一个短暂的居住地。
寄人篱下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不会有人面面俱到的考虑一个陌生小孩的感受,禅院惠对此没什么可抱怨的,他只是因此而早早成长起来罢了。
学会照顾自己,学会安静。
不是所有的家庭都会给他准备一张小床,也不是所有的好心人都愿意给他一个小小的房间。
甚尔甚至不会每次都记得给他带上那点可怜的换洗衣物。
就更别说玩具书本了。
能自始至终陪伴男孩一起的,只有他的影子而已。
禅院惠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被子再次打量这个小小的房间,男孩翠色的眼睛中倒映着挂在墙壁的彩色日历,又看向床头上开得正烈的迷你向日葵。
那是刚到这里那天,月下先生买给他的。
阳光透过窗帘落在地上,透过橘色的花瓣落在床头柜上。
男孩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动作利索地自己换好睡衣。
桌子上小水壶里的水勉强还温着,他把被子叠整齐摞在床脚,召唤出玉犬挨个摸摸,最后轻轻碰了下向日葵柔软的花瓣。
“早安。”
他小声说。
隔壁房间的卧室门发出代表关闭的声音,禅院惠推门出去的时候在楼梯拐角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男孩背影。
看来太宰治也醒了。
二楼尽头有一间独立的盥洗室,里面并排放着四只杯子、四只牙刷,水台下面有两只高矮不同的塑料板凳,是给两个小孩垫脚用的。
禅院惠从水池里面抬起脸,正巧和身后的五条悟四目相对。
“早~”
五条悟一边打哈欠一边抬手打招呼,少年墨镜别在领口上,蓝眼睛在阴影中好像也在微微发光,他熟练地挤在禅院惠头顶上开始洗漱,又被男孩嫌弃的躲开。
你什么时候又来了——
虽然很想这么问,但禅院惠知道,这时候最好不要出声,不然一定又会变成……
“因为我是未来的男朋友嘛,当然是随时能来咯。”五条悟笑嘻嘻的说,“小朋友把问题写在脸上了。”
惠转身就走,他就说太宰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
平时那家伙都赖床到最后一刻的。
霸道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
男孩慢慢走下楼梯。
那香味愈发浓烈,好像要从喉咙里把人的灵魂勾出来。
那是糖和奶、鸡蛋和面粉糅杂在一起的味道,是甜蜜的枫糖和经过适度烘焙的谷物味道,是甜牛奶、关心、爱、和很多很多包容的味道。
餐桌那里,月下未来和太宰治已经就位了,看到惠走过来,太宰治打着哈欠瞥了他一眼。
男孩表情放松而倦怠,不知道晚上究竟有没有睡那样眯着眼睛,他看上去好像终于放弃了从小学校逃亡的打算,整个人安静的摊在桌子上。
这是个六人餐桌,太宰治已经占据了月下未来左边的位置,禅院惠思考了一秒,走过去爬上月下未来对面的椅子,少年对他笑了笑,于是男孩也露出个同样的笑容。
他转头去看厨房。
在灶台前围着围裙忙碌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熊猫。
【侍女熊猫·改】:披着毛绒外皮的智能机器人,擅长家务和照顾小孩(我们不贩卖珍惜动物,所以这只是个机器人……大概吧)。
月下未来把命名权交给了两个孩子,太宰治又把事情推给了惠,小孩冥思苦想了两天后,决定叫她“甚尔”。
太宰治隐隐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月下未来:“为什么要叫她‘甚尔’呢?”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那个男人的确很强。”禅院惠很认真的说,“希望熊猫小姐能像甚尔一样强。”
在了解了甚尔是谁之后,熊猫小姐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太宰治:“……”
在太宰治弃权的情况下,三人一致通过了这个名字。
五条悟知道情况后火速拖着小伙伴过来围观,然后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大声的嘲笑。
熊猫小姐把淋了枫糖的松饼放在孩子面前,禅院惠回过神来的时候五条悟已经下来了。
白发的神子一边跟月下未来说话一边拿起叉子,他面前那份松饼大概有普通松饼的两倍高,上面放了致死量的糖浆和奶油,已经看不出松饼原本的颜色了。
然后他精准地插中了太宰治面前那份松饼上的草莓。
最大最饱满的那个。
太宰治精准投过来的筷子要不是撞上了无下限估计会插中他的鼻子。
五条悟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
禅院惠默默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一点,远离那两个人的“战场”。
“叮咚。”
熊猫小姐打开门,让门外穿着黑色的国中外套的少年进来。
“打扰了。”织田作之助说。
少年声音木讷,神色也很平静,手上中规中矩地拿着帝丹中学规定的黑色书包,看上去和普通国中生没什么两样。
跟太宰治不一样,他好像对如今的身份改变并没有丝毫不满。
据本人所说,是因为福泽谕吉委托他去当一个国中生。
因为是委托,所以怎样都没关系。
于是月下未来也委托他每天来接太宰治上下学,至少持续两个月,报酬是少许金钱和每天两顿的早晚饭。
织田作之助答应了。
事实也很有效。
他来的时候太宰治和五条悟的“战斗”正好在白热化状态中,在他进门的时候太宰治开始迟疑,他走过来的时候太宰治已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乖乖坐了回去。
五条悟发出一声明显的“嘁”。
甚尔二号将早餐放在织田面前,得到一个真诚的谢谢。
熊猫小姐最后将一盘新鲜的竹子放在了自己面前。
“我开动了。”织田作之助双手合十。
零零散散的应和声响起,但其实他们早就已经开吃了。
五条悟举着叉子在试图给月下未来投喂甜品。
熊猫小姐在给竹子淋奶油。
不知何时出现的黑猫在桌子中央摇着尾巴啃食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松饼。
织田左右看了看,把自己的草莓分了一个在太宰治的盘子里。
禅院惠小小的咬了一口松饼。
柔软的味道在齿间扩散开。
他觉得这应该不是下一个短暂的居住地。
香甜的味道和落下来的阳光合为一体。
男孩觉得好像有什么轻飘飘的味道代替枫糖填充了味觉。
该怎么形容呢?
这甜美的、温暖的、热烈的、让人晕头转向的——
临时拼凑出来的——
——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