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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片阴影中睁开眼,

一瞬间，符穹就意识到，这次的情况和记忆碎片二中不同, 他没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还没来得及观察情况, 符穹就看着“自己”动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旧城区，在这个吃穿靠合成住行用AI的星际时代，这里的街道居然还是混凝土浇筑的，过去的他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 在数不胜数的岔路中精准找到了目的地，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前。

屋子的门颇具年代感, 像是直接从怀旧博物馆里拿出来的一样, 颤颤巍巍地挂在门框上，

符穹走上前去, 抬手正要敲门，却听“吱呀”一声, 一个毛绒绒的蓝色脑袋忽然从门里探出来：

“符穹！”

居然是尼普,

他的眼睛像是被点亮了一样，当即欢呼一声，符穹讶异地看着星灵扑进自己怀里,

十年的时间在他和叶戏云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但对于尼普来说却几乎没有变化, 他的外表和符穹记忆中并无二致, 唯有一双眼睛干干净净, 面上带着灿烂的笑, 像是照进这片城区段的一缕阳光。

符穹一时恍惚,

这样的笑，在现在的尼普脸上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他的目光深深地沉下去，在心底给协会再记上一笔后，符穹重新打量了下眼前的房屋，

看来他和叶戏云联手帮尼普逃出实验室后，就把星灵转移到了这里。

就见过去的他伸手揉了揉尼普的头，随即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一袋营养剂，

十年前，星石属于绝对的珍稀资源，就算是叶戏云他爸来了也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搞到几颗，

但自己手里的营养剂是给人类食用的，无法被星灵吸收……

这个想法刚从符穹脑内浮出来，就看见一道精神力从自己手里冒出，将营养剂包裹起来，然后缓缓环绕在尼普周身。

这操作，简直和他用恢复液给布茵洗头一模一样，

符穹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脑内那套以星灵为主的育星方式，是从这时候一点一滴地摸索出来的，

也怪不得，尼普能在没有育星师的情况下独自在生存那么久。

等尼普吸收完那道裹挟着营养液的精神力，过去的自己才开口说：

“我见到瑞奇了，他也被送进了造神计划。”

尼普表情顿时一变，焦急如火一般烧上他的眉眼，

“……他、他还好吗？！”

“你放心，瑞奇作为目前少有的S级星灵，实验部还是很珍视他的，”

他轻轻抱了下尼普，安慰道，

“等我找到机会，就把他带出来。”

符穹抿了下唇，

他自十年后而来，见过尼普在垃圾场流浪的样子，也见过他对江海舟的仇恨，不难猜到，在自己出了意外丢失记忆后，尼普该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符穹不忍心想，

这些事情，过去的他一概不知，符穹注视着自己和尼普告别，转身的那一瞬间，面前的场景骤然变了，仿佛他忽然有了缩地成寸的神通，只一步，就从破败小屋门口跨到了协会大门。

这时的协会还叫联邦实验部，符穹站在一群人中间，还没看清环境，就见一个头戴白帽子的研究员走了过来，

这人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对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问：

“今天的被试到齐了？”

那人点点头，白帽子顿时一摆手：

“那就都带下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说着，他转身朝实验室内走。

他在工作人员的接待下走进实验部大楼，一路走到最里层。不知为何。整个实验部都弥漫着一股阴森的范围，比协会还阴间，乍一看更太平间似的，

跟着符穹身后的那个人可能是怕鬼，越走越哆嗦，终于在快进入核心区域时，没忍住出声道：

“我后悔了！现、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工作人员还没说话，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白帽子冷哼一声，

“你以为实验部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吗？”

这话一出，那人顿时急了，符穹看见他面色如纸般惨白，转头就往外冲，动作快得其余工作人员没反应过来，

“砰——！”

伴随着一声枪声，那人叫都没来得及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白帽子手里拿着一杆□□，表情满是嫌弃，冲一旁的工作人员抬抬下巴：

“把他带去消除记忆。”

说完，又冷冷地扫了符穹他们一眼，

“希望你们不要忘了，在进入实验部之前，你们都签订了被试条约。”

人群中哆嗦的人明显多了不少，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出声，

符穹垂下眸，大致猜到了来参与实验的都是什么群体，

没工作的、急需钱的、走投无路的……这么一看，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

思索间，他们走到了目的地，实验室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白色的雾气迎面扑来，

纵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符穹仍然被眼前的场景刺激地青筋暴起，

只见房间内部泛着冷气，无数胶囊状的睡眠舱陈列两侧，每个胶囊中都漂浮着一个面色苍白的星灵，装置外部连接着一套合金框架，正好能站下一个人。

符穹忽然明白了刚刚那个人为什么会临阵反悔，

如果把精神力比作水，那每个人体内都有一个水盆，水盆的大小决定了他们能装多少水，也决定了一个人的精神力强度，由先天基因注定。

造神计划想做的事，就是通过外力将这个水盆强行扩大。

他们采取了一个非常简单粗暴的办法——往“水盆”里大量加水，

研究发现，星灵是星球的意识形态，由高纯度精神力组成，实验部发明了一种特殊的针管，可以从星灵身上抽出精神力，然后再注入到人类身上。

理论上来说，只要该人类的承受力足够强，确实可以通过这种办法强行扩大精神力的阈值。

但毫无疑问，这个过程指定痛苦无比，

在白帽子的指挥下，符穹跟着其余被试一起，依次站到对应的装置内，

进入人型框架前，他瞥了一眼对面的胶囊，

红色长发，脸上带着红珊瑚的印记，

正是瑞奇。

符穹正准备细看几分，一股奇怪的感觉忽然漫上心头，

他似乎能掌握自己的身体了，

没等他进一步琢磨，就见周围的场景陡然虚幻起来，像是融化的油画一样四下流动，符穹忍不住“啧”了一声，心知这片空间快塌了，抬脚往外跑，

就在他即将跑出“油画”区域时，落脚的那块地面忽然毫无征兆地凹陷下去，

吃一堑长一智，符穹对这个不靠谱的系统早有准备，他猛然收力，右脚悬停于空中，凭借着强大的平衡力，硬生生维持住了这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他一口气没松完，这系统不知是哪儿抽风了，左脚站的那块地方就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个空洞，

符穹：“……”

故意的是吧？！

唯一的落脚点消失，符穹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摔个脸着地，就在此时，一只手如闪电般从旁伸出，一把拽住了他。

符穹借力站稳，下意识道了声谢，回头才发现拽住他的人分外眼熟，

熟悉的联邦军服，熟悉的黑发高马尾，以及熟悉的……马赛克糊脸。

叶戏云。

四周的环境不知何时平静了下来，符穹发现他已经离开了实验室，来到了军校走廊上，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走廊上除了他们外没有其余人，叶戏云的影子在墙上拉成斜斜的一条

他悄声道：

“你能不能，退出那个计划。”

符穹略微一顿，

无师自通一般，他对上了眼前人的脑电波，

“为什么？”

他听到过去的自己反问，

叶戏云的脸上仍糊着一层迷之马赛克，但符穹却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

估计和昨天见到的那个大差不差，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昨天凌晨，前线侦察兵传来消息，在离联邦不到五百光年外的X星系外围突然出现了一个可疑的虫洞，正不断往外发射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未知物质，危险程度极高。”

他略微吐出一口气，

“总指挥部……也就是我父亲亲自下令，派先遣部队前去清除虫洞周围的未知物质，并特别强调，所有参加造神计划的实验体都得一同前往。”

符穹瞳孔一缩，

“造神计划还没有成功，联邦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叶戏云没点头也没摇头，不用猜也知道，他此时的表情铁定很难看，

“你说的对……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所以才会这么做。”

符穹明白了，

造神计划本就是联邦新兴派与守旧派之间的一场博弈，他先前就有些好奇，叶戏云的父亲在这场博弈中持什么立场，现在看来……怪不得他每次面对星灵的态度都那么微妙。

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好棋，就算成功镇压虫洞，星灵们多半也会元气大伤，直接使新兴派损失惨重。

符穹抽回手，语气平淡：

“令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叶戏云僵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是……”

符穹抬眼看他，

对面人却自知失言一般，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扯开话题：

“你一定要参加这个计划不可吗？”

符穹淡淡“嗯”了一声，

“为什么？”

他们之间的立场仿佛对调了一般，反问的人变成了对方，

“你明明，你明明可以有大好未来，可以在强大起来之后再去拯救苍生，为什么偏偏要让自己现在就粉身碎骨？！”

符穹挣开了他的手，

“再强大，能比联邦更强吗？”

叶戏云猛然噤了声，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论是新兴派还是守旧派，都只是把星灵看做一个工具罢了。

二者并没有什么区别，谁也不比谁高贵。

见他不说话，符穹转身离开，还没走出去两步，就感到手臂被人拽住，

他没有回头，叶戏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们打一架，”

他的语气里满是固执，

“如果你赢了，从此你要做什么，去到哪里我都不管不顾，但如果我赢了，你就退出这个计划，不许再管那些叫星灵的生物！”

符穹没有说话，

半响，他低低叹了一声，

“叶戏云，”

“我本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追男友的错误示范（bushi）

顶锅盖解释：不虐不虐真的不虐！现在的叶上将真的是三十六孝好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