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封在平靠在床头上看文件，封夫人坐在梳妆台前敷面膜。

“布布考了三年军校少年班都没考上，今年满17，少年班超龄，只能去考军校正规生，结果又没考上。这可怎么办呢？”封夫人唉声叹气。

封在平将文件翻了一页，头也不抬地道：“还能怎么办？要么就打消念军校的念头，要么就换个家教补课，明年再继续。”

“还换家教？一年一个，都换了四个了。”封夫人转头嗔道。

封在平抬起眼：“你觉得不是家教的问题？”

封夫人和他对视了两秒，倏地转回头：“反正不会是布布的问题。那再换家教，换个更好的。”

封夫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继续念叨：“其实他的成绩可以念一所普通大学，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何况就算他什么学校都考不上又怎么了？咱家又不是养不起。”

封在平叹了口气：“孩子自己有理想，有抱负，就让他去吧。”

“我明天好好和他说说。”封夫人嘟囔着：“咱家有你和小琛两个兵就够了，成天板着个脸，我可不想布布变成你们那样。”

“谁说当兵的就成天板着个脸了？你这是固化思维。”

封夫人哼了声：“你们父子俩先把面部肌肉固化解决了，再和我说思维的事。”

第二天，封夫人和颜布布对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

“布布啊，其实没有必要去念那个军校的，你觉得呢？”封夫人喝了口咖啡，试探地道。

颜布布垂头丧气地用勺子戳着盘里的小蛋糕：“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

“你觉得你觉得，文化考试差三十分，你觉得有必要又有什么用？”端着晾衣篮的阿梅从旁边经过，又端走了颜布布面前的蛋糕盘，“好好的蛋糕，不吃就别戳坏了。”

“我在吃啊……”

“在吃你戳成这样？”

“我边戳边吃的。”

等颜布布救回自己的蛋糕，封夫人道：“军校的话嘛，要是前两年进去，小琛还能照顾你，可他马上就要毕业去军队了，你一个人呆在那种地方——”

“少爷要毕业了？”颜布布倏地问道。

“是啊，他成绩优秀，可以提前一年毕业。”

“那他毕业后会去哪儿？”颜布布追问。

封夫人道：“还能去哪儿？肯定是进军队。”

等阿梅晾晒衣服回来，封夫人开始给她介绍分析其他学校。

“海城商学院我觉得很不错，离家近，每周末都可以回来……”

阿梅不懂这些，虽然听得认真，却只频频点头，任由封夫人拿主意。封夫人其实是说给颜布布听的，边说边偷偷去瞟他。

颜布布却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小勺子举着蛋糕在空中，好几次都忘记往嘴里喂。

“怎么样？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还是决定再补习一年，继续考军校？”封夫人介绍完几个属意的学校后问道。

颜布布放下蛋糕勺：“太太，妈妈，我有了新的想法。”

“说来听听。”封夫人和阿梅都坐直了身体。

颜布布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不考军校，直接去当兵。”

“什，什么？不考军校直接当兵，去当小兵蛋子？”封夫人大惊。

“对。”

“那可不行。”封夫人立即拒绝，“让你考军校，是想让你念一些技术性强的专业，不是去摸爬滚打。直接当兵的话，你会吃不消的。”

阿梅也竖起眉头，指着旁边的一条石凳：“你去给我搬起来，你去试试！胳膊还没我的粗。”

“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刚回家的封在平听到葡萄架下的声音，便走了过来。颜布布和阿梅同他打过招呼后，封夫人将前因后果讲给了他。

“布布啊，年轻人有理想，有抱负是很好的，封伯伯知道你一心想要从军，很欣慰，也很高兴。”封在平在石桌旁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但实现梦想不一定非要从军，在其他任何岗位，只要努力，都可以发光发热……”

“从军固然好，但你现在文化知识不过关，身体素质也不是那么过硬，如果进了军队，最终也只能去开挖掘机。”

封在平想故意说点轻松的，脸上露出笑意，封夫人和阿梅都跟着笑了起来。

但颜布布却没笑。

不但没笑，整个脸庞都开始发光。

“封伯伯，原来，原来我，我可以去开挖掘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