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秦卫东在秦家和他之间,也毅然地选
叶培林打了招呼, 他们的赴美留学手续一路绿灯,办的很快,临出国之前, 秦卫东已经联系好了那边学校周边的房子,方黎也顺利拿到了护照和签证。
但他也让秦卫东收拾了一顿。
说起来也就是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屁股,他才出院不久, 秦卫东就是打自己也舍不得打他。
不过方黎还是很生气。
他把英文书扔到了一边, 翻起托丁浩洋给他买的书, 是讲通俗乐理的,他一只手拿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一只手放在屁股上摸了摸:“妈的, 这狗东西真够狠心的..”
真是无妄之灾。
他的曲子前两天被浪潮公司买了,版权费两首歌加在一起一共是两千三百块钱, 就是买断了的,不管以后怎么改编给谁用都可以。
公司问怎么付钱, 方黎不会用家里那些银行卡,总觉得把钱打进一个小小的银行卡片里比去柜台上打一张存折还不靠谱, 就说现金付吧。
他以为是过几天自己去过拿, 没想到浪潮的财务直接把合同和钱给他一块寄过来了。
信件当然是秦卫东收到了, 他平常又没有信,秦卫东看到信封上的公司抬头,拆开看到里面盖了浪潮公司公章的合同,和结账的钞票, 就知道方黎背着他做了什么。
结果就是方黎的屁股着实痛了半天。
他听到楼下的开门声响,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那个王八蛋回来了, 在出国前的这段时间, 秦卫东周一到周六除了忙各种手续, 晚上都会在这里陪着方黎,只有周日他才会回秦家。
方黎知道这是很难得的了,应该是秦卫东坚持下的结果。
秦卫东在楼下喊他:“黎黎,下来吃饭。”
方黎扯子嗓子喊:“老子下不去!”
他继续翻着书,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秦卫东会恼火,果不其然,没一会,楼梯上就有脚步声,秦卫东拎着打包好的饭上来了。
秦卫东放到卧室的茶几上,从口袋拿出他去医院开的祛疤膏:“医生说今天差不多可以开始涂了。”
方黎看了看,问:“涂哪里的?”
他就是故意问的,秦卫东打得那两巴掌,还没过一会就连个印子也看不见了,哪里需要涂祛疤膏?但方黎就是要问,他就要让秦卫东看到他的残暴统治..!
秦卫东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涂胸口的,你不会,晚上回来我给你涂。”
“能去疤?”
“是为了防止疤痕增生,你真的想去疤,等到了美国我们再找一家医院看看。”
秦卫东又说:“去不掉也没事,去不掉是肯定的,一点都不丑,不要在意这些。”
方黎听到秦卫东的话,嘴角就忍不住扬了一下,秦卫东哄人的水准真够烂的。
其实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疤痕又在他自己身上,方黎已经比刚开始接受一些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秦卫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晚都小心地亲来亲去的,看着一点不像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方黎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好好好,不用说那么多,我现在没有那么在意了..”
秦卫东凑过来亲他,方黎不肯,秦卫东最近在外面的时间太多了,回来就喜欢亲他,亲得没完了。
“起开,你臭..!”
“臭?”秦卫东闻了一下,他这两天跟着叶培林,叶培林车上的烟味不小。
“我没抽。”
方黎翻个白眼:“谁说你抽烟了,是谁打我谁臭!”
秦卫东知道这个事方黎是过不去了,提起这件事,他的耐心也不如从前那样好:“我跟你讲了不要和那个音乐公司有牵扯,你为什么一而再的去?”
“我为什么一而再的去,你想想我为什么一而再的去?我喜欢啊,我喜欢…!”
“你喜欢音乐我什么时候拦着过你?”
秦卫东看了方黎床上的书:“从出了院开始,你就在家里写歌,练琴,我让你出去散散步,你一天没动的,即使这样,我拦过吗?”
方黎本来没打算上纲上线,但听到秦卫东这么说,他就有些烦了:“是,你没拦过,但我喜欢它,也想从它身上获得成就感,卖歌,唱歌,就是成就感,你一样都不同意…!”
方黎的情绪有些激动了,秦卫东不想让他刚大病初愈后再情绪起伏这样大,于是吐了口气,说:“我只是不想你和那些音乐公司有牵扯,他们的动机不纯。”
“怎么不纯?给我打钱就是动机不纯?”
那是他的劳动成果!
秦卫东看着方黎甩开的头,他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说:“黎黎,我们不争论这个。”
“你当然不用争论了,反正我都要跟你走了..”
反正他们都要去美国了,到了美国,他没有朋友,没有同学,人生地不熟的,英语也烂的要死,世界只剩秦卫东一个人,那还需要担心什么呢,屁都不用担心了。
方黎伸出手:“把我的那个什么..浪潮给我的稿费给我,我晚上约了戚简出去吃饭,践行饭,不带你。”
其实方黎不缺钱,秦卫东在抽屉里给他放的零用钱比他那两首版权费要多的多。
秦卫东从抽屉里拿给他,方黎看了一眼:“我不要,我要我自己的钱。”
秦卫东皱了一下眉,他想告诉方黎只有这些,他只能花他的,但是方黎刚刚恢复的不错,月底,他们又要出发去另一个国家,他不想方黎和他恼火,他还有很多时间来矫正方黎的习惯。
秦卫东把信封里的钱给他了,方黎拿上钱:“今天周日,你不用回家吃晚饭?”
“过会儿走,先来给你送饭,阿姨说你最近吃得很少。”
吃得少怪谁?还不是他气的,方黎看了一眼秦卫东刚才拎上来的饭菜,是他爱吃的那一家酒楼的几个招牌菜。
说秦卫东这个人大男子主义吧,他又把他的事学着都放在心上了,秦家在东城,离这儿远得很,他还要跑这一趟。
“要浪费了,我昨天就和戚简他们约好了。”
“他们?”
“还有丁浩洋。”
秦卫东听到他不喜欢的人名也没说什么了:“那回来给你当夜宵。”
方黎说行吧,秦卫东拿上车钥匙,说送方黎过去。
两个人在车上,也不说话,他们从来闹点小别扭就是这样,秦卫东不怎么会哄人,关键是他那个思维有时候很难真的理解方黎生气的症结所在,虽说这两年在社会上历练了一番,但在感情上,他好像天生就有些缺陷,也就那样了。
平常要是方黎闹一闹,俩人说开了,也就好得快,要像是今天这样方黎也不想闹了,那就这么尴尬着。
方黎偏头看着车窗外面,晋省刚高考完,大街上多了许多刚刚从校园里解放出来的,青春洋溢的脸孔。
他是最不怕和秦卫东生气的,生气就生气呗,还能怎么样。
前面是红灯,方黎一抬头,就看到了后视镜上挂的那颗珍珠,是他当时系在那辆丰田车上的,秦卫东后来新换的这辆奥迪他没坐过几回,不知道秦卫东还把它给带过来了。
珍珠随着汽车启动,摇晃了几下,这是他还在念夜校时,秦卫东花了当初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巨款」的十块钱买给他的。
方黎想,他那个时候大概想破了天也不会想到,不过两年光景,秦卫东会找到了父母,他们即将前往万里远的美国。
或许是快要离开这个生养他的地方,让方黎这种心思并不怎么细腻的人也生出了几分感慨。
他和戚简约在一家吃粤菜的饭店,方黎吃不了辣。
到了门口,秦卫东停了车,方黎下车,他关上车门,秦卫东对他说:“黎黎,我跟你道歉。”
方黎一回头:“哦?道歉什么?”
秦卫东这狗东西还会道歉?太阳提前打美利坚那边出来了..?
秦卫东说:“我不该打你。”
方黎呵了一声:“还有呢?”
秦卫东沉默了一下:“没有了。”
他就知道!这狗东西怎么会真的反省?!滚吧..!就该让他一个人去那什么美利坚!
方黎没好气地走了。
戚简刚刚下班,已经到了,在大厅坐着,他现在是一家货运公司的专职会计,工资虽然不高,但足够养他和妈妈两个人。
他从冯晖那里早就知道秦哥要和方黎去美国的事,他给方黎带了他自己做的酸梅汤,在医院时方黎最喜欢喝,他怕方黎到了美国就喝不到了。
谁知道服务员说,这里不能自带酒水,她过来一说,方黎就恼了。
这家饭店并不便宜,能来这里消费的客人经理也不敢轻易得罪,赶紧说服务员是新来的,还帮他们拿来杯子,叫人帮忙倒了酸梅汤。
“对、对不起..”
戚简不知道他的酸梅汤,会惹麻烦。
“跟你没关系啊,是这家店,谁规定的不能喝我们自己带的?以后我们不来了。”
方黎说完,就想到他马上要走了,下次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或许得几年以后了。
方黎喝了酸梅汁,问:“你跟冯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动不动就道歉的。”
跟戚简在一起时他总是会放松些,说话也不用顾虑太多,不用藏着掖着。
“也、也不是,他总是不让我说对不起..”
冯晖说过他很多次这个毛病,但他总是改不掉。
“这就对了,凭什么我们要道歉,我们又没做错什么..!”方黎气愤地咬了一下酸梅汤的吸管。
戚简有点惊讶:“你、你跟秦哥吵架了?不是,不是都要走了吗?”
都要去美国了,冯晖说秦哥最近忙都忙不过来,留学的事,还要平衡秦家那边,他母亲叶云珊怎么也不能接受秦卫东离开,在家哭成了泪人。
方黎托着腮帮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刚好丁浩洋来了,他们就上了菜,吃饭。
三个人聊着天,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丁浩洋给了方黎一个电话:“呐,你让我帮你问的选曲部的电话,给你抄上了。”
方黎接过来:“谢了。”
“没事,你那两首曲子已经交给编曲老师改编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用,选曲部知道是你和他们要的联系方式,让你以后有曲子直接联系他们就好了。”
丁浩洋问:“不过到时候要跨洋,如果给你寄去磁带,不知道你要多久才收的到。”
方黎讲:“到时再说。”
医生说方黎近几年最好都不要喝酒,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碰了酸梅汁,戚简说,让他到了美国给他们报平安,他听新闻说,美国有些地方很乱,一定要注意安全。
方黎说知道,戚简的号码他有,等到了再让秦卫东教他怎么往国内打电话。
丁浩洋没喝酒,但他却好像喝醉了一些,他对方黎说:“等你回来,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站在大舞台上的、红透半边天的东南西北乐队!”
方黎笑着说:“好。”
..
处理完国内的事,他们登机那天,所有的手续、行李托运都是秦卫东在办的,方黎开始坐在行李箱上,后来秦卫东领着他去了头等舱的候机室,他给方黎端了水果,酸奶,跟他说不要乱走,自己一会就过来。
方黎知道肯定是秦卫东的爸爸妈妈来了,秦卫东好像一直不喜欢自己和他们有太多的见面接触。
方黎上去跟秦卫东索吻,幸好早晨的候机室人不多,秦卫东低下头吻了他:“不要乱走,我一会过来。”
方黎点点头:“你可以和叔叔阿姨说久一点,我困,等你来了叫我。”
秦卫东点点头,他并没有去很久,秦正嵘并不擅长表达父子感情,叶云珊只是哭,她最近哭得眼睛就没停歇过,也没改变这对父子的想法。
他们都是理智的,理智的如出一辙、近乎残忍的,只有她是最感性的,她甚至觉得举报那件事她都不在乎了,儿子没有前程又怎样?无论如何她也舍不得刚刚失而复得的儿子的。
秦蕊递给了秦卫东一张贺卡,上面是她自己拿彩色蜡笔画的飞机,和一家四口手拉手的简笔画。
“哥哥,要给蕊蕊打电话..”
秦卫东摸了下她的头。
叶云珊抱住了儿子,她泪水涟涟地说,一定要平安,到了一定给妈妈打电话,千万不要让妈妈再找不到你..
秦卫东应声,他低下头,叶云珊的眼泪全掉在了他的脖颈里。
他们登了机,飞机冲上天空时,方黎的手被秦卫东紧紧握在掌心,牢牢地,他耳膜间的轰鸣和心脏在加速度的压力下好像缺少两拍了似的空猛跳动,都在秦卫东坚实紧握的掌心下慢慢缓解了难受与紧张。
等飞机进入高空的平稳飞行,秦卫东立刻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方黎摇摇头:“没有..”
方黎也担心他,秦卫东的右耳伤了的,他问:“你的耳朵有没有疼?”
刚才他都不好受了。
“没有。”
秦卫东跟空姐要了一个电子血压计,空姐礼貌地拿了过来,帮助方黎缠绕在手臂上测量,等秦卫东看到上面的数值没有什么异常后,他松了口气,向空姐道谢。
“你的耳朵真的没事?”
“没事,你乖。”
听到秦卫东肯定的回答,方黎才放了心,他从没做过飞机,以前他也没想象过原来可以乘坐着这样的庞然大物飞向天空、飞跃海洋。
他有些激动,他看到窗户外面,下面的城市缩小的都看不见了,连在一起的,是成片苍绿色的,漫无边际地,晋省的连绵山脉。
“重泗会不会也在下面?”
秦卫东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会。”
“在哪儿?”
这对秦卫东来说也是个难题了,飞机已经在离地将近三万英尺的高度平稳飞行,晋阳在哪儿都看不到了,哪里还能找到重泗这个在标准地图上早就被标尺省略掉的小地方?
“可能在那儿?”方黎指了下面的一处山,但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北边。
飞机要飞上将近十六个小时,中间还要转机,秦卫东转过了他的头:“你休息会儿。”
方黎被他转过了头,又看到秦卫东眉骨处的伤疤。
这两年淡了些,但依然能看出清晰的痕迹,现在想想,当初一定是发炎感染了,才留下这么深的一道疤痕。
“阿姨没问你,这个疤是怎么回事?”方黎伸手摸了上去。
“问了。”
“你怎么说?”
“不小心磕的。”
秦卫东睁开了眼睛,他拆开眼罩搭在了方黎眼睛上:“方黎,你该休息会儿了。”
方黎撇了撇嘴,他拉下眼罩,等秦卫东在闭目养神了,他又悄悄地把眼罩拉了上去。
或许是即将飞往他完全没想像过应该是怎样一番景象的陌生国度,他可做不到像秦卫东那样淡然。
他是没有一点困意的,取而代之的,是脑袋里像一叠叠胶片聚拢着一齐曝光一般的声响和画面。
他想了到他十八岁那年,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发生了那时他认为天都要塌下来的一场变故。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阿婆,失去了他长大的矿山,是秦卫东拼了命带着他从工人的围追堵截下逃了出来。
后来,他们去了绥兴,长定,短暂的停留后,秦卫东又带着他来到了晋阳,他们睡过卡车,火车,矿上的大通铺,甚至是大年初四下寒风瑟瑟的桥洞。
当时秦卫东问过他,如果出了事,在他和方宏庆之间他要选谁,他选了秦卫东。
现在,一切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秦卫东在秦家和他之间,也毅然地选择了他。
方黎出神地想着,秦卫东发现了他,伸手为他掖了一下毛毯,他软了语气:“宝宝,路上很远,我怕你撑不住精力,听我的话睡会儿,嗯?”
秦卫东这样跟他说了,方黎点了点头,这一路上要十几个小时,秦卫东很担心他的身体,从昨晚开始,只看秦卫东眼睛里的红血丝就知道。
方黎不想让他太担心了,他的事在秦卫东眼睛里总是会放大无数倍。
他说:“我现在睡。”
秦卫东摸了他脸颊一下:“乖。”
方黎最后看了一眼外面巨大机翼划过的,逶迤堆叠的大片白色云朵,他突然觉得,那些过去真的很遥远了。
作者有话说:
那些过去真的很遥远了。
宝宝们,他们当年吃的苦真的过去了!
美国生活开始啦!
不会太长!
也不会时间大法直接四年后,哈哈哈。
不过宝宝们,秦卫东不是一个特别特别「懂得」平等尊重爱人的人,他也不是一个绝对完美意义上好老公,从他和方黎的相处模式就能看出来,他可以为方黎提供一切。
但他希望方黎是属于他的,他还是受他自身的性格时代等等的约束。
他以后会尽力平衡?(方黎:??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打一个问号?)
刀刀:呃..我不敢讲。
冲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