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深夜温度更凉, 谢崇砚倚在车前,望着田园木屋的窗户。
程梵具体在哪个房间,他并不知晓, 只是望着亮起的微弱灯光, 凝神想事。
二楼, 程梵悄悄趴在窗口打量着楼下的谢崇砚。他睡不着, 本以为这个时间,谢崇砚已经离开,但走过来才发现, 谢崇砚还站在楼下。
屋外刮着风,山林的树叶窣窣作响。
不久,他见谢崇砚抽完一根烟, 抬头望着自己这里, 开车离开。
程梵自言自语:“这么晚了,附近有宾馆吗?”
也不知为什么,明知道谢崇砚明明已经走了,但程梵还是鬼使神差般裹上衣服下楼。怕打扰到别人, 他的脚步声很轻很轻。
推开木门,外面的冷风裹挟沉树叶尘土, 程梵眯起眼睛。
山路崎岖, 谢崇砚这个时间走,会不会很危险?
他依着盘旋的山路, 寻着汽车尾灯, 可看了半天, 也没看见谢崇砚的车。
这时, 身后忽然响鞋踩着干木枝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发现谢崇砚将车停在木屋侧边, 正专注看着自己。
谢崇砚没戴眼镜,眼眸清微淡远,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
“你要吓死人。”程梵抱怨着,裹紧外套不自觉向后退一步,眼睛心虚看着别处,“你不是走了吗?”
谢崇砚低吟:“你不是也走了吗?”
程梵一时语塞:“睡不着,我出来透气。”
谢崇砚走到他面前,视线落下,劝说:“进去吧,外面凉。”
程梵咕哝:“不用你管。”说着,他作势要离开,走了几步,嫌弃回头:“你怎么不回家?”
谢崇砚:“太晚了,附近没有宾馆,我在车上将就一宿。”
程梵张了张嘴:“谁让你这么晚还往这里跑。”
谢崇砚敛着眸:“我怕再晚些,猫猫就去别人家了。”
风拂着碎发,程梵心神一动。
良久,他别扭反驳:“我才不会随随便便跟人家走,我的眼光很高。”
谢崇砚低笑一声:“嗯。”
程梵忽然意识到什么:“还有,我本来就不是你的猫猫。”
谢崇砚一副了然的样子,纵容地点点头。
程梵自知强词夺理,脚步动了动:“这次我真走了。”
谢崇砚:“好,晚安。”
程梵转身,踢着旁边的碎石,每走一步都停顿两秒,手指攥着拳头,脸埋在外套领口。
忽然,他停下转身:“谢崇砚,看你这么可怜,我可以勉强收留你一晚。但你要在大家起床之前偷偷离开,避免被别人发现。”
谢崇砚思索片刻:“和你挤在一起,我怕你休息不好,我还是睡在车上吧。”
程梵轻哼一声:“你想太多,谁让你跟我挤在一张床上?屋里有沙发,那才是你的归宿。”
谢崇砚莞尔,若有所思道:“可以,谢谢你收留我。”
程梵骄傲转身:“不用,你如果出了意外,我以后就算去找第二春都于心不安,永远活在前夫的阴影笼罩下。”
谢崇砚听见前夫几个字,眼神闪了闪,随后面不改色跟着程梵。
木制楼梯踩在上面,会有咯吱咯吱的响声。谢崇砚随程梵走进二楼最西侧的房间,放眼打量,里面很温馨,但面积不大,家具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床和一个沙发。
程梵将外套脱下,把折叠沙发打开,目测时有几分为难。谢崇砚的身高,睡在上面似乎有几分憋屈。
他回头:“你试试,腿能伸开吗?”
谢崇砚目光落下:“应该可以。”
程梵点头,钻进被窝:“里面是浴室,你如果需要洗澡就进去洗,我要睡觉了。”
谢崇砚:“我洗脸刷牙就行。”
程梵懒懒应着:“嗯…我行李箱里有牙刷,你自己拿。”
谢崇砚:“谢谢。”
程梵似乎很喜欢白色,就连行李箱也是纯白色的。里面的东西分类整齐,很容易就找到洗漱用品。
但谢崇砚看见了另一样东西,他送程梵的手表。
他不动声色将行李箱拉好,脱下外套走进浴室。
十分钟后,他从里面出来,眼睛看着程梵,站在床边:“睡了吗?”
程梵回头:“没。”
谢崇砚主动问:“可以聊聊天吗?”
程梵莫名看他:“嗯。”
谢崇砚拿来一把椅子,坐在程梵面前,声音很轻:“那天在鹰园的事,怪我,没有提前和你解释清楚。但我实际上,很开心。”
“开心?”程梵疑惑问:“为什么开心?”
谢崇砚:“因为你的维护,让我很有安全感。”
程梵皱眉:“但我闹了笑话,你们一定很扫兴。”
谢崇砚:“没有。没人笑话你。”
程梵垂着头:“你不用骗我,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我,嫌弃我,反正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谢崇砚抬眼:“为什么会这么想?喜欢你的人有很多,比如,支持你的粉丝们。”
程梵手指攥着棉被,没忍住抬头问:“你呢,你喜欢我吗?”
谢崇砚沉默片刻:“不喜欢的话,我今天就不会来了。”
程梵听见这句话,微微一怔。
喜欢,应该是有的。
但应该只有一点点。
不是爱情。
这些道理虽然了然于心,但程梵依旧有一点开心,脸烧得厉害。
他重新躺回被窝,脊背对着谢崇砚:“你别以为,你说这些花言巧语,就能让你成功追到我。”
谢崇砚轻笑:“实话实说。”
程梵将脑袋使劲埋在被窝,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那你,喜欢我什么?会不会觉得,我脾气不好,和我相处很累?”
谢崇砚语气带着几分诧异:“看来你的自我评价,比较中肯。”
程梵忽地起身,头发因动作幅度大,轻轻炸起:“你在说我坏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谢崇砚想了想,低吟:“还好。”
程梵:“真的?”
谢崇砚:“嗯。”
程梵心情颇好,这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谢崇砚:“晚安。”
半夜,程梵的眼睛睁开又闭上,回忆着谢崇砚的那段话。
这应该算是告白吧。
对的,就是告白。
过了几小时,程梵依然没有睡着。他怕谢崇砚半夜冷,悄悄从衣柜取出薄被,为谢崇砚填上。
当面前那鬼鬼祟祟的身影离开后,谢崇砚缓缓睁眼。
他望着面前的月色,专注想着。
像程梵这样,脆弱又容易哄,还心心念念护着自己的可爱小朋友,大概世界上只有这一个。
手掌触摸着棉被,他勾唇笑了。
第二天,程梵早晨醒来时,房间已没了谢崇砚的影子。沙发上的薄被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上摆着几束新鲜的野花,应该是谢崇砚留下的。
他赤着脚,迫不及待跑到野花旁,看见下面留下一张纸条。
“谢谢你的留宿——备胎二号。”
程梵噗地笑出声,将纸条仔仔细细又认读一遍,最后叠好放进口袋里。
“留宿?说得这么暧昧干什么。”
程梵迈着小跳踏进卫生间,洗脸准备录制节目。
今天,第二位嘉宾徐嘉忆即将到来。陈奕川正在端早饭,看见程梵温和道:“早上好。”
程梵心情很不错:“早上好。”
由于徐嘉忆临时决定提前参加录制,早餐是节目组准备,没用嘉宾自己烹饪。
徐嘉忆坐在中央,带着金丝边眼镜,手边ipad中显示股市图,俨然一副精英派头。
程梵心里暗暗想着,同样是26岁,带着金丝眼镜,气质相差太多。
他朝徐嘉忆打招呼:“您好。”
徐嘉忆露出微笑,用标准的F国语说了一句:“Bonjour(你好)。”
录制开始,清粥小菜,蟹黄小笼包,都是程梵喜欢吃的。
陈奕川替坐在程梵旁边,很安静,几乎不说话。
徐嘉忆比较健谈,天南地北都可以聊,像方磊这种见多识广的人,都被他问懵了。
“你们这个木屋,建筑比例不够严谨,经过我的估算,十年后有倒塌的几率。”
沈叙捧着粥,问:“徐先生,您的大学是学习建筑方面的吗?”
徐嘉忆:“不算是,业余爱好。”
沈叙继续问:“您都有哪些业余爱好?”
徐嘉忆:“我喜欢晨跑,喜欢做俯卧撑,每天极度自律。就像俯卧撑,我十分钟可以做300个。”
方磊和沈叙互相对视,随后笑了。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程梵点点头,附和徐嘉忆的话:“十分钟300个,一分钟30个,平均两秒钟做一个,还是前后保持一定速度的情况下。”
他的目光落在徐嘉忆年纪轻轻就有的啤酒肚上,若有所思:“看来您的俯卧撑,不怎么标准,建议更换新的运动方法。”
在场的人全部笑了,陈奕川手托着下巴,看程梵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徐嘉忆含糊不清:“可能我记错了,是半小时三百个。”
[哈哈,终于有人敢戳破徐嘉忆了。]
[方磊:我知道他装逼,但我不敢说,我憋的好难受。]
[程梵太敢说了,我觉得这种访谈节目就要敢说敢问。]
早餐继续,程梵慢条斯理剥着鸡蛋,徐嘉忆开始谈起自己的公司。
“我的公司相当于我第二个家,我的孩子。从白手起家到成为罕见的独角兽企业,我付出了很多。为了公司,我可以付出一切。”
程梵与他平视:“一切?”
徐嘉忆笃定:“嗯。”
程梵发出疑问:“包括生命?”
徐嘉忆:“对。”
饶是陈奕川这种见过世面的人,都再也忍不住笑意。方磊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程梵若有所思:“我不理解,生命都没了,您就不怕您的独角兽成为别人的公司?”
徐嘉忆一怔:“我只是打个比方。”
程梵点头:“哦,就是夸大的意思。”
徐嘉忆忙解释:“不完全是。”
程梵不再询问,捧着粥碗一脸无辜:“我理解了。”
[笑死了,包括生命?]
[徐嘉忆:忽然觉得,我被程梵套路了怎么办?]
[程梵太逗了,真敢说啊。]
这次对话,迅速被网络传播出去,程梵和徐嘉忆的问答被列入采访名场面,冠以耿直boy的名号。
一上午,徐嘉忆都不敢跟程梵聊天,趁着程梵洗菜的功夫,才敢在镜头前与方磊沈叙吹牛装X。
陈奕川一直跟着程梵,两人一人洗菜,一人摘菜,很默契。
周围溪边有鱼,程梵提出想去捞鱼,陈奕川欣然同意。
摄影师在后面准备户外用具,陈奕川跟程梵悠闲走在前。
这时,陈奕川问:“小梵,你和谢总认识?”
程梵:“嗯。”
陈奕川点点头,没再接着问下去,毕竟从昨天两人的氛围来看,关系并不寻常。
他回头看眼摄影师,笑着:“你没发现,徐嘉忆上午都不爱和你说话。”
程梵扬眉:“怕我揭穿他呗。”
陈奕川问:“不怕得罪他?”
程梵:“不怕。”
陈奕川:“我第一次,碰见你这种性格的男生。”
程梵自语:“我知道,我的性格不讨喜。”
陈奕川反问:“怎么会?你很可爱。”
程梵眼尾轻轻挑起:“真的?”
陈奕川:“嗯,我喜欢你的性格。”
程梵抿着笑意:“最近总有人说喜欢我,昨天也有人说喜欢我。但他说的是,喜欢我这个人。”
陈奕川见他这么开心,故意问:“收到心上人的告白了?”
程梵点点头,随后又摇头不肯承认:“不是心上人,我不喜欢他。”
陈奕川看透一切,说着他道:“小梵不喜欢他,但小梵很开心。”
“对。啊,不对。”程梵背着小背篓快速跑着:“我不跟你说了,你总是套我的话。”
陈奕川笑声爽朗:“你慢点。”
捞鱼陈奕川比较擅长,他先下水,觉得溪水有些凉,于是朝程梵说:“小梵,我捞鱼,你指挥我。”
程梵站在岸边,已经准备拖鞋,奇怪问:“是你眼睛近视,找不到鱼吗?”
陈奕川:“对。”
程梵点头:“行,我帮你指出位置。”
[嘶,刚才我注意到陈奕川下水时皱了皱眉,估计水很凉吧?]
[陈奕川好暖啊,有钱有颜有身材,还不像徐嘉忆那么喜欢装X,我太爱了。]
[我觉得陈奕川对程梵好得不正常,太体贴了。]
[嗐,说不定人家就是很绅士的人呢,不要过度揣测。]
[别的不说,两人这身高差,这cp感。]
过了一小时,陈奕川上岸。
程梵接过他的鱼篓时,发现河水冰得厉害,蹙着眉问:“是不是特别冷?”
陈奕川坐在岩石上:“还好,我家在南方,从小下水捞鱼,习惯了。”
程梵蹲在他旁边,抱着鱼篓,觉得陈奕川好像什么都会,并不像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应该吃了不少苦。
回去时,他问:“不会又是你弟弟喜欢吃鱼吧?”
陈奕川:“他不喜欢吃,但鱼有营养,我会给他煲鱼汤。”
程梵由衷感叹:“你弟弟真幸福。”又想起自己的“哥哥”,他自嘲一笑,同时对陈奕川的弟弟更加羡慕。
有这样一个人宠爱惦记,该多幸福。
他对陈奕川印象更好了一些。
“你弟弟在哪个大学读书?”程梵有些好奇地问。
陈奕川神色明显异样:“不在国内。”
程梵:“这样啊。”
一天的录制,在还算轻松的氛围中结束,明天嘉宾们会暂时离开,等待下次录制。
原本,程梵以为陈奕川会回容城,但交流过后知道他要在滨潭留一段时间。于是和他一起乘坐飞机返程。
“你住在哪里?”
“我么?我住在丽水汀畔。”
程梵惊讶:“这么巧?”
陈奕川:“你也住在那里?”
程梵:“嗯嗯。”
陈奕川:“既然这么巧,下飞机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我助理接我。”
这个问题,令程梵陷入犹豫。
老实说,他跟陈奕川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通过几次相处,陈奕川对他很照顾,为人也正直得体。
程梵并不排斥和他成为好朋友。
而且陈奕川对他,也只是当作朋友去相处,应该没有掺杂别的感情,不用刻意疏离。
于是程梵点头:“可以,但我需要和安晴说一声。”
陈奕川:“好。”
简单商量一番,下飞机后,程梵随陈奕川一起乘车回家。
一上车,陈奕川便从车载冰箱中拿出一杯果汁和咖啡:“想喝哪个?”
程梵故意道:“奶茶。”
陈奕川皱了皱眉:“这里没有奶茶,路过奶茶店我给你买一杯吧。”
程梵:“我开玩笑呢,喝果汁就好。”
陈奕川莞尔:“好的。”
但路过奶茶店时,陈奕川还是让司机停车,下车去给程梵买奶茶。
程梵试图阻止,但陈奕川速度很快。
捧着奶茶,程梵很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陈奕川:“不麻烦,我也想喝了。”
到达丽水汀畔,司机先把程梵送到住处。陈奕川同程梵一起出去,替他拿着奶茶:“还有一杯,也是店铺力荐新品,你也拿走吧。”
程梵小声道:“谢谢你。”
陈奕川:“不客气。”
不远处的深蓝色轿车,谢崇砚坐在主驾,抿着薄唇,神色不快。
为了给程梵惊喜,他一大清早载着满车玫瑰去机场接机。
可能因为关掉通讯设备的缘故,程梵没有收到他的信息,下飞机也没有及时开机。
所以当谢崇砚看见疑似程梵的身影在不远处的轿车上出现时,迅速跟了上去。
直到在路边奶茶店,谢崇砚才看清楚与程梵坐在后排的男人,是陈奕川。
程梵跟陈奕川的关系,似乎很不错,不然陈奕川也不可能屁颠屁颠给程梵买奶茶。
停好车,谢崇砚看着后备箱的玫瑰,面无表情关上。
程梵正在那里抱着墨墨,看见他进来,问:“你也刚回家?”
谢崇砚视线落在那杯奶茶上:“嗯。”
陈叔这时候走下楼,和蔼笑着:“梵梵,谢先生把你接回来了?”
程梵一怔:“接我?”
谢崇砚淡淡道:“我去机场接你,慢了一步,看见你和陈奕川走了。”
程梵:“你怎么不提前说?”
谢崇砚走到水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的手机关机了,没收到。”
程梵恍然,开机后才发现微信的信息,“你应该更早一点。”
谢崇砚点头,带着低气压独自上楼。
程梵望着他的背影,疑惑看着陈叔:“谁招惹他了?”
陈叔不明:“可能没接到你,有些郁闷。”
程梵当即翘起唇角:“我又不会怪他,至于这么失落吗?”
陈叔:“那你去哄哄。”
程梵扬眉:“我才不去。”
三天的舟车劳顿,程梵很累,简单洗完澡,下楼吃饭。
陈叔坐了一大桌子拿手菜,非常丰盛。
程梵见谢崇砚的座位空着,问陈叔:“他在忙什么?”
陈叔:“一直在工作。”
程梵:“您去叫他下来吃饭。”
陈叔:“我叫了,谢先生今天很反常,说不饿。”
程梵仰头望去,跑上楼去敲谢崇砚的门。
书房里,谢崇砚盯着空白的word文档已经有一小时。
他在深思。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陌生。
他竟然因为这点小事,迟迟没进入工作状态。
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强烈压着,憋得厉害,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但又形容不上来。
谢崇砚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猛灌下去。
可当他想起满车的玫瑰没送出去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团火,又反复涌上来。
看着水杯,他觉得自己很幼稚。
他居然因为这件小事不想吃饭,甚至在听见敲门者是陈叔而不是程梵时,莫名失落。
谢崇砚心态失衡了。
他从未体验过这般感觉。
这时,外面再次响起叩门声。
程梵的声音出现:“谢崇砚,你还吃不吃饭?陈叔做了很多好吃的,你不出来吃,我和墨墨都分掉。”
谢崇砚胸腔起伏,努力恢复心态,挂起平日从容温和的表情,推开门:“刚忙完工作,我们下去吧。”
程梵抱着墨墨,挑挑眉:“切,你简直是工作狂。”
吃晚饭时,墨墨因为三天没看见程梵,始终黏着他,坐在怀里蹭着他不肯下去,时不时发出奶乎乎的声音。
谢崇砚看着墨墨:“真会撒娇。”
程梵回:“我喜欢爱撒娇的墨墨。”
谢崇砚没胃口,尝了两口菜,朝他说:“明天爷爷要去拍全家福。”
程梵抬起头:“那我去吗?毕竟以后我们离婚,未来全家福中还得把我裁掉。”
谢崇砚顺着他说:“没关系,以后我们再重新拍。”
程梵表情当即就变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抱着墨墨就要离开。
谢崇砚眼疾手快,揽住他的胳膊。
程梵闷声道:“你干什么?”
谢崇砚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明明可以直接说,却故意惹程梵生气。
“你的尺码,我早就给设计师发过去,四套衣服已经做好了。”
程梵神情微动:“真的吗?”
谢崇砚:“嗯,两周前给的。”
程梵算了算时间,那时候是两人关系最亲密的时候。
他重新敛起笑意,眼眶还留着雾蒙蒙的湿气。
“谁要跟你照全家福,我还嫌累呢。不过既然你衣服都给我做好了,我就勉为其难接受。”
谢崇砚:“好。”
—
第二天,两人出发前往全家福拍摄地。程梵问:“今天你的亲戚们都去吗?”
谢崇砚:“嗯,爷爷的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都会带着各自的家人照相。”
想起谢崇砚最后会和大伯、二叔、小姑分道扬镳,甚至一些人会锒铛入狱,程梵觉得谢老应该会很伤心难过,尤其是未来看到这张全家福的时候。
但那些人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到达拍摄地,程梵跟在谢崇砚身边,遇见一些亲戚时,微微颔首。
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化妆间,谢崇砚就在程梵隔壁。
第一组是民国风全家福,程梵的衣服是淡灰色长袍,很贴合他的尺寸。
造型师悉心替他搭配造型,特意利用他头发微卷细软的特点,将刘海放下变成偏分,气质显得十分乖巧。
红唇诱人,色淡如水。
纵使造型乖巧,程梵眼角微微上扬时,也压不住与生俱来的那股子骄矜。
换完装,程梵走出去,与谢崇砚碰个正着。
谢崇砚的服饰并不是马褂长袍,而是一套民国风白色西装。领带花纹由红白灰三色组成菱形搭配,给整体的白增添几分跳跃色彩。
金丝眼镜和这套衣服非常和谐,谢崇砚皮肤偏白,像出国归来的俊朗少爷,走路时纤细漂亮的手轻轻摆动,程梵盯着他,心跳得厉害。
谢家大大小小20余人,程梵和谢崇砚站在谢老身边,最亮眼。
摄影师拍摄时,不停地称赞谢家子孙气质出众。
程梵敛着笑意,离谢崇砚偷偷站近一些。
本以为拍摄完全家福可以更换下一套衣服,谁知谢老发话:“你们要不要去拍摄自己小家的全家福?尤其是崇砚和程梵,结婚时你们拍结婚照了吗?”
谢崇砚:“可以,正好补一下。”
除了三叔一家,其余的亲戚不太感兴趣,干脆坐在一旁看谢崇砚和程梵拍照。
程梵被这么多人盯着,非常别扭不适,但令他更紧张的,是谢崇砚。
摄影师本就最中意两人,一个高挑儒雅英俊,一个明艳可爱骄傲,还没拍摄,他便有些期待成片。
“谢先生,你坐在椅子上。程先生,您站在谢先生腿边,谢先生要搂着程先生的腰。”
摄影师殷勤指导。
程梵浑身发烫,耳朵红得厉害。靠近谢崇砚时,他措手不及扶着椅背,却被摄影师提醒要扶着谢崇砚的肩膀。
马褂长袍穿在程梵身上,并不肥大显得人不那么精神。
相反,马褂尾端恰好在腰线上侧,谢崇砚手臂轻轻一揽,纤细的腰线即刻被勾勒出来。
程梵重心几乎压在谢崇砚肩膀上,呼吸渐渐急促。
迎着众人的目光,第一张照片拍摄完毕。摄影师立刻道:“程先生,接下来您顺势坐在谢先生的腿上就好。”
程梵明显不好意思起来,抿着红透的嘴唇,犹犹豫豫。
谢崇砚脊背挺直,并没半分犹豫,反而大方地将腿微微岔开,示意程梵坐在自己的右腿上。
程梵慢吞吞虚坐上去,体态僵硬,很不自然。
摄影师轻轻蹙眉,正要提醒。
谢崇砚右腿无意动了下,导致程梵重心不稳,连忙勾住谢崇砚的脖子,身体结结实实坐在他怀里。
摄影师笑了笑,趁机抓拍。
程梵双腿已经离地,完全不敢抬眼,不敢看亲戚们的表情,更不敢去看谢崇砚的表情。
谢崇砚看着他睫毛不停颤动,不动声色笑了。
摄影师:“ok,下面拍摄第三组照片——”
话未说完,谢崇砚看向摄影师,深邃的眼神别有深意。
摄影师喉结动了动,说:“这组要更亲密一些,程先生保持不动,可以有些害羞,谢先生低头亲吻程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5 22:20:49~2022-03-26 22:2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北冥有大鱼海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晚和我见面。 66瓶;他肯定过的很好。、我去杀猪了 40瓶;春意知几许 20瓶;蛇宝宝 10瓶;墨许、棠吟、追思、玛卡巴卡的小推车 5瓶;倾雪 2瓶;止戈、言言、晓来雾沾易、阿郁小幼稚、双宇电台是真的、XH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