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一片寂静，以前常常在脑海中回复他的声音消失，岑清后知后觉，系统又不见了。
眼瞳瞥向右下方，那个常年窜动透明弹幕的地方也一片空空，就像从没发生过。
岑清从床上缓缓坐起来。
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离开现实世界是在哪里，但绝对不是在床上，无限世界居然可以把他送到这里来吗？
“系统？”
岑清轻轻唤了一声。
果然没有任何回应。
这让他感觉到一种极端寂静的不舒服，就好像已经习惯的东西忽然从眼前消失，让他的生活出现了一些困难一般。
就连……
岑清忽而掀起眼睫，环视四周。
指尖微拢着双臂，蹙起的眉尖怔松放缓——
那些视线。
那些像是疯狂的要看到他做任何事的目光，也完全消失了。
岑清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有一种迟来的空茫感。
奇怪……
视线半转，看到床头放着一张纸片，上面是笔力苍劲的留言：
【我去超市买东西，你好好休息。】
落款是顾善寻。
岑清回忆了一下，这是有一次送他回家的富二代，而现在这个富二代居然要自己买东西么？
岑清感觉有些好笑，但接下来，脑海中陡然闪过几个片段。
漆黑的雨夜，他像是低血糖一般脑海发蒙，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他的灵魂，四肢无力后立刻便晕倒下去，在进入无限世界前，视网膜前好像恍惚闪过一道高大的黑影——
“清清！”
有人接住了他。
岑清以为自己是直接进入无限世界的，但显然在进入无限世界的时候，他的不舒服是因为有一股力量在拉扯他。
老小区隔音很好，岑清在卧室，听不到一点点外面客厅开门锁的声音。
等他的房门被拧动，岑清才蜷了下指尖。
怔怔的看了过去。
.
顾善寻，不，准确的说是占据顾善寻壳子的某位邪神，在跟踪清清，并且打着雨夜把人接到大豪斯睡一晚的计划的时候，却看到岑清忽然晕倒，立刻便先将人带到小破出租屋里。
期间他发现无限世界开启，岑清进入副本开始闯关，于是乐颠颠的也钻了进去。
邪神出窍，顾善寻的躯壳眼神空洞，是万万不能让岑清看到的。
于是“顾善寻”躺在了岑清的客厅沙发上。
而等到岑清离开无限世界，顾善寻立马反应过来——岑清这次没能留在那里，回到了现实！
邪神们都等着岑清直接进入下一个副本，这个状况一出，他们立刻便意识到。
无限世界出了点问题。
它留不住岑清了。
顾善寻已经能看到无数邪神在向这个方向涌来，他知道不一会儿那些在岑清面前出现过的、有身份的家伙都会凑过来，于是立刻推开了门。
少年坐在床上，淡淡抬起视线。
姝白漂亮的五官神色清冷，眼瞳湿润，一层很轻薄的水雾蒙在上方，让他看起来美貌且易碎。
“……顾善寻？”
岑清看着这个有点陌生，但又有一种莫名熟悉的男性出现，微微歪了下脸颊。
很奇怪的。
刚刚那种空茫感，在顾善寻望来的一瞬间，岑清那种漂浮感一下子沉淀下来，反而升起的是一种捉摸不定的烦躁。
——喂，别看的那么认真啊。
视线在顾善寻黑沉的眼珠上掠过。
岑清敛下神色，移开视线，“谢谢。”
立在门口的男人神色温柔，像是感觉不到岑清的避之不及，慢条斯理的走进来。
他微微弯腰，将一杯水抵在岑清的唇下，音色轻而低缓，“好些了么？”
“我看到你晕倒，先把你带到了房间，有医生来看过了，只是低血糖。”
短短两句将岑清的疑问答完，而岑清就在他回答的空档，嘴唇不偏不倚的迎上了玻璃杯口，随着倾斜的杯身，小口小口的啄饮。
眼睫轻颤了一下，岑清想要推开杯子。
他犹豫了一瞬，这次还是将指尖搭在了男人的手腕上，轻轻抵了抵。
“好了。”他轻声说。
顾善寻将杯子放好，低声道，“为什么租在这种地方？”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清清会住的地方。
在他看来，岑清以前应当住在高级公寓，或者自家别墅，总之一切都是奢华配置的地界，不然养不出这样娇气的少年。
岑清看都没看他，“租了很多地方，这里清净。”
只不过感觉以后这里也住不下去了。
要不要再找一找其他大学附近的房源呢……
岑清陷入思考，浑然没察觉到顾善寻离他极近，而他已经习惯被触碰，直到微烫的指腹触到他的嘴角，将一点水渍抹开，岑清才堪堪避开。
脊背抵在了身后的枕头上，岑清抬手捂住嘴唇，目光清凌凌的看过去。
“你……”
他咬了咬唇，然而事实是，这次被触碰，除了那小片皮肤感觉到一点粗粝的摩挲，他身体似乎都习惯了。
习惯……？
岑清又感觉到一种羞耻的情感，但这次不是因为被他人触碰，而是他对自己的评判的一种错愕与震惊。
捂着嘴唇的手指，缓缓滑向脖颈，轻轻压了压。
比之那种疯狂的注目，让他产生的身体上痛快与欢愉的感受，被扣着喉咙说话让他更不喜欢，再直白的说就是讨厌。
顾善寻注意到岑清的动作，深暗的眼神闪了闪。
“怎么了？”
岑清看了他一眼，指尖摸着自己的脖颈，声线轻哑。
“做了一个不喜欢的梦。”
顾善寻“哦”了一声，“织梦者伤到了你。”
云里雾里的说法，岑清有些莫名的多看了他几眼，顾善寻微笑着解释，“不在梦里下规定，总是会被冒犯的，在你的梦里，不该听你的么？”
岑清被他的话语引导过去，蹙眉说，“那不是我主导的梦。”
是一个他无法违抗，要根据对方规定生存的空间。
真是怪怪的……让他这样总结，岑清还挺不爽的。
凭什么根据对方的规定来。
无限空间到底谁弄的啊？他去报警能不能把他们抓起来。
顾善寻缓缓眯眼，却没说什么，岑清喝了点水感觉休息好了，想要赶人，但心中的空茫感又出现了。
顾善寻看出岑清思绪纷扰，体贴的起身走出房间，“等一下出来吃饭吧。”
他离开的时候，岑清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袖口。
但没有捞住。
房间重归寂静。
岑清深呼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状态不太对，顾善寻视线离开他的时候，岑清竟然想说，你别走——
你离开了，我不太习惯。
太可怕了，他明明之前很讨厌这样。
讨厌被注视，被触碰，被接近，讨厌绅士外表下的野兽内心……他现在……好吧，他现在还是有点不舒服，只是稍微可以接受。
岑清胡思乱想，努力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系统终于出现了。
【清清，不好意思，现在才找到你，无限世界……】
岑清抿了下唇，“无限世界怎么了？”
系统微顿，低沉冰冷的男音缓缓的，【不，没什么，无限世界给了我往后副本的帮助权限。】
岑清把自己团成一个包子。
下巴抵在膝盖上，声音闷闷的，“我想知道，无限世界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薅羊毛啊？
一个副本一个副本的进，卷王都要累死了，更何况他这种懒人呢。
那些直播间里的家伙……据说还不是人类？
“难不成是斗兽场么？”岑清低喃。
让人类表演才艺之类的，而他们的才艺就是通关……？这有什么好看的呢。
系统：【……】
系统：【不是。】
他似乎很冷静，按照规定办事一般，找岑清问反馈，【别想这么多了，如果玩家对副本有任何不满无限世界都可以修订……但直播间不能动。】
【你觉得它哪里让你不舒服？】
——这么想离开。
如果是以前，岑清立马点头，还要细细数上许多条让他觉得不爽的地方，但现在，他对无限世界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他有点害怕，因为它似乎改变了他的习惯。
他还有点……意外。
他在无限世界好好活下来后，系统还来告诉他，里面的副本居然是能变的……
岑清迷茫的问，“谁都能这样吗？”
那么多参加的玩家呢。
系统：【你完美通关了五个副本，无限世界乐于与优秀的玩家进行友好交流。】
好像是忽悠。
不确定，再问问。
“就没有第二个通关这么多副本的人吗？”
岑清回忆了一下，无限大厅里可是站过黑压压的一群人呢。
而且他们真的很努力。
系统音色缓缓：【很遗憾，的确没有。】
岑清有些不理解，但他知道一件事做到顶级总是会被笼络的，比如现实中开直播间，那些被主播私下联络的榜一大哥。
而他作为顶尖通关玩家，说不定无限世界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好处。
比如……他富有财力的顾客们之类的。
系统：【并不是。】
岑清虚虚飘开视线，“哦、哦。”
“不舒服的地方，的确有……”他小声说，“我希望每个副本之后，都能休息一下，上次连续过副本我不喜欢。”
系统没有任何犹豫，【一定。】
“……还有，谁如果边掐我脖子边亲我，那他就去死吧。”
岑清抬起眼睫，声音很轻。
作者有话说：
清清：好好说话好好舔
邪神：……好好舔老婆又不喜欢！
清清：现在可以了（抬下巴）